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客上門,可不是那么容易離開的,小妹妹還是說說需要哪些東西,我們做個交換。”周元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這附近荒廢的房子不多,好不容易有這么個所在,他豈會輕易放棄。
再說,有個鬼物,說不定還能給他打個掩護,就是有人跟蹤到了這,有她在,也可以給自己預警,即使是修士,也有個緩沖的余地。
聽他說不愿走,那小女鬼瞬間急了,就往他撲來。
周元凜然不懼,就這樣看著他,那小女鬼撲到他身前,卻被彈開了,讓周元心里松了一口氣。
民間傳說,心正氣盛者,不懼鬼物附身,他接觸修行后也想過,這很可能是人自身的氣場能屏蔽這些傷害,只有自己極端害怕,心虛,被鬼物欺騙,才會讓他們有附身的機會。
那小女孩被彈開,翻了一個跟頭,接著又在周圍走來走去,釋放了一縷縷陰黑之氣,組成一個圓圈。
周元看了看,問道:“鬼打墻?”
那小女孩不答,只是挑釁地望著周元,仿佛要等他試一下。
周元也不再多話,嘗試著往前走去,碰到了那一縷縷陰黑之氣。
這東西一進入身體,就讓周元渾身冷了冷,然后周圍幻象迭生,腦海中慢慢迷糊起來,方向也開始錯亂,仿佛跟著其他陰氣繞圈才是正確的做法。
不過,這些在他經過熒惑星光洗煉的靈魂前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接著就清明了起來,那幾縷陰氣也只是讓他身體發涼而已。
他抬腳走了出去,不理身后那氣呼呼的小鬼。
然后,他迅速返回自己那地道中,將洞口重新填埋,并做了掩飾,然后返回了監牢之中。
此時已經黎明,看到他回來,那于狂人來了興趣:“你不是出去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我只是想出去,不是出去了就不回來了,如今外面這世道亂的很,在這里還每天有幾碗菜粥可以吃,到了外面我吃屁啊,或者再混到白蓮教中去?”
“煌煌大明,天日昭昭,日月所臨,即有吾土,竟然讓一個孩子淪落到了監牢竟是人間樂土的地步了,可悲啊。”聽周元說完,于狂人不知道為什么大發感概,眼里隱有淚光閃現。
周元不以為然,一部二十四史,無數王朝興衰,這算什么,就是前世,號稱日不落的大英帝國,也不過維持了兩百年的威勢就萎了。
他對這些毫不在意,過去的就過去了,再怎么哀嘆也不會回來。
不過,他今天遇到了鬼魅,對這東西有點好奇,問道:“于先生,鬼魅在世界上多嗎?一般修士怎么對付他們?”
“嗯?你出去這么一會就遇到了?”于狂人這才仔細看他,見他身周隱有陰氣,才確定。
“大明未立國之前,據典籍記載,蒙、金、宋、明,連年征戰,死人枕籍,經常需要修士甚至元神修士超度。”
“而且還有大量鬼修助紂為虐,加入蒙元,對抗大明。后來,太宗將其一掃而空,并派修士清掃天下,才讓鬼域重新化為人間。”
“到了成祖時期,天下又亂,這次有了許多修士參與其中,更制造出許多前所未聞的鬼物,什么香鬼、路鬼都是尋常,更有許多執念而成,永遠不能解脫的,介于鬼物與魔物之間的東西。”
“成祖掃蕩天下后,這些人要么逃到鬼國,要么直接被斬殺,典籍被焚燒,陰地被凈化。如今,三百年過去,天下又開始滋生鬼物,說明天下要變了啊。”
“那對付鬼物應該怎么做?”
“鬼物有質而無形,對付起來非常容易,雷霆、陽氣、劍修,總之,只要法力凝聚的東西都能對付他們。”
“不過對你這種法力都沒有的青頭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念誦浮休真君的《正氣歌》,端正念頭,不移心性,他們自然拿你沒辦法。如果運氣好,能激發天地浩然之氣,什么鬼物也要灰飛煙滅。”
“浮休真君?是什么階段的修士?”
