重新整合的山字營一切進入正軌,萬乘風被委任為副營長,負責人員的組織訓練。萬乘玄沒在意官職,這種臨時性單位出現和裁撤也都是當局一句話的事,他只是看著老幺別出事,其他也不甚在意。所以他也就含混的幫著鑒別投奔來的人,拾遺補缺罷了。倒是岳明鵬周慶瑜很有些官迷的樣子。那場血戰他倆和鄭偉杰都在丙組沒趕上,沒功勞啊,自然著急了。這不整天圍著萬乘風哥長弟短馬屁拍的啪啪響,弄得萬乘風哭笑不得,只好委任他倆一人一個隊長。拉的人多是中隊,拉的人少那就是小隊,看個人忽悠能力。
永自在將師弟的遺骸火化,又超度了其余戰死沙場的英豪,回禪林寺繼續修行。走的那天碧空流云,僧衣勝雪,衣隨風擺飄飄然就此而去,唯有禪杖的金環叮當作響慢慢不聞。
燕九娘收拾賽貍貓的遺物后與孫大娘結伴遠行,她要為賽貍貓立衣冠冢,并告知賽貍貓的師父為其正名。孫大娘雖然無處可去卻不想再呆在前線,她和燕九娘商量好了,安頓好賽貍貓的后事就一起闖蕩。
殷星華傷的不輕,正在調養當中。他同門中師叔清平樂回山修養,只有楊志鶴留下來照顧他。
關天喜比殷星華的傷更重,可能會落下殘疾。但他滿不當回事,比起同來的刀客他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了。所以能下地了他就四處亂逛,倒是在冷口六七千人里混了個臉熟。
“我說趙哥,水字營到底是個啥情況?是不是那種天上來天上去的?”萬乘風想起當晚的神異之處忍不住拎著壇好酒找趙大海打問。
“知道你還問?得了,不說幾句你小子還得亂打聽,啥時候犯了忌諱可就麻煩了。估計你以前也聽說過甚至見過修真之人,怎么說呢?你看過古籍中列子乘風吧,對,就是那些先賢,等等,我再來一口,這酒可是六十年杏花村,酒味都跑了。得勁!他們不問世事,一心修煉,除非到國破家亡的時候。這次是各大宗門派出外門弟子援助,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不過,見了修真之人可別耍你二桿子脾氣。哎,酒留下,這小子一點不知道敬重長輩。”趙大海看著奪過酒壇撒腿就跑的萬乘風呵呵直笑。
“還你,一壇破酒看你吱吱歪歪沒完?!比f乘風找到岳明鵬把酒扔給他。
岳明鵬打開泥封一看大怒,想想又笑了,把酒遞給萬乘風:“風哥,這酒本來就是小弟孝敬給你的,哪能拿回來呢。下午我跟你開玩笑呢,咱們兄弟的感情那是情比金堅。”
“得,打住,沒看出來你真有文化哈。說吧,又是啥事?要不你這糖稀公雞舍得這六十年陳釀?”萬乘風狐疑的看著岳明鵬。
“沒有,真沒有,風哥你怎么能懷疑我對你的一片赤誠之心。”岳明鵬嬉皮笑臉的否認。
“那行,我走了哈?!?p> “別,風哥,我發現你變了,以前那個敦厚誠實的你哪去了,現在都學會擠兌兄弟了!”岳明鵬痛心疾首搖頭晃腦。
“放!”
