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拳場初試鋒芒，紅綃入眼

　　黑皮夾克漢子的面包車拐進舊倉庫區時，顧沉舟摸了摸內衣口袋里的錢。

　　母親下周要轉院，手術費還差三萬。

　　張山說這人能搞資金——前世他在商海里沉浮十年，早明白“搞資金”三個字背后藏著多少刀。

　　倉庫鐵門拉開的瞬間，血腥味混著汗臭涌出來。

　　環形鐵籠里，兩個光膀子的漢子正扭打，觀眾席上有人舉著啤酒瓶砸向籠邊，碎玻璃碴子蹦到顧沉舟腳邊。

　　“顧兄弟，這是滬海最大的地下拳場。”漢子指了指二樓包廂，“老板要見你。”

　　顧沉舟沒動。

　　他盯著賭臺的賠率板——今晚壓軸戰，左撇子阿虎賠率1:3，右拳王阿豹1:1.2。

　　前世他混過澳門賭場，知道阿虎上個月斷過三根肋骨，現在出拳速度至少慢半拍。

　　“賠率錯了。”他突然開口。

　　賭臺記賬的瘦子抬頭：“你說啥？”

　　“阿虎右手使不上力，左拳破綻能塞進半塊磚。”顧沉舟摸出根煙點上，“真要開1:3，今晚老板得賠穿底褲。”

　　二樓包廂的玻璃“咔”地一聲滑開。

　　三個穿黑西裝的打手從樓梯沖下來，鐵棍抵上顧沉舟后頸。

　　他沒躲，煙燒到指尖才彈開，火星子濺在打手皮鞋上。

　　“松開。”

　　聲音像浸了冰水的絲綢。

　　阮紅綃踩著細高跟從包廂走下來，猩紅口紅在白熾燈下泛著冷光。

　　她倚著欄桿，手里轉著根棒棒糖：“能看出阿虎手傷的，要么是他師父，要么是……”

　　“想和你談合作的人。”顧沉舟打斷她。

　　打手們退后半步。

　　阮紅綃的目光掃過他發皺的襯衫，停在他攥緊的拳頭上——那里還沾著白天擺地攤時蹭的手機膜膠。

　　“有意思。”她把棒棒糖塞進嘴里，“先記他一注。”

　　顧沉舟跟著漢子往后臺走時，余光瞥見倉庫外的陰影里有個反光點。

　　是手機攝像頭。

　　林深。前世這個時候，他還在替自己跑腿買咖啡。

　　顧沉舟摸了摸后頸，踉蹌一步撞向陰影。

　　林深沒防備，被他撞得后退兩步。

　　顧沉舟借著扶人的動作，把張山連夜印的假名片塞進對方口袋——“滬海投資咨詢公司合伙人顧沉舟”。

　　“對不住。”他沖林深笑，“夜路黑，兄弟小心。”

　　林深的喉結動了動，沒說話，轉身鉆進巷口的出租車。

　　第二天晌午，張山的電話打進顧沉舟的破手機：“拳場那邊炸了！說有人冒充你找場子借錢，紅綃姐讓人查了監控，說是個戴金絲眼鏡的。”

　　顧沉舟數著剛收的iPhone貨款，嘴角勾了勾：“知道了。”

　　傍晚收攤時，阮紅綃的手下送來張燙金名片。

　　正面是“紅綃酒窖”，背面用鋼筆寫著一行小字：明晚八點，波爾多1982，我等你。

　　顧沉舟把名片夾進《金融時報》，抬頭看見夜市盡頭，白若雪正踮腳往他的攤位張望。

　　他低頭整理紅布，指尖蹭過母親手術單的邊角——十年前的債，該一筆筆算清了。

　　紅酒局暗藏殺機，清歡初現真容

　　顧沉舟把洗得發白的襯衫熨了三遍。

　　紅綃酒窖的門童接過他的帆布包，金屬門軸轉動聲像把刀劃開夜色。

　　阮紅綃倚在橡木酒架前，酒紅色魚尾裙裹著腰肢，手里的波爾多1982在水晶杯里晃出琥珀色光。

　　“周秘書長也來了。”她抬下巴。

　　穿銀灰色西裝的男人轉過臉，金絲眼鏡反著冷光——正是前世那個用“青年創業基金”卷走他三百萬啟動金的周慕云。

　　“小顧啊，早聽說你在夜市倒賣手機膜都能算出期貨走勢。”周慕云伸過手，掌心薄繭蹭得顧沉舟發癢，“我那基金專門扶持你們這種有想法的年輕人。”

