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心理交鋒

　　晉好好上上下下認真打量了馮樂樂一番。

　　馮樂樂穿著吊帶及膝黑裙，一頭柔順的披肩長發，杏眼挺鼻，殷紅的唇，模樣生得極為標志。

　　她纖長手指上夾了根煙，側坐在椅子上，夾煙的手肘靠在椅背上，修長雙腿交疊，透著股優雅又慵懶的魅惑感。

　　像極了九十年代電影里那些艷美港星。

　　這樣的氣質長相，湮沒在市井弄堂中，未免有些可惜了。

　　當然，這種可惜的感覺在晉好好心中只存在瞬間便消失了，畢竟，這個美麗女人，目前看來非常有嫌疑。

　　晉好好直視馮樂樂的眼睛，想從中窺探些東西出來。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和人打交道，最值得關注的就是眼睛，因為往往語氣動作神態都能騙人，可眼神不會。

　　但她的，晉好好卻有些看不透。

　　因為在晉好好盯著她時，她也正盯著自己，神情慵懶，面容帶笑。

　　與此同時，秦嶼這邊已經查到了馮樂樂的基本信息。

　　馮樂樂，女， 1984年生人，籍貫LC市DC區人，畢業于聊城大學，心理學碩士，無案底。

　　秦嶼的視線定格在心理學碩士這幾個字上，心生疑竇，但警務通上已經找不出她更多信息來了，秦嶼抬眸快速瞥了馮樂樂一眼，掏出手機給小李發了信息要求他去查這個女人的詳細信息。

　　晉好好終于開了口，“你和張美美什么時候認識的？”

　　“前年。”

　　“怎么認識的？”

　　“都說了我們是同事。”

　　“你也在玉女酒吧工作？”

　　馮樂樂點頭又搖頭，“曾經是，現在不是了，我去別的地了。”

　　“現在在哪？”

　　“Lust 。”

　　Lust 這地晉好好很清楚，聊城最大最熱鬧的夜場會所，她曾經為了勸退學的晉王還去過那里。

　　并且還遇上了秦嶼。

　　晉好好：“為什么離開？”

　　馮樂樂：“還能因為什么？待不下去了唄！”

　　晉好好：“競爭激烈？”

　　馮樂樂：“嗯，有一部分原因。”

　　晉好好：“那別的原因呢？”

　　馮樂樂：“別的？還不就是勾心斗角，沒點心思的都活不長。”

　　晉好好：“活不長？你是在說張美美？”

　　馮樂樂擺了擺手，“我可沒這么說。”

　　“你說張美美有個要結婚的男朋友，你認識嗎？”

　　“不認識。”

　　“你和張美美僅僅只是同事這么簡單，難道沒有什么別的關系？”

　　“是。”

　　“你說玉女酒吧競爭激烈，那你們倆有沒有競爭關系？”

　　“在一個地方陪酒，當然有競爭關系。”

　　“張美美在玉女酒吧有沒有朋友？”

　　“沒有。”

　　“但她想找房子，玉女酒吧有那么多人，她卻請了你幫忙，說明比起其他人，她更相信你，換句話說，和你的關系更親近，我猜得對嗎？”

　　“對。”她邊答邊贊同地點頭。

　　“既然這樣，為什么聽到她的死訊，你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緒變化，好像對你來說，她的死好像只是很小的事情一樣。”

　　“可是她相信我或者說把我當朋友，但這些和我有什么關系？她拜托我幫她找房子，出于禮貌我作為同事給她介紹房子，同時又能幫黃姐的忙把房子租出去，何樂而不為呢？”

　　“她在我眼里她就是一個認識的人，僅此而已，并且我生性冷淡，為什么要為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死了掉眼淚？”

