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嘗試各種方法,始終聯絡不到孩子的父親。女人心力交瘁,寢食難安,很快身體便垮下來。師父帶她去就醫,女人這才發現自己懷了孕。她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懷胎第八個月,渣男突然有了消息。
并不是渣男主動聯絡了阿彩,而是他新婚的新聞滿天飛。師父已經沒法阻止阿彩得知實情。就這樣轉過年,阿彩生下一名女嬰,難產而死。
師父料理了他妹妹的后事,獨自撫養女嬰,渣男對此心不在焉。直到孩子六歲,師父找到孩子的父親說得辦戶口上小學了,他才回來相認。師父給孩子取名“彩生”。
關于這個叫阿彩的女人,和那個為人父的男人,兩個人的故事,有兩個不同的版本。阿聊正想跟這孔雀毛撣子分辨,轉眼又覺得此刻還顧不上聊身世。
師父綠油油的疊泉壁而今成了白茫茫,阿聊將羊皮書舉到她眼前問:“你知道這書嗎?師父好像說過,現今這情況這書能派上用場。”
“小時候二舅也讓我讀這本書。他說這是只有顏族掌事者才需要掌握的知識。但我那時識字有限,很多規則看不懂,只知道如果我能去到平行世界,就有可能見到媽媽。”彩生翻看著滿是白頁的羊皮紙。
她在書里看見了什么阿聊是不知道,反正阿聊只看到全是白頁。
彩生端著書逐頁翻看,想來也是想到了阿聊的困惑。她說道:“這本書是顏族先祖,在萬年以前,受命守護世界的時代,寫下的秘籍。我記得書中第一頁講的是,常人看到的世界,是光通過一系列反射后產生的成像效果。人們感知到的大多數變化,是源于顏色的變化。比如日升月落,比如四季更迭。你以為是現象引發了顏色的改變,其實恰恰相反。”
若在從前,這種論調阿聊是不能信的。但此時阿聊舉目四望,也想不出另外的答案。
“我遇見你時,我爸剛剛去世。二舅說你出現的時機蹊蹺,沒準是我們顏家下一代素色的掌事者。可能是誤撞了腦子,一時失憶。他帶你在山里休養個把月份,你該就想起自己是誰了。一年過去了,現在看來他的法子并不管用喔。”彩生翻到了最后一頁,認真看了一會兒阿聊拓印的地圖。
“這地方我去過喔……”彩生說著,已經將一身行頭重新裝扮好,說道:“你也去過。如今素盛艷衰,色彩平衡被打破,形勢還在變得更壞。我們去最開始遇見你的地方,應該能幫你找回一些記憶。我們必須想辦法阻止眼前的一切喔。”
她說著,翻箱倒柜,找出來一個大背包。拎起來嘩啦嘩啦,滿是金屬碰撞的聲音。她也不在意,拎上包,朝阿聊使個眼色,就往外走。
阿聊跟著這乍看是孔雀毛撣子,內核酷似李小龍的丫頭往疊泉壁商區方向走。不管她靠不靠譜,正好順帶路過師父的老友住所,先找到師父再說。
已經到了正午,贛菜館的池老爺子坐在自家店門口,一臉怒容。
“池老板今日果然年輕一歲,看您目光炯炯的派頭,晚輩要能有您這樣的精神頭,怕是早就學成了師父的劍數咯。”阿聊朝著老爺子嚷嚷著,快步走向贛菜館。
“就等你們來呢,”池老爺子聽了阿聊這話,怒氣收斂了些:“就屬你小子會說話。我一把年紀就好個熱鬧。今日約了幾個老友,再加上兒孫一起,中午在店里吃飯。我那小孫子肺炎剛出院,又不愛吃藥。我是看不得仔仔受委屈,也看不得仔仔鬧。這不,我就出來迎你們來了。”
“不知道您這有這樣的大場面……”阿聊說著,喘了口氣又說:“不然我早來咯。我師父竟沒跟您一起出來。”
池老板看了看阿聊身邊的彩生,又看了看阿聊身后,道:“顏老怎么會跟我一起出來,我以為他是跟你一起來的呢。這位姑娘看起來面善,似乎跟顏老有些親戚?”
彩生笑笑,伶俐地說:“池老板好,在這條街上收過租的小彩生,您可還曉得喔?”
池老板不僅記起了彩生是誰,又一一列舉出她在疊泉壁搗蛋的逐項事跡。
二人寒暄著,阿聊只想找到師父,于是徑自走進贛菜館。
店面前堂,八仙桌一干二凈,畢竟不是旺季休息日。悄無人聲的前堂與雞飛狗跳的后廚形成鮮明對比。
“再不吃藥,就得帶你回醫院打針……”
“你騙人,醫生說我不用打針,才讓我出院的。”稚嫩的聲音打斷了池家大哥的教子真言。
阿聊循著人聲,進到后廚。
父子二人針鋒相對,正是開戰的架勢。母親在一旁拿著膠囊左顧右盼。
“打擾了,”阿聊屏息喘口氣,顫顫巍巍說道:“我以為我師父在這呢。”
“阿聊來了,快到前堂坐。”母親池嫂子說著,快步離開戰場。
她帶阿聊到前堂八仙桌,放下手里東西回身去門口的柜臺沏茶去了。
正是新茶上市的的時節,當地特有的云霧茶在沸水中滾動,浮沉之間,云海一般如霧似露的香氣席卷陣陣茶香而來,籠罩著阿聊。
阿聊只覺得神清氣爽。他瞧著池嫂放在桌上的膠囊,有了主意。
“池嫂子別著急,我知道怎么讓孩子吃這藥。”阿聊打開膠囊的外衣,倒了些水進去:“讓池大哥把孩子抱出來,我用下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