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風低頭，回身，尋著熟悉的路走向蘇翎，走到蘇翎身邊時，蘇翎才轉身抬步進了屋子，子風也跟著走了進去。

　　屋內點著燈，子風跟著蘇翎一直走到西，那鸚鵡仿佛都察覺到氛圍的不對勁，就撲閃了兩下翅膀，一個字也沒叫喚。

　　蘇翎走在子風前一兩步的位置，停下，轉身看她。一眼就看見她因冷而發青的手指。

　　他目露不悅，對著外邊喊道：“玉樹，拿熱水來。”

　　門外的人應了聲，有腳步聲遠去。

　　子風頭都沒抬，她道：“麻煩這些個做什么，妾還要回去收拾東西了。柏小大人是明日來接么？”

　　“你要是真想走，就不會在這里等我。”

　　子風抬頭，她睜大眼睛，眼里都是倔強。

　　“是妾逾越了。”子風行禮，就要告辭。

　　“子風！”蘇翎的聲音大了些，“我不會把你送給別人。”

　　“那……”子風下意識就要回懟，可才開口一個字她就住了口，意識到蘇翎想要做什么，子風急忙搖頭，“不可以！”

　　她著急上前一步，望進蘇翎的眼里，她想找到他的不忍，想找到回旋的余地。

　　“王爺，妹妹不行。”那眼里空空，就像以前一樣，蘇翎真的有感情嗎？子風眼眶開始泛紅，她咬著牙，“我去，妹妹不可以。”

　　蘇翎的眼睛終于動了動，他把兩只手放在子風的肩上，聲音依舊溫和。

　　“這是最好的辦法，你知道的。子風，你這么聰明。”

　　眼淚終于滑下臉頰。

　　她知道，她當然知道蘇翎打了什么算盤。

　　子陽去了柏府，那么風姨娘就不存在了。日后她再出去辦事，就算被人看見，也只會往柏府那邊懷疑。

　　而她們，相互牽制。子陽可以威脅她，她可以威脅子陽。

　　蘇翎的算盤，總是不會打漏的。

　　“可是……”子風掙扎著，“妹妹她那么小，那么單純……她……”

　　蘇翎溫熱的手指握住子風冰冷的手，他給予她溫暖，像是寬慰：“她很聰明的。”

　　“不！”子風掙脫，退后了一步，“我去吧。我自己去。”

　　柏臨齊她見過，那樣冷靜理智的一個人，不會比蘇翎更良善。她不能想象璃陽真的去了柏府會遭遇到什么。

　　用刑?凌辱?各種不堪的畫面在腦海里翻滾。

　　緊接著又映入璃陽純粹的笑臉，天真又可愛。

　　子風不能再想了，她著急地說著：“欠王爺的是我，蒙王爺恩情的也是我，妹妹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沒有。所以，放過她，讓我去。”

　　蘇翎也沒料到子風竟然敢掙脫他，手在空中頓了頓，便收了回去，他面無表情地聽著子風說，然后笑了笑。

　　那笑里淬著冰寒的狠。

　　“所以，你是想要本王施恩于她?”

　　子風頓時如同遭受了雷擊一般僵在原地。她看著蘇翎，眼里的光漸漸消失，她在期待什么?

　　這個王府里，不會有誰，因為王爺的一兩分親近就與眾不同。

　　每個人都是棋子。

　　棋子，不配擁有喜怒哀樂，也不配說“不”。

　　“王爺，水來了。”

　　門外，玉樹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里的僵持。

　　蘇翎看了眼門外，說：“外宴還沒有結束，我得過去了。你溫溫手，就回去吧。夜里涼。”

　　說著，他抬步往外走，走到門口時，他沒有回頭，整個人背對著燈光，子風看不見他的臉，只有他的聲音：“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說過給你辦一個。生辰快樂。”

　　正門被推開，蘇翎大步離開。

　　玉樹端著水半福身送蘇翎離開，然后進了門來，她低著頭：“姨娘，洗手吧。”

　　子風看著門外的視線收回來，看著冒著熱氣的水面，她的聲音低低的：“不用了。”

　　轉身，從原路離開了。

　　以往也曾心動過，以往也曾真心實意的相信過。

　　他說了給她辦一個生辰宴，她也沒有期待有這么多人。她想要的，是屬于她自己的。

　　可是，他給她辦的生辰宴，是假借別的名頭舉辦的，甚至最后，也不過是他的一步棋。

　　夜風拂動，子風感覺到冷意。

　　她想，被毀掉的人，只有她就夠了。

　　快步趕回靜風館，子風直接帶著寒風沖進了璃陽的房間。

　　璃陽正躺在美人榻翻話本。

　　門突然被推開，涼風吹進來，璃陽一個激靈。她忙放下書，下了塌，還沒繞過屏風，就被子風抓住了雙肩。

　　那雙手冰冷，滲透她的衣物，璃陽感覺到寒冷。和子風四目相對，子風的眼里有一種幾近悲傷的決絕。

　　正要開口說話，子風卻先開了口：“換衣服，今天晚上來的客人極多，等宴會結束是最好混出去的時候。”

　　璃陽完全不清楚狀況，她呆呆地點了點頭，又疑惑道：“發生什么事了？”

　　子風沒有站著解釋，她走近內間，去翻找衣柜。

　　“反正不好，你先走，娘跟你分頭走。你們在一起目標太大。”

　　終于翻出來一套顏色深點，款式簡單的衫裙，子風急忙拿出來，遞給璃陽。

　　璃陽被子風的著急感染，忙接過去，自己換上了。來了這里這么久，衣服還是會穿了。

　　換上了衣服，子風帶著璃陽避開了守衛，悄悄躥進了外院停馬車的地方。子風這些躲避巡邏的技巧，還是蘇翎教的，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她這樣破壞他的計劃……

　　呵，子風嘲諷一笑。

　　璃陽跟著子風一路上躲了不知道多少人，這時她滿耳朵都是胸腔里的心跳聲，響亮地她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去那個，知道了嗎？”

　　子風的聲音響起，璃陽下意識點了點頭，她看向子風手指指向的方向，不對啊，好幾個馬車呢。

　　“到底……”

　　“什么人?！”院外突然響起聲音，子風捂住璃陽的嘴，把璃陽往剛剛她指的方向一推，自己躥了出去引開眾人。

　　璃陽躲在馬車后邊，看了看眼前幾輛外觀大致趨同的馬車，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后挑了個大的，爬了上去。

　　空間大，好躲。

　　而且她其實更想扒在車底的，可惜，她是一個廢柴，不會那樣的高端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