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會計趙云南出事了!
趙云南貪污了村里二十三塊錢被人舉報,鎮里派人把他抓進了小黑屋里。審理的過程中又查出了他與村里幾個娘們的不正當關系,這無疑是雪上加霜!趙云南的老婆東奔西走無濟于事,只好聽天由命。
關押期間,趙云南老婆給他送飯,門外的守衛一腳踢翻了趙云南老婆手里端著的碗:“這種垃圾,不配吃飯!”
一個下雨的夜里,守衛們都躲到了旁邊的屋子里,趙云南瞅準機會,借著電閃雷鳴的聲音砸開了門,跑回了家里。
“孩他娘,家就交給你了!我這一次出去如果混得好就回來接你們娘三!如果混不好我就死在外面不回來了!”趙云南什么也沒帶——其實也沒什么可帶的,他推開了哭哭啼啼的老婆,狠著心趁著夜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家。
第二天,守衛的人找上門來,無論他們如何勸說,如何威脅,趙云南老婆就是一聲不吭,逼得那些人罵罵咧咧的摔門而去。
趙云南一走了之,毫無音訊,他的老婆苦哈哈的帶著三個孩子艱難度日。沒有被子,娘四個擠在一床被子里“報團取暖”,沒有吃的,就挖野菜,腆著臉去娘家要,娘家也不富裕,但是可憐孩子就從牙縫里擠出來一點糧食給他們。
“聽說AH鳳陽那里把土地承包給個人了!”上工的休息時間,人們聚在一起又開始討論“未來”。
“放心吧,這事肯定弄不成!——槍打出頭鳥,誰鼓搗這件事誰就要倒霉!”老周扛著大煙袋,似乎已經看到了結局。
人們的活動范圍小,除了偶爾跟著大隊里出去支援建設以及偶爾的去趟縣城,其他的時間基本都是在村里度過的。出門少,所謂的見識就少,見識少,想法就少,想法少,所謂的心眼子就少,心眼子少就會守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守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半饑半飽的過著沒有什么負擔的日子。人們天天勞動,活動量很大,身體也沒什么毛病,身體好,又沒其他欲望,有個欲望隨時能夠滿足,這種生活自然是快樂的。
識字的人帶回來的消息騷動了村里人平靜的心。有的人敢說,有的人不敢說,即便是不敢說,他的心里也有了波瀾,在內心深處,人們都在渴望改變。至于怎么改變,改變后會怎么樣,人們都不知道。不過有一點是人們所希望的,那就是希望生活變個樣,具體變成什么樣還不清楚,也沒法想象,人們唯一能想象的就是能吃飽,能有點余錢。如果像他們說的,分了地就真的能吃飽嗎?那些勤快的對于自己種地是有信心的,那些“濫竽充數”的人則希望永遠呆在集體里“磨洋工”——反正只要出工就有工分,有工分就有糧食和錢,又不必像那些傻子一樣使出全力,多好!
議論的聲音一開始僅限于下工后的晚上的小聚,一般不超過三個人。曾經的運動的“兇險”還歷歷在目,禍從口出的例子比比皆是,可不能圖一時之快而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年華。上工的休息空隙也會三兩個人圍在一起議論,聲音肯定是壓的極低,大庭廣眾之下危險系數太高,隔墻都怕有耳,何況在廣袤無垠的田地里?一陣風吹來說不定就把“不可告人”的“秘密”送進了別人的耳朵里,人家不想聽都不行。在家里總是好一些的。
“我聽人說有人在隔壁的縣城里見過高大衛這小子!”
“真的假的?”
“應該是真的!據說他現在可洋火了!開了一家店,還娶了一個縣城的媳婦——”
“不可能吧?——他家里的老婆又沒離婚,怎么還能再娶?”
“那就不知道了——”
“肯定是看走眼了——那個小子要能力沒能力,要膽子沒膽子——就是長得還能湊合著看——”
“說不定那城里的娘們就是被他的美色迷住了——”
“蘿卜白菜,各有所愛——”
“要說在那個縣城碰見他要飯有可能,說他開店純是胡扯!——他要是能開了店,我就能飛上天!”
“說的也是——大家都吃著集體里的飯,誰敢自己開店?——肯定是胡扯!”
“那也說不定呢——現在不是AH已經把土地承包給農戶了?可能人家城里早就開始自己干自己的了!”
“自己干自己的?那不成了資本主義尾巴了?”
“誰知道呢——”
討論的結果仍然是一無所知,就連關于高大衛的消息也是虛虛實實,不知道真假,唉,隨他去吧,不管真假,意義不大。
高德茂生病了,他已經無法再為高洪代的傻媳婦提供“口糧”和“精神食糧”,傻媳婦在門口的臺階上等了好幾天不見“送糧食”的人,只好去了別處溜達。
長興村的中央有一條大路,大路與東西走向的路形成了十字路口,村里有七個這樣的十字路。最中間的十字路是人們在吃了的聚集地,傻媳婦也常常擠在人群里傻傻的笑。
這天中午,在十字路口聊天的人不多,傻媳婦靠在徐老奎家的正房后墻上呲著牙聽人們說話,天氣熱,傻媳婦穿的衣服很少,又很破,胸口敞著,褲襠也開了線。隔壁村尤家鋪的尤傻子晃晃悠悠的走過來,一眼就看見了靠在后墻上的傻媳婦,尤傻子蹭蹭的竄到傻媳婦的跟前,掏出槍就往傻媳婦的褲襠里打,傻媳婦不躲也不閃,任憑尤傻子提槍沖鋒。說話的人尷尬的要命,就拿了棍子去打尤傻子,尤傻子力氣很大,他一把抓住棍子往外一推,拿棍子的人立刻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尤傻子繼續動作,直到噴涌而出才善罷甘休。
后來傻媳婦懷了孕,人們懷疑是尤傻子的,可惜孩子還沒出生便胎死腹中,至于到底是誰的種子就不得而知了。
尤傻子到處惹禍,害得他的家人到處去賠禮道歉,他的母親實在受不了這種折磨,就包了尤傻子最愛吃的水餃,尤傻子吃完之后便沒再出現過——據說尤傻子的母親在水餃里放了毒藥毒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