“哎,這不衛生隊新來了很多女學生嘛?!痹烂鼯i看著萬乘風捏著拳頭,馬上和盤托出。
“哼,明你陪著關天喜去換藥,瞧你那點出息?!比f乘風拎著酒出門而去。
前一段的小勝使得山岳旅在國內名聲大噪,無數江湖人慕名投奔而來,萬乘風忙的腳打屁股蛋。當然也有岳明鵬一眾單身漢期待已久的女學生結伴而來,那真是姹紫嫣紅爭相斗艷,也勾的岳明鵬一干人等沒事就裝病或者陪人看病,總之一副烈火烹油之景象。
龜田巖男輕輕拉著三味線,一曲《櫻花》悠遠纏綿。他眉頭輕蹙,目光游離,曲終余音繞梁之際,放下三味線,端起夏國秘色茶盞,望著清澈碧綠的茶水,呆呆的看著。突然,他放下茶盞,幾步跨到墻壁前,一把扯開掛簾,布簾后一副地圖占滿整個墻面。地圖上冷口用血紅色的線條圈住,喜登嶺防線上最薄弱之處,冷口背后就是一馬平川,只要突破,喜登嶺將全面崩潰。燕絕山后的膏腴之地就會象褪去衣衫的藝伎予取予求。
“冷口!”龜田巖男盯著地圖惡狠狠的用食指點著冷口。
“乘風,所謂陌刀從漢代斬馬刀而來,至唐登頂宋滅而滅。這陌刀技法我得自叔爺,今日傳授與你,希望你不要讓它絕跡。好,多的不說了,陌刀用法主要是用勢,一往無前,一刀斬下人馬俱碎。還有一套運氣心法,你斟酌著用。這心法太霸道,和其他心法有沖突,我就是學會后不用。看好了,我演示一遍。”趙大海見萬乘風除了整合人員外就是擺弄槍械,怕他誤入歧途,干脆把陌刀傳給他。反正當初在北固亭時就看好他,這年頭好徒弟不好找,尤其是根骨俱佳又有武德的那就更不好找了,雖然現在沒法談師徒名分,但事在人為嘛,先給好處再提要求,相信乘風不是個吃干喝盡抹嘴就走的主,這家伙還是要臉的。且不說趙大海的小心思,萬乘風對陌刀技法也是垂涎許久了,他的大腦急速運轉目不轉睛的看著趙大海的每一個動作。不求理解每個細節的意義所在,努力把動作印在腦中。萬乘風前世患有超憶癥,自一歲以后的事都歷歷在目,曾經讓他痛苦不堪,他不能融于人群甚至得了重度的抑郁癥,父母沒法子就送他回鄉下爺爺家。爺爺是參加過對越反擊戰的老兵,又是形意門中人,形意、太極、八卦都是真傳??磳O子的狼狽樣,當然是心疼的不行,大孫子爺爺的眼珠子,那能是隨意擺弄得?當下就把他父母大罵一頓。自此萬乘風就和爺爺在一起生活,他本就是超憶癥患者,想忘還忘不了,何況是學?根骨據爺爺說隨他,絕對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從那開始就習練國術,水平怎樣不知道反正因為癡迷國術抑郁癥是好了。
趙大海凝神靜氣倒提著陌刀,左腳突然如箭閃電邁出,右腳在那一瞬把地蹬個坑,左手甩刀右手跟著握壓刀柄,刷,刀已將面前的木樁劈成兩半,破空聲才響起。
“快嗎?嗯,不算快,我叔爺說配合心法才叫快。我一開始是沒練成,后來跟了師父又學了間白門的涇渭流,自然把這心法也廢了,所以到底有多快?那就看你的了。這陌刀就這幾下重勢重意不重力,那時對敵都是挨在一起,所以沒有刺戳等技法,至始至終一往無前?!壁w大海也算是傾囊相授,萬乘風聚精會神物我兩忘。
“記住了?那你試試吧。”
陌刀在手,萬乘風左手倒提,回想趙大海方才的動作,左腳猛地一邁,刀掄起右手壓,嚓,木樁又遭重創。趙大海滿意的點點頭,剛想夸贊兩句,萬乘風搖搖頭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重新站定。刷,又是一刀,這次木樁竟然象被炸彈爆破,四分五裂木屑漫天飛舞。趙大海張大嘴巴目光呆滯。萬乘風眼中的興奮更甚,又立一根木樁,刷,一刀木樁被刀劈開一半,但離奇的是竟陷入地面兩尺。趙大海的口中涎水流出來也不自知。
萬乘風一不做二不休連著又立了三根木樁,刷,一根木樁如同麻花般扭曲又像一條僵直的大繩豎立;刷,一根木樁竟從地下半尺拔起倒飛出丈許;刷,木樁似陀螺打著旋橫著飛出。萬乘風劈飛最后一根木樁后,持刀靜立,雙目緊閉,身體周遭氣息翻涌如龍游走。
趙大海心知萬乘風正陷入頓悟當中,一時不會清醒。他搖頭背手,感嘆祖師爺有靈竟讓他得到如此傳人,嫉妒萬乘風何德何能竟如此靈性,這陌刀技法他打小苦練,也未曾聽說竟有這樣驚世駭俗的威力。他來回踱步,一會搖頭一會微笑一會咬牙切齒,心中復雜無比。
萬乘風恍恍惚惚間看到神州陸沉生靈涂炭,血與火在中土肆虐,無數百姓痛苦的嘶喊,無數英雄血染沙場,天空碩大的黑影狂笑,直朝他撲來,剎那驚醒。他睜眼看到趙大海扭曲的臉,開口問道:“海哥,多長時間了?”