　　顧沉舟盯著他袖扣上的商盟徽章，喉結動了動。

　　前世就是這枚徽章，在他簽完對賭協議后，變成了扎進肋骨的刀。

　　“周叔這話說的。”阮紅綃晃著酒杯走過來，猩紅指甲劃過顧沉舟手腕，“我請的客，你倒先挖起人了？”

　　酒氣漫上來。

　　顧沉舟突然踉蹌一步，撞翻周慕云的酒杯。

　　琥珀色液體濺在對方定制西褲上，他彎腰去撿，指尖在桌下摸過兩個水晶杯——周慕云的醒酒劑，換進自己的威士忌杯。

　　“對不住，酒勁上來了。”他扯松領口笑，“要不玩個游戲？誰輸了送瓶05年拉菲。”

　　周慕云擦著西褲抬頭，鏡片后的眼瞇成線：“怎么玩？”

　　“猜年份。”顧沉舟指了指阮紅綃手里的波爾多，“我猜是82年的，周叔猜哪年？”

　　“86年。”周慕云冷笑。

　　阮紅綃把酒杯遞過去。

　　周慕云抿了一口，臉色驟變——這哪是紅酒？

　　分明是兌了蘇打水的醒酒劑！

　　“小顧這手偷梁換柱，比我拳場的老千還利索。”阮紅綃咬著吸管笑，涂著銀甲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有意思。”

　　顧沉舟摸出皺巴巴的煙盒，火機“咔嗒”一聲照亮周慕云發青的臉。

　　從酒窖出來時，夜露沾濕了鞋尖。

　　顧沉舟拐進街角便利店買冰水，冷柜燈映著貨架上的即食面，耳邊突然飄來甜軟的電子音：“謝謝‘星璃守護使’的火箭！今天的晚安曲是《月見草》哦～”

　　他頓住。

　　收銀臺后的小電視里，虛擬少女正眨著藍眼睛唱和聲。

　　角落里，白天在夜市見過的白裙子姑娘正蹲在地上記筆記，耳機線從衛衣帽子里鉆出來，發梢沾著便利店的冷氣。

　　“顧清歡？”他喊了一聲。

　　姑娘抬頭，棒棒糖從嘴角滑下來。

　　她慌忙去接，筆記本“啪”地摔在地上——滿頁都是直播數據：打賞峰值、彈幕關鍵詞、虛擬形象動作頻率。

　　“你……”顧沉舟彎腰撿本子，瞥見扉頁的涂鴉——扎著雙馬尾的星璃，和便利店監控下這個咬著棒棒糖的姑娘，眉眼像同一個模子刻的。

　　“噓——”顧清歡把手指抵在唇上，眼睛彎成月牙，“你是不是猜到了？”

　　顧沉舟喉結動了動。

　　前世他看過太多虛擬偶像曇花一現，卻從沒注意過藏在屏幕后的這雙手。

　　此刻她的指尖沾著中性筆印，在便利店冷白燈下泛著珍珠似的光。

　　“要喝冰可樂嗎？”她晃了晃手里的硬幣，“第二杯半價。”

　　顧沉舟接過可樂，罐身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淌。

　　弄堂閣樓的窗還亮著，母親的舊毛衣搭在椅背上，他突然想起枕頭底下那張寫滿“星璃”簽約條款的便簽紙。

　　“明早……”他剛開口，顧清歡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眼屏幕，沖他比了個“晚安”的手勢，抱著筆記本往巷口跑，馬尾辮掃過路燈的光。

　　顧沉舟把可樂罐捏得咔咔響。

　　夜風卷著她留下的草莓味棒棒糖紙，輕輕貼在便利店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