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逐漸的長大,徐玉芬的身體也逐漸的出了問題。她先是走路困難,需要借助板凳或者拐杖走路,行動緩慢。后來,她的腰彎不下去,腿也不能打彎,整個身體變得僵硬,再后來除了脖子能動其他地方都動彈不得,吃喝拉撒睡全在床上。她家的老大被迫接過她手中的責任,開始承擔起這個風雨飄搖的家。
都說苦難是最好的老師。其實,這要看苦難落在了誰的身上。倘若是落在了有韌性,有思想,懂感恩的人的身上,苦難的確是最好的老師,它會讓苦難成為寶貴的財富,時時提醒著他,激勵著他。倘若苦難落在了心胸狹窄,思想邪惡的人的身上,苦難不僅不是財富,反而會成為仇恨,讓他仇視一切,把曾經受過的苦都發泄在別人身上,以此來獲得快感。
有好心的人可憐高振國,就給他提了一門親事。姑娘是鄰村的,人長得不丑,個子也不矮。兩個人相過親之后都很喜歡對方,高振國家里“急需”一個女人,于是兩人就選了個日子結了婚。婚禮很簡單,姑娘并不看重這些形式。結了婚之后,小兩口恩恩愛愛,妻子陶春蘭對弟弟妹妹“視如己出”,一家人和和美美,讓村人很是稱贊。然而,好景不長,幾個月之后,陶春蘭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稍有不和自己心意,她便打罵弟弟妹妹,虐待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徐玉芬,就連高振國也整天在她的辱罵之下。高振國珍惜來之不易的家庭,便無限度的忍了陶春蘭的無理取鬧,這讓陶春蘭更加的肆無忌憚,她叫罵的聲音隔著五里路都能清晰的聽見,被餓的嗷嗷直叫的徐玉芬與她對罵,一時間雞飛狗跳,硝煙彌漫。
很多善良的人不理解這個人為什么反差這么大,又幫不上什么忙,只能搖頭嘆息,哀嘆英勇一世的高洪濤,替他的妻兒揪心。
不久,陶春蘭提出分家,高振國不敢不答應,于是一家人“分道揚鑣”,徐玉芬跟著老二老三老四住在窄小的舊院子里,高振國跟他的老婆搬進了新蓋的房子里。
“振國媳婦,咋樣?還是我的主意好吧?——你和振國拖著這么多的累贅什么時候是個頭?你倆早晚會被他們拖累死!——現在好了,你這樣一鬧,分了家,你們的小日子才能火起來!”鄰居鄭咢新的老婆坐在高振國家的椅子上,喝著陶春蘭給沏的茶,得意洋洋的說。
“大嬸子不愧是過日子的高手!厲害!”陶春蘭“真心”的感激這位“生活導師”。
“你以前就是太好心!——你管了他們,他們也不會記得你的好!等他們長大了,翅膀硬了都飛走了你就知道了!——再說你那個婆婆,要不就直接死了算了!整天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活著干嘛?——惡心了自己還耽誤別人!”
“大嬸子看問題就是一針見血!那個老不死的能吃能喝,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死!?”陶春蘭恨的咬著牙根,滿臉猙獰。
“越是這樣的人越是不想死!——你也別著急,那幾個兔崽子早晚也會伺候煩,到時候沒人管她,看她還能活多久!”
鄭咢新的老婆之所以這么恨徐玉芬,起因竟然是因為幾塊煤塊!
那個時候徐玉芬和鄭咢新的老婆一起去煤礦上拾煤,她倆同時看到了幾塊煤塊,徐玉芬仗著身材的優勢全部搶了過去,鄭咢新的老婆便懷恨在心。從那以后,她天天盼著徐玉芬家里出事,詛咒她不得好死。可是,事與愿違,徐玉芬的大兒子娶了一個好媳婦,這讓鄭咢新的老婆幾乎要抓狂!她處心積慮的接近陶春蘭,一點一點的瓦解她的善良,最終,在她的強大的攻勢之下,陶春蘭徹底“投降”,她全盤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思想”,完全接受了鄭咢新老婆的“真理”,從此成為了長興村最惡毒的兒媳婦,沒有之一。
陶春蘭的娘家人聽到傳聞,苦口婆心的勸她“改邪歸正”,可惜在“邪惡”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的她已經被鄭咢新的老婆侵入了骨髓,她與勸她的娘家人大打出手,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就連她的母親去世她都不肯回去送母親最后一程。
徐玉芬的日子更加的難過。幸好高洪濤的戰友來看望她,才知道了她的情況,戰友們組織了一個救助小組,時不時的給她送糧送錢,徐玉芬和她的三個孩子才得以活下去。
此時的中國大地已經有了“個人英雄主義”的跡象。雖然人們依然在一起勞動,依然拿著工分,但人們討論的話題不再是集體如何,而變成了如果土地成了我們自己的會咋樣……
“要是把土地分給我自己種,我一定能種出像臉盆一樣大的地瓜!”周慶奮興奮的說著,聲音很大。
“你小聲點!”有人提醒他。
“怕啥?——又不是光咱們在說這樣的話!”周慶奮毫不在意。
“恐怕這件事不可能變成現實——如果那樣了,社會主義還能叫社會主義嗎?”王志章認為這不過是個別人的“癡心妄想”,不可能實現。
懷忠猛的吸了一口他的煙袋鍋子,緩緩的吐出一口白煙:“要我說,這個事要兩面看——咱們的集體生活過了這么久,咱們的日子是咋樣的?——這個大家都心知肚明吧?——也許把土地分給了個人能過上好日子呢……”
懷忠的話引起了人們的思考,大家都不再說話。
“你們幾個在干嘛呢?——還不干活?”徐老奎走過來拍了拍懷忠的肩膀,懷忠從愣神中反應過來,急忙說道:“哦!哦!——這就干,這就干……”
人們干活的勁頭明顯的不如原來了,大家似乎都在積攢著力氣,等待著可能出現的嶄新的不一樣的日子的出現!
那樣的日子會不會來到呢?誰也不知道,誰的心里也沒譜。從逐漸“開放”的言論范圍和方向上來看,這種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如果按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