　　馮樂樂說話語氣平淡，感覺生死和她毫無關系。

　　可另一方面，這樣的淡然處之，又很可疑。

　　晉好好沉默了起來。

　　腦海之中，她和馮樂樂剛剛的對話開始迅速倒流，然后放電影一般在心里重演一遍。

　　兩人的對話，一問一答，她對答如流，毫無破綻，甚至從哪個環節開始，自己也逐漸被她的觀點給帶偏了，開始跟著她的思維去思索，開始從她口中所說的角度去想事情。

　　她終于明白自己問題在哪了。

　　自己雖然全程都在主動出擊，但都落在了馮樂樂的節奏中。

　　秦嶼突然鼓了起掌，掌聲讓這間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自己身上來。

　　“心理學碩士就是不一般，三言兩語就把我這小朋友帶偏了。”

　　“馮小姐，我方便問你幾個問題嗎？”

　　“警官想問什么就問唄，反正我全程都是知無不言的。”

　　“馮小姐抽的什么煙？看起來不錯。”

　　“女士香煙，蘇煙沉香。”

　　“什么味兒的？我抽的煙多，但從來沒抽過女士煙，特別是這種細煙。”

　　“清新淡雅，香而不膩，像它的名字一樣，如沉香，如煙雨，警官可以嘗試下。”

　　“真這樣？”

　　“當然是騙你的了，煙嘛，就是煙味，比起你抽的可能味道淡點，但差別不會太大。”

　　“看馮小姐煙癮不小，這煙味道應該不錯，怎么可能就淡點？”

　　“警官可能是誤會了，我抽得少，一天也就來上幾根而已。”

　　“還有個問題，請馮小姐務必配合。”

　　“可以。”

　　“我想問你一個心理學碩士，為什么要來這暗巷深處的夜場里陪酒呢？”他一直緊盯著馮樂樂，似乎要看穿她的內心。

　　晉好好注意到，秦嶼話音落下時，另外幾個女人臉都有震驚，甚至桌上那兩個面面相覷了好幾秒，然后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看馮樂樂周圍的人的表情，肯定對她的曾經一無所知。

　　“警官，你們是為了張美美的死來的，這個問題和她的死有關系嗎？并且，這好像是我的私人問題，我有權利不回答的。”

　　“配合調查是每個公民的義務，你回答了，這個問題是你的私人問題，你不回答，這個問題就不是私人問題了，所以，問題性質取決于馮小姐做什么樣的選擇。”

　　“那好，我回答，沒什么別的原因，就因為以前的生活過得太束縛，我想換個活法。”

　　“我們的出現，你緊張嗎？”

　　“我有什么可緊張的，反正張美美的死和我沒有關系。”

　　“我沒說和你有關系。”

　　“但你們懷疑我。”

　　“懷疑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從我們表明身份開始，你就很緊張。”

　　“我沒緊張。”馮樂樂依舊笑著，但臉卻笑得有些僵硬了。

　　“我們做這種調查詢問審訊工作，需要面對很多人，嫌疑人目擊證人以及報案人，但既然是人，就難免會說謊。”

　　“所以我們在面對那些不夠誠實的人時，通常需要借助心理學知識，一邊問，一邊套話，還要一邊在心里揣測他說的是真是假，有沒有隱瞞？”

　　“你是心理學碩士，你對這些手段肯定不會陌生。”

　　“剛剛的過程中，你對答如流，你神態自然，你云淡風輕，看起來毫無破綻，但你的隱瞞痕跡太刻意了。”

　　“你沒緊張？一天只抽幾根煙的你在短短二十分鐘內連抽四根煙？”

　　馮樂樂沉默了。

　　“對了，馮小姐，還有個關于心理學的學術問題想和你討教，不知道可不可以？”

　　“心理學上認為，人想要撒謊以及隱瞞某件事時會產生很多小動作和微表情，表情上比如東張西望、視線渙散和皺眉眨眼，動作上就更多了，比如手摸鼻子、手指交纏和抖腿握拳，但是這只是一大部分普通人的習慣。”

　　“還有很少一部分人，他們比較特別，他們清楚自己在被試探著，所以強行要求自己不要露餡，要自然要流暢，所以全程直視，故作坦然，對答如流，無懈可擊。”

　　“這比如馮小姐，馮小姐全程除了想用抽煙來掩飾自己心里的不安外，一切都太完美了，你知道完美的同時意味著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