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誰不能得罪大夫。

　　盡管胥珍現在很明顯的是申荀的人，蘇翎笑了笑，請了胥珍入座。

　　這一頓飯，前期各種寒暄客套，歌舞升平，一派祥和。等到第三場舞畢，申荀與柏臨齊和胥珍交換了眼神，申荀放下酒杯，笑道:“聽聞王爺府上，有一人的折腰舞風流靈動，非常人可比。敢問王爺，今日可有安排?”

　　申荀這一番話聽起來非常像紈绔子弟，并且挺冒犯主人家的。

　　可惜申荀本來就走紈绔人設，并且申家本就常常與蘇翎作對，這種冒犯已經不值一提了。

　　雖不值一提，但蘇翎不悅就是不悅。他也沒有掩飾，總不能叫人隨便踩在頭頂，當即沉了臉色。

　　“愛妾在內院。”

　　言外之意就是，沒有安排，內院的人你也要看，還要不要臉了？

　　申荀不要。

　　“哎，王爺。素問王爺后院美女如云，臥虎藏龍。素日又最是樂意展示，怎么如今……想必是我和齊兄不能入得王爺青眼。”

　　說到最后一句，申荀還很是為難地扶額，苦惱地搖了搖頭。

　　蘇翎冷笑。

　　他們是一定要見子風的，這本就是他們來的目的。可惜他早有準備，卻也不打算讓他們輕易見到子陽。

　　蘇翎并不回話，低頭端起一杯酒。

　　申荀要怎么說也是他自己說的，他蘇翎可沒那么說。

　　申荀對于蘇翎的反應并不在意，反正他都習慣了，蘇翎會這樣全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王爺可知道，相州太守最近得了一個美人？”申荀正經了許多。

　　蘇翎眼睛一瞥申荀，似笑非笑道：“本王如何能得知相州太守的私密之事?”

　　他當然知道，也當然不會說他知道。他不但不說，還要反懟申荀，他是怎么知道的。

　　被陰陽怪氣了，申荀依舊面不改色道：“相州李太守為我母親的表兄，在下知道并不奇怪。只是王爺既不知，那想來也不知道那美人竟與貴府跳折腰舞的那位夫人面容極為相似。”

　　說了這么多，申荀是咄咄逼人，仿佛他手握了什么證據一般。說到最后見蘇翎面上一絲波動也無，申荀話頭一轉，笑著緩和了氣氛。

　　“不知道是從哪里傳來的傳言，在下也只是好奇罷了。如若是真，指不定還能促就一對親緣。”

　　蘇翎聞言，垂下眼眸，好像真的在思考。半晌，他才開口:“也罷。既然有這樣奇異之事，那便讓你們見上一面。不過愛妾昨日從溫水庵中趕回，受了風寒，此刻還臥在床上呢，怕是不能起舞。”

　　“不麻煩夫人了。正好胥珍會些醫術，正好給夫人瞧瞧。”申荀接話，他們本來就只是想看個人。

　　特別是蘇翎百般推脫，更是讓他們堅定了要看的子風的心思。

　　蘇翎還推說什么臥病在床，他們早有預料，所以帶來了胥珍。

　　“也好，多謝申大人美意。”蘇翎笑著，揮了揮手，一旁的侍女走上前來，蘇翎吩咐道，“你帶胥公子去瞧瞧風姨娘。”

　　侍女垂眸，應是。

　　蘇翎只喊了胥珍一個人，所以也只能胥珍一個人去。

　　申荀見了并不惱火，胥珍來之前是專門見過那位美人的，只要讓他去了就行。他們就在席上等著結果便好。

　　“柏大人，本王最近聽了些傳聞。令堂可還好？”蘇翎坐在上位，對著柏臨齊端起了酒杯。

　　柏臨齊的母親白苼對他來說是個痛點，柏臨齊聞言臉色就變了變，但很快他就恢復了自然，笑道：“多謝王爺關心，家母還好。”

　　“那就好。”見柏臨齊如他所想的那般僵硬，蘇翎笑了笑，慢慢仰起頭，喝完了杯中酒。

　　他就是故意的，刻意找柏臨齊的不痛快。

　　這群人巴巴地找來尋他的不痛快，那他怎么會讓他們好好的吃飯，自然是怎么讓他們不爽，他就怎么說。

　　放下酒杯，身邊的侍女自動上前一步斟酒。

　　蘇翎又轉頭對著申荀，笑道：“聽聞申大人幾天前又去花街鬧事了，氣得申老大人直接請了家法。申大人，咱們在朝為官的人，還是要注意些。”

　　說著，見申荀臉色也不太好，蘇翎心滿意足又喝了一口酒。

　　申荀聽著蘇翎那些話，只覺背后隱隱作痛，沒法子，誰叫他是有名的紈绔子弟呢？

　　那天不過是一不小心真過頭了。

　　不過，他擔憂地看向柏臨齊。柏臨齊此刻也看著他，他安慰地笑了笑，他這算啥啊？齊兄那事兒才是……

　　這蘇翎，就喜歡找人不痛快！

　　申荀怒了，伸手去端酒，但手剛觸及酒杯，就聽見柏臨齊的聲音。

　　“王爺后院美人如云，在下也聽了些傳聞。”

　　申荀抬眼看過去。

　　柏臨齊正端坐，脊背挺直，如同一顆山間松柏。他抬著酒杯，對著蘇翎笑得溫和。一派溫和的眉目，此刻顯現出一些威脅之意。

　　“聽說。”柏臨齊話說了一半，眼前突然閃過璃陽的笑臉，他有所猜測，此刻說姐妹這一猜測是最合適的，可是他知道，蘇翎為人不折手段。

　　他不能害死璃陽。

　　“王爺從民間帶了好些貌美女子回府，其中不乏不愿意的。甚至有人，以死明志?”柏臨齊說了一件大部分在朝的人都知道的事。

　　這件事，許多人都知道，許多人諱莫如深。

　　蘇翎有一個愛好——收集美人。

　　就連他的侍女都是美貌的，他出一次遠門，就會帶回來幾個美人，多少全看他出門時間的長短，以及遇見美人的運氣。

　　這些美人來自天南地北，甚至連西域波斯樓蘭美人都有。

　　也自然不缺那種，心有所屬的。

　　那是蘇翎栽的第二個大跟斗。

　　他自詡風度翩翩，權勢過人，自然可以虜獲所有女人的心。女人都是這樣，只要有錢和權，就會很容易得到。

　　他是幸運的，這些他都不缺。

　　但是那個寧州女人不一樣，她被侍女們勸導著，假意順從。直到他帶著她回到王府的那天，那個女人說，她想看看洛中的府邸長什么模樣。

　　蘇翎對聽話的美人向來寬容。

　　可她卻在下了馬車之后，直接一頭碰死在他北勤王府的門前。

　　宮外一圈是內城，內城大多是官宦人家。他作為王爺居住在最內層，幾乎沒有路人。

　　可這件事還是不脛而走，只是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

　　蘇翎怒極，他看向柏臨齊的眼睛甚至露了幾分猙獰。

　　這幾分猙獰，使柏臨齊顯得溫和極了。他跪坐著，跟蘇翎對視，眼睛里如水緩流，仿佛絲毫沒被蘇翎的怒意所影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