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程一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說謝謝，只是，在那一瞬間的，仿佛要脫離整個世界的寧靜之后，他莫名的感覺身體輕松了不少，尤其是頭顱這一部位。
十幾分鐘前頭痛癥狀發作留下的隱隱作痛的感覺消失，漸漸有溫暖的感覺蔓延上來，淡淡的，仿佛清晨陽光灑在身上，讓人安心的同時又忍不住要融在這溫暖里。
心情大好的程一樹再次大手一揮，催促起幾位小朋友來：“快，把東西收拾好，咱們回去了。”
……
幾分鐘后。
程家小院。
只身一人的王太太來到了這里。
“你來了……”
常人難以窺見的視界中，淡金色的靈體從供桌上走了下來，神色平和。
她的形象是一位身形佝僂著的老太太，穿著老舊制式的，花布織成的衣衫，手拄著拐仗，面相慈和，身上有種悲天憫人的氣質散發出來。
身材早已發福，不復年輕時美貌的王太太掃視著大堂內凌亂景象，若有所思的問道：
“那老狐貍來過了？”
“嗯。”
老太太微微點頭，言簡意賅道：
“被我占了先手，打退了他這一次。”
“不過被他知道我還沒死，下一次想要得手，就沒那么容易了。”
“傷勢如何？”王太太追問道。
“到底是老狐貍精，還留有防備，沒傷到根基”老太太略有些遺憾道，頓了頓，臉上又露出慶幸的笑容：“好在，他也老了，雖然只是輕傷，也足夠讓他養上一兩月的了。”
“那就好。”王太太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我修行正到了緊要關頭，要盡量避免出手，能騰出一兩月的時間是最好的，等我突破，就去尋他蹤跡，出手斬了他，以絕后患。”
“只怕不容易”老太太搖了搖頭：“我觀那妖物氣息，只怕早已突破，否則就算留有防備，也絕逃不過我傾力一擊，我現在移動不便，到時無法助你，你要小心。”
“我會注意的。”王太太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微微皺眉道：“小樹那邊怎么辦？”
“這孩子，唉…”老太太嘆了口氣：“沒想到他會在這節骨眼回來，更沒想到……”
“更沒想到，他身上會被人種下了術。”王太太幫著把老太太下一句話補全了：“這孩子惹麻煩的能力可實在不小。”
老太太點了點頭：“那施術者實力不弱，現在還要留力氣防備老狐貍，我只能暫且幫他壓制，等過段時間騰出手來，再幫他徹底根除。”
“到時候，還要麻煩你帶著我進城一趟，找到那施術者，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癟三，敢動我老程家的崽子！”
說到這里，老太太慈和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怒意，拐仗在地上拄了三拄，沒有發出聲音。
“這事等先把老狐貍解決了再說吧。”王太太沒接話茬，只是有些擔憂道：“我擔心這妖物對小樹下手。”
“只能讓他最近盡量少出門了。”老太太有些沉默了：“留在家里，我至少還能保他一保。”
“不如把實情告訴他？”
王太太提議道：
“這樣，省了解釋的時間，也少了許多麻煩，一天天的，遮遮掩掩下去不是個事。”
“不行。”老太太果斷否決：“這孩子沒天資，跨不過修行那一道門，讓他知道也沒什么用，只會徒增煩惱，還不如做個普通人，什么都不知道，開開心心過一輩子。”
“可他已經被人下了術，往后可能還會再卷入修行者的爭端，我們保得了他一時保不了他一世，這不告訴他，那不告訴他，什么都不知道，萬一再被人針對，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太太似乎有些出離的憤怒了：
“還有，你看他那樣子，你覺得他開心嗎？孤苦無依，一個人生活在這世上，至少……至少也讓他知道，在這世上，他還有你這個親人在吧……”
說到這里，這位母親的語氣不可抑制的柔和了下來：“難不成你要瞞他一輩子？一輩子永遠不見他？”
老太太沉默了：“我……”
她開口似乎想要說什么，又停下了，停了幾秒后，才再度開口，語氣堅定：“不成，不能告訴他。”
“為什么？”
王太太急了。
老太太轉身走回了供桌上，潛回了牌位中，沒有解釋，只傳來了一句話，語氣平淡：
“爭論這么多沒意義，還是幫我把這里收拾一下吧，免得被他發現了，麻煩了……”
一句話把王太太氣得直咬牙，嘴里恨恨的罵了幾句：“老頑固！”之后，還是動起了手，開始收拾。
把散落倒下的牌位都撿起來放好，地上的血跡和毛發什么的收拾了一下，看了看時間，她轉身，氣沖沖的出了小院。
剛走到自家門口，轉頭就看見了遠處一大三小四道熟悉身影，正在氣頭上，確定了那里面有自家兒子后，王太太大吼了一句：“王九峰，你個兔崽子！給老娘滾回來，說你大早上的跑田里去干什么玩意兒去了！”
遠處。
正跟小伙伴們小聲逼逼王九峰身軀一震，顯然是聽到了自家老娘的聲音，一臉恐懼的抬起頭，望向了自家門口，果然看到自家氣勢洶洶的老娘正站在那里，于是，他臉色灰敗，果斷的……轉身跑了。
于是，這一天上午，程一樹呆在家里，遠遠的都能聽見隔壁傳來的慘叫聲，經久不息。
嘖！
嘴里贊嘆了一聲，他幸災樂禍的轉身走進了廚房，準備繼續進行自己歡樂的晨間早餐時光。
……
因為有遠處的慘叫作伴，一直到中午之前，程一樹都還保持著足夠美好的心情，直到……他走進衛生間，不經意的一瞥，在衛生間的鏡子里看到了自己頭上頂著的一個光圈。
“？”
短暫的沉默后，他陷入了震驚中：“？！！”
“我天，這什么玩意兒？”
擦了擦眼睛，湊到鏡子前仔細觀察，程一樹再一次確認自己沒有看錯，自己的頭上真的頂著一個光圈，白色的，直徑看上去得有十八九厘米，比他頭還要大一些，其中似乎有如煙霧一般的氣體在流動，散發著黯淡的光，卻沒有照亮周圍的任何景物。
下意識的掏出兜里的手機對自己自拍了一張，照片里卻看不見光圈的存在。
“是我眼睛出問題了？”
程一樹陷入了沉思中，抬頭再看一眼鏡子，白色的光圈依舊在閃閃發光，他深呼吸了幾下，突然抬起右手，狠狠的抽向了自己。
啪！
“嘶～”
“真疼啊！不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