“修行之中,大的階段就三個,筑基、金丹、元神,分別對應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返虛三個階段。至于其他小階段,各個流派劃分不一樣,不過沒什么大用就是了。”
“至于浮休真君,乃是儒家承前啟后的絕世人物。他乃前宋狀元,俗家姓文,名天祥,號浮休道人,宋廷不能聽其諫言,而棄官遠游,正碰上了剛剛起兵的太宗。”
“但他自言不能侍奉二主,做道裝而游,后自悟而修行,修煉出儒家少見的浩然正氣。”
“太宗之時,因儒家多有投靠胡人,不習實務之故,對儒家多有不喜,科考不已儒學取士,而只以實務。天下人皆言儒家將微。”
“只有浮休真君能堅持理念,改良學說,最后形成了文儒派,重新在大明站穩腳跟,復興儒學,成為儒家第四圣。”
“他本身的修行也通天徹地,特別是浩然正氣,讓一眾鬼道邪魅之徒不敢靠近分毫,深得高宗信任。”
“可惜,如今朝堂上只有一些溜須拍馬之徒,逢迎厚黑之輩,時時想的是自家的官位,處處擔心的是家族的錢權,恨不能與真君生于同時。”
對此周元也只能在心里為這位默哀,他也看出了,這位大概是那種以天下為己任的讀書人,只是不知道怎么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也懶得問,問多了惹禍,反倒不如當做不知道,先茍一段時間,讓自己強大了再去講理。
他也看出來了,這世道,類似于王朝開始崩壞但是秩序又沒有完全崩潰的時代,朝廷還有統治天下的實力,做得好,還能持續一兩百年來。
但是官僚機構已經開始內耗,爭權奪利,對如何治世興趣不大。
因此,在這種時代中,明哲保身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強大。
接下來幾天,他繼續挖掘地道。
此時他的工具已經換成了一柄小鋤頭,是小老鼠精給他撿來的。
上次受傷后,這小老鼠精更膽小了,兩三天才來見一次周元,稍有風險的事都不做,這小鋤頭還不知道是誰丟棄的,柄都爛了,還是周元自己想辦法弄一塊木頭湊上去的。
至于木頭來源,自然是在前房中,那李大頭有了周元幫忙,整天都待在里面看小人書,丟了什么東西也察覺不到。
剩下的幾十米,周元三天就挖完了,直通旁邊那廢宅的廂房中。
當周元再次出現在那里的時候,那小女鬼再次氣呼呼的出現,可惜她那點手段,周元直接無視。
這一天,周元終于決定出去了。
他將小老鼠精強制叫來,為他帶路。
出了監獄,直接往南而去。
這關押修士的特殊監獄位于嘉興府城西北方,再往外去就是城墻了。
他們往南去,一路有小老鼠精帶路,遇到有人要么繞過,要么躲藏,直接到了嘉興府煙花之地楊柳坊。
到了這里,人來人往,終于不用遮掩了,周元就大搖大擺走在路上。
不過他一身打扮極為突兀,這里來的,要么是尋歡作樂的歡客,要么是青樓妓館、酒樓客舍的伙計,穿的還是很體面的,哪像他,雖然一身棉袍,但一個多月沒洗澡了,邋遢潦倒。
好在此時已經是下半夜了,沒人去檢舉他,他只要避開巡邏的軍卒就可以了。
他看周圍的人對自己的神色也知道不妙,想了想,要找個地方去洗澡吃飯。
但一摸口袋,分文也無,唯一值錢的就是那白蓮匕首了。
他倒是不介意將這玩意當了或者賣了,但是如果被人看出這是白蓮教的法器,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糾紛。
想了想,他干脆決定做一回大盜,直接去偷。
反正穿越之后的所見所聞,已經將他的三觀粉碎,只要不是殺人放火,他都覺得做得,更何況偷點東西吃而已。
他轉了轉,選了一棟最燈火通明的青樓,繞到后院,找到后門,用白蓮匕首割開門栓,然后將門栓丟到街上,做出門栓不見得樣子。
大搖大擺進了門,一路往后廚走去,路上遇到人他就會提前閃開,精神力強大在這方面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后廚沒什么人,守衛更不會有,偶爾有幾個人也是來去匆匆。
他沒有直接到后廚,而是去了一個偏房,直闖了進去。
這應該是下人居住的地方,他直接拿了一套下人的棉布衣服,直接脫了,換了上去,又拿了一套洗澡的皂角等東西。
又到旁邊找到了水井,自己提水上來,直接在這里用冷水洗了起來,并將頭發也打散洗了一下。
入獄之前,他的頭發本來不長,一個流浪兒也不可能留很長的頭發,但是入獄這一個多月以來,頭發長長了不少。
平時,他直接用幾根稻草扎起來,夏天很不舒服。
不過他也沒打算直接剃了,在這古代世界,削發是很受忌諱的,特別是他已經10多歲了,再不留就很顯眼了,別人還以為是佛門那些和尚或者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