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陽還沒到院子，在一個小巷口，就與玉鳥迎面相遇，納罕的是玉鳥并不著急，她見了璃陽，行禮道:“風姨娘到了。”

　　璃陽點了點頭，腳步輕快地進了院子，她現在心事已了，一身輕松。

　　走進院子，左手邊有一顆光禿禿的樹，下方有石桌石凳，子風正坐在石凳上，她背對著璃陽，在喝茶。

　　璃陽只停了一下就快步走到子風身側。

　　“姐姐。”

　　說罷她坐下，仔細去看子風。

　　跟她的確很像，但是不一樣得很明顯。

　　那種不一樣不是什么痣之類的外觀上的，而是感覺。

　　子風整個人很冷，冷漠，淡然。她坐在那里，極白的皮膚與烏黑的頭發和瞳仁呈現出一種反差，那種反差是不帶感情色彩的。

　　就好像她沒有感情。

　　璃陽有些發怵。

　　子風在她坐下時抬眼看她，她任子風打量，笑卻有些僵硬。

　　但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看著，看了半晌。

　　璃陽心里發毛。

　　不是怕露餡，而是子風的眼睛就好像冰氣掃射一樣，她心慌。

　　子風在七八歲時就去了王府，這是周棠說的。她離開家那樣早，跟子陽的感情有多淡薄呢？

　　想起那天蘇翎的話，他叫子風寫信她便寫了，絲毫沒有顧念子陽的安危，想來她應該對子陽沒什么感情。

　　想到這兒，璃陽突然有些難過。

　　仿佛是察覺到氣氛不對，子風愣了下，隨即清咳了一下，喊璃陽的聲音僵硬。

　　“妹妹。”頓了頓，她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盒子來，遞給璃陽。

　　璃陽一怔，慢吞吞地接過。

　　抬眸看了一眼子風，只見她面上浮現了幾分不自然，甚至眼睛里還有幾分期待。

　　璃陽垂眸看著木盒。

　　這是……禮物?

　　再次疑惑地看了一眼子風，她猶豫要不要打開。

　　“打開看看吧。”子風說著，卻看著璃陽端著木盒的手。

　　那模樣看起來……竟然有幾分緊張?！

　　原來子風是個情感不怎么外露的人啊，璃陽松了口氣，那她就不會不顧子陽死活才對啊？

　　心中疑惑，璃陽沒有再多想。垂眸看著木盒，她打開了盒子。

　　盒子里躺著一個玉鐲，成色水靈，上面還有金絲鑲嵌著一顆顆的寶石。

　　看起來，挺壕的。

　　在璃陽打開盒子的那一瞬間，子風就把視線移到了璃陽臉上，她仔細地觀察著璃陽的表情，也自然十分清晰的看見了璃陽那一瞬間的錯愕。

　　看來是不喜歡。

　　可子風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看見璃陽側身抬頭對著她笑得燦然。

　　“謝謝姐姐，我很喜歡。”

　　話音一落，卻見子風不太高興的樣子，璃陽有些迷惑。她都說了她喜歡子風怎么反而不高興了？

　　難道要她說不喜歡?

　　這不能吧，誰會不高興自己送的禮物被對方喜歡呢？

　　子風的確沒有高興的感覺。

　　看著那樣燦爛的笑臉，她頓時眉頭微皺。

　　以往在府里或是在其它地方，也有見過別的姐妹一起玩耍，討論什么首飾什么胭脂，她們對對方的喜好了如指掌，卻也有送錯了的時候。

　　不過她們不會那么客套，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璃陽卻對她那么客套。

　　子風眼睛暗了暗，本打算直說，又觸及璃陽有些不安的眼睛，仿佛是做錯了事。

　　暗自嘆了一聲，不急罷，日子還長。

　　隨即轉了話題：“王爺說讓你假裝我在府里，你可知道了？”

　　璃陽點了點，突然了然，原來子風是在想這件事，也難怪不高興。

　　“那你……”

　　“我答應了，跟王爺約法三章了，姐姐你放心。”璃陽忙接了口。

　　子風卻搖了搖頭，聲音依舊冷，但是她語氣卻溫柔了許多。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問你愿不愿意。當初寫信給你，是因為王爺要求。思來想去，我還是想告訴你，這么多年我也沒有想過要你來王府做什么，王府太復雜了。”

　　子風仿佛陷入回憶，又或者說沉思，片刻她繼續道，“我在王府這么多年，蒙王爺恩情良多，但你沒有。”

　　最后這一句話，璃陽瞬間就明白了子風的意思。子風不會拒絕王爺的任何要求，因為她要報恩。

　　可她認為璃陽是可以拒絕的，因為璃陽不欠王爺什么。而且子風也不打算因為自己的緣故強迫璃陽去做什么。

　　但是，璃陽可以拒絕嗎？

　　“有讓你不能拒絕的法子。”

　　蘇翎的話昨天才說呢，她又不健忘。

　　無奈地笑了笑，璃陽說:“沒事的，我愿意的，反正姐姐你很快就回來了是不是？”

　　一時無言，子風很想說，就算璃陽真的不愿意去做，王爺也會有其它辦法的，只是讓璃陽來是最簡單最方便最讓人無法質疑的。

　　蘇翎喜歡完美。

　　而且子風也在此刻明白了一件事，就算璃陽不愿意，也不會對自己說。

　　就像剛剛的禮物那樣。

　　再不多言，她站起身，走到璃陽身旁，慢慢俯身抱住璃陽。

　　璃陽嚇了一跳，但隨即反應過來，沒有動。

　　耳邊響起子風低低的聲音:“子陽，姐姐希望你……希望你好好的。”

　　璃陽心中一酸，她把盒子放在石桌上，反手抱住了子風的腰，點了點頭。

　　＊

　　戶部尚書令之子申荀是在璃陽回王府后的第二天晚上到的北勤王府。

　　北勤王府平常就燈火通明，這次因為夜宴就越發輝煌了。從大門口一直到待客的大廳，一路上布置場地的小廝，端著膳食的丫頭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其實宴請的，也就只有申荀跟柏臨齊二人。

　　申荀到時，大廳已經布置完畢，路上的人也都安靜下來，他們從王府大門一直走到待客廳，蘇翎才出現。

　　蘇翎來得遲，卻不算怠慢，畢竟他身份擺在那里。在外邊迎接也是有的，顯得他親切，也顯得他們關系很好。

　　但是關系好不好，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再客套呢？

　　申荀跟柏臨齊被邀著入了座，這時蘇翎仿佛才發現申荀身后跟著的一人。

　　“這位是?”

　　“哦，這位是河州胥家的公子，行二。”申荀狀似無意的介紹。

　　河州胥氏，醫學世家，代代相承，以往太醫院常客，后來出了個放蕩不羈的神醫，專云游四海到處救人，在民間名聲大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