“你小子真是個怪胎!三天了!三天!老子就沒見過你這樣的!邪了門了,真是萬中無一的絕世天才?吹牛的話也能成真?”趙大海守了萬乘風三天,一肚子怨氣更是心驚。
“哎呀,趕緊的?!比f乘風這才覺得肚子里有個黑洞,餓的冷汗都出來了。轉身就要去找吃的。
趙大海直接遞給他一只燒雞,“等你找就餓死了。早準備好了。”
“嗯嗯,好吃,不錯?!比f乘風根本顧不上趙大海的譏笑,吃的滿臉是油。
轉眼間一只二斤的燒雞下肚,萬乘風這才覺得身上膩膩的難受,一股難聞的味道從自己身上散發出來。
“咦,這什么味!臥槽,什么玩意啊?”
趙大海呵呵直笑也不答話,手指營房,萬乘風象受驚的兔子般跑的飛快,也可能是功力大進?誰知道呢,反正萬乘風洗澡的時候,岳明鵬笑的直打跌。
這回可出洋相了。萬乘風洗完后恨恨的碎碎念。
“那啥,乘風,明天白旅長過來視察,工作都準備差不多了,你負責接待啊?!壁w大??慈f乘風調整好了,叮囑他明天的接待事宜。
“嗯,嗯,行,一會我在問問。我說,海哥有吃的沒?剛才光墊了個底,我的臉都餓脫相了?!?p> 萬乘風頓悟之后百脈俱通,皮膚如玉如凝脂,形體沒有大的變化,只是渾身彪悍之氣銳減,更多了些出塵之意。只是他不自知,還停留在肚子餓上。
丙庚日,冷口校場。碧空如洗,旌旗飄飛彩帶舞動。巳時末,白庚堡攜趙杰一干人由趙大海陪同,來到校場。
白庚堡在主席臺坐定后,趙杰拉著趙大海耳語幾句,趙大海朝臺下萬乘風打個手勢。萬乘風心領神會,跑出隊列,對白庚堡一拱手:“白旅長,山字營五百一十八人等待您的檢閱。請您命令。”
白庚堡看著臺下站立的山字營眾人,沒有統一著裝也就罷了,站姿千奇百怪。有如標槍筆直的;有似騎馬般抖動的;還有雙手筒袖的;最讓人無奈的是居然叼著旱煙袋蹲著,蹲著?萬乘風見他目光所致,尷尬的笑笑,卻也沒法說。說啥呢?輩分高的一塌糊涂,能來就不錯了。白庚堡明白了,不能按軍隊的規矩苛求這幫江湖大爺,萬乘風他們也難,那算了,白庚堡果斷出聲:“請稍息?!闭f罷也不等萬乘風回應,起身下臺。
白庚堡首先直奔關天喜所在的方陣。剛才在臺上他看的清楚,稀稀拉拉的隊伍里也就關天喜的方隊象那么回事,其實是來投奔關天喜那幫貨本就是馬匪,平常就有軍事訓練。白庚堡走到隊員身前,拍拍這個捶捶那個,很是滿意隊員的精神體格。等實在沒法再拖延了才離開。其他的隊伍實在沒法看,他只能走馬觀花的巡視一遍,就走回主席臺。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諸位江湖朋友能共襄抗戰,我白某人很是感激。今日一見諸位真容,果然是人如龍氣壯山河。不過,戰爭不是江湖廝殺,希望各位能服從調派,畢竟戰爭不是兒戲,容不得一盤散沙的隊伍。接下來請大家加強訓練,早日投入對蝦作戰中。”
趙杰趕緊站起鼓掌,趙大海會意也站起鼓掌,萬乘風一見只好跟風,臺下群豪卻無人理睬,一時場面陷入尷尬。白庚堡見狀也不再期望,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