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村……”子風欲言又止，神色復雜，內心的負罪感與惶然再次拔地而起。

　　怎么說呢？

　　說桃源村因為她們被滅村?

　　年幼時，鄰家大嬸順手給過的果子，田地里奔跑玩耍的玩伴……全都……

　　子風閉了閉眼，一張臉滿是痛苦的神色。作為一個殺手，她應該擁有一顆冷漠的心，這些情緒，若是被蘇翎看見。

　　她又要被訓了。

　　“子陽，既來之則安之。”再睜開眼睛，子風眼里幾乎不帶情緒。

　　璃陽覺得，子風瞞著她很多事。為什么要瞞著呢？她要知道才能更好的面對，不是嗎？

　　“阿姐，那個李家，在我來王府之前，差點害死我。”璃陽委委屈屈地說著，她拐著彎子，既是告狀，也是套話。

　　子風一怔，仿佛不相信，她忙問道：“怎么回事?”

　　“她們想強迫我給楊恩鴻做妾！”璃陽說著，滿眼憤恨，慢慢地給子風交代清楚了事情。

　　一席話畢，子風摸著璃陽的頭，眼里有幾分心疼，原來璃陽在家中也會受委屈。

　　她感嘆一般:“放心，她們會付出代價的。”已經付出了，化作焦灰與黃土混做一堆了。

　　真是……善惡有報。

　　只可惜了那些無辜的人。

　　璃陽也吃了好些苦，子風想著，把之前蘇翎告訴她的事情告知了璃陽。

　　“前幾日，你是不是落水了？”子風臉上的不滿意十分明顯，“推你下水的人，被王爺查出來了，已經趕出府去了。”

　　璃陽呆愣愣的，她還以為王爺冷處理了呢。

　　“你怎么這個不同我說呢？”子風問。

　　“這……王爺不是解決了嗎？”璃陽笑了笑，她怎么好說，告桃源村的狀，是因為她想打聽點什么，而且在這個世界里，處理李家對于蘇翎來說，簡直是碾壓級別。

　　子風就算是幫她也沒什么。

　　但是后院的事情哪能一樣?

　　牽扯太多，她告訴子風，萬一子風非要給她出氣，反而惹到了蘇翎就不好了。

　　而且她也沒事，不但沒事，她還發現自己之前可能得到了什么特異功能，類似于霸體一樣的東西，但是她不敢試。

　　畢竟生命只有一次，她還怕疼怕死了。

　　子風沒有說話，王爺是解決了。可是璃陽并不知道，如果蘇翎告訴了璃陽，就不會專門告訴她。

　　蘇翎這是，在彰顯他的恩典。

　　唉。

　　璃陽在想什么，她能理解。越理解越心疼，越難受。

　　子風嘆了口氣，安慰道:“后日，待我從前院回來，我就陪你過生日。”

　　“阿姐要去前院?”

　　“嗯。”子風的聲音突然放低了，“去跳舞。”

　　翹袖折腰舞。

　　她最開始入王府，就學的舞。那時她以為，這就是她的人生，在王府里做一個舞娘。

　　后來，蘇翎帶來了劍，暗地里，教她殺人。

　　從那以后，她明面上是北勤王府只會跳舞的姬妾，暗地里，是蘇翎排除異己的武器。

　　“阿姐會跳舞?”璃陽驚喜的聲音打斷了子風的回憶，子風回神，對著璃陽笑了笑。

　　“對啊。”對著璃陽純粹的笑臉，子風突然放松下來，“子陽想看嘛？”

　　她突然很想跳一支舞，簡單的，純粹的一支舞，然后融在風里。

　　“想。”璃陽點頭，美人起舞，現場版！她是可是在B站有一個匣子舞蹈的人，雖然只是單純欣賞，并不會跳。

　　可是，她真的喜歡看。

　　這可是沒有改扣雞腿的攝影師搗亂的現場舞啊。

　　璃陽激動地站起來，忙道：“阿姐你在哪里跳?”

　　簡單的喜悅是會傳染的，子風臉上的笑容越加明顯了，她也站起來，拉著璃陽往后院走。

　　出了后門，子風拉著璃陽路過了前幾日璃陽她們吃火鍋的亭子，穿過了一段水上的廊橋，子風拉著她穿過一片竹林。

　　在竹林之后，有一個二階舞臺。能看得出來，修建的人是花了好大心思的，紅色的帷帳，紅褐色的漆柱，中間鋪著豪華大圓紅毯，舞臺頂部的梁上畫著精巧的仙娥圖。

　　不過這個舞臺也并沒有想要多少觀眾的意思。

　　臨水而建，舞臺離水面不過幾步之遙，這個舞臺，更像一個孤芳自賞的地方。

　　璃陽被子風放在臺下，正對著舞臺中心。子風轉身從側邊走了上去。

　　一起步，就帶著一種柔媚的姿態，手臂的弧度，半彎的細腰，一抬手的婀娜。

　　子風穿著常服，甩不出袖子，可即便是這樣，她也用她的身姿讓璃陽看的目瞪口呆。

　　一顰一笑，風華絕代。

　　璃陽想起彈幕上說的話：這還早朝啥啊？天天看！

　　這tm！膝蓋給你！！

　　嗚嗚阿姐踩得不是舞臺，是我心臟嚶嚶嚶。

　　璃陽看得內心戲十足，眼睛目不轉睛，特別是子風也一直看著她。

　　這舞的沖擊力就更強了。

　　兩個人都沉醉在這舞蹈的喜悅之中，絲毫沒感覺到身后竹林里來了一個人，不多時，又離去了。

　　＊

　　蘇翎大擺宴席的這天，璃陽就被關在了靜風館。上午還有子風陪她聊天，下午子風就換好了衣服離開了。

　　子風最開始離開時，璃陽還有點緊張，就好像子風是要去參加什么國際匯演。

　　等到她的茶涼到第二杯時，她才突然反應過來，這可是古代。

　　什么舞蹈表演可不是榮幸的事情！

　　璃陽想到這里頓時手腳冰涼。

　　腦子里冒出了四個大字——妾通買賣。

　　為什么她們的生辰，蘇翎搞了個大宴來辦?辦了也就罷了，干什么還叫阿姐去跳舞?

　　她跳得那樣好那樣攝人心魄，要是被人看上了怎么辦?！

　　璃陽急得快跳腳，但是夜晚還是來到。

　　夜色蒙蒙，燈盞亮起，前院又是一片燈火輝煌。

　　酒過三巡，蘇翎便叫人去請了子風出來。

　　舞臺是擺宴時現搭的，蘇翎看著站在臺上的身影，瞇了瞇眼，這個臺子遠不如靜風館那個。

　　想到靜風館的臺子，蘇翎腦子里頓時浮現起子風的笑臉，他端起酒杯，仔細凝視已經開始跳舞的子風。

　　他還以為她不會再笑了。

　　他仔細去看她的臉，不知道想要找什么，他就仔細看著，卻只找到滿目的冰冷。

　　一直冷。

　　不，不是一直，是突然冰冷了，就再也沒暖過。

　　他抬頭飲下杯中的酒，沒再看子風，他狀似無意的巡視了四周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