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后,梓瑜才開口:“將軍如此愛護未婚妻,可您的身體如此狀況,若不是碰到我,怕是熬不了多久了,那您的未婚妻豈不是要守寡了?您可舍得?”
半晌,梓瑜以為他不會回答時韓旭突然:“若不是碰到你,我便會想辦法疏遠她,讓她幸福安康過一世。”
梓瑜驚訝的看著他。
韓旭聲音低沉晦澀,這是他從沒在認識的人面前吐露過的心思:“從出生起,我就背負了太多的東西,只怕要陪上一世,唯有血雨腥風方能了解了這些恩怨,我自己就算了,我不想瑜兒也卷進來,這種日子不適合她。”
扎完針回去的路上,梓瑜就一直想著韓旭的話,京城人人皆知,撫遠大將軍韓旭乃一介布衣,憑著一身武藝,從尸山血海中殺出一條血路一直到如今的地位。
可今日聽韓旭如此說,莫非這其中有什么隱情。
撫遠將軍府,韓旭邊看兵書,隨意端起剛送過來熬好的湯藥,仰頭一飲而盡,然后:“噗全吐了?!?p> 莫不是今年的黃連不要錢!
因有了將軍府的應承,尋藥之事已有眉目,父親纏綿病榻太久,再也耽擱不得了,更何況解此毒非一日之功,需要時時觀察病情,斷不能如現在一般偷偷摸摸施針了,梓瑜便將給父親看病一事提上了臺面上。
但她并不打算用自己的身份給父親醫治。
上輩子莫名被害,兇手始終未能明了,這世也不知何時會出手,梓瑜深知藏拙的重要性,就準備隱藏自己會醫術,以防萬一。
因此她打算用“憂心父親病情,為父親尋訪民間神醫”為由,用昌平侯府千金的身份去保和堂請神醫,再用保和堂坐診女大夫的身份入昌平侯府為父親醫病。
昌平侯府的規矩是每逢初一十五,府中小輩要去慈安堂向太夫人請安。
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后,梓瑜便在幾日后請安時,向太夫人提起了此事。
“父親纏綿病榻也有半年之久,身人女,也是時時憂心雖然眾太醫醫術過人,但民間也有醫術卓絕的神醫,現在父親情況危急,孫女實在擔心的緊,現在什么法子都愿一試,或許能有轉機也未可知,還請祖母應允?!?p> 她是未出閣的姑娘,按理是不該拋頭露面與外界接觸,要請外頭的大夫給父親診病,只能征的掌管中饋的太夫人和沈氏的同意
太夫人好面子慣會做面子工程,她便特意在請安大家都在堵的便是她不愿擔一個苛待繼子的名。
梓蓮自小四病好后,就對梓瑜心存感激,事事都愿幫梓瑜一二,當下就幫腔:“二姐姐說的不錯,也不是說太醫的醫術不好,只是多個幫手,二叔情況不好,多請個大夫說不定會有轉機?!?p> 太夫人好名,雖視原配的兒子為眼中釘,但想著那些太醫都沒辦法,一個民間的走腳大夫能怎樣,就隨口應了:“那就隨你吧。”
話音剛落,門口出來一個聲音:“二侄女,話可不能這么說,這民間的大夫萬萬請不得。”
是沈氏的聲音。
梓綾被禁足,自不必來給太夫人請安,梓瑜算準了沒人搗亂才朝太夫人說起的,誰知偏偏就冒出個沈氏。
梓瑜心知府中是太夫人和沈氏管家,丫鬟婆子多是向著她們,都是她們的眼線,實在不利于自己行事,心下已有打算。
等父親病好了,這管家的事也得動動了。
沈氏進來,幾個小輩都福身給她見禮。
沈氏熱絡的拉起梓怡的手輕拍幾下:“小六年紀不大,今日沒綾兒陪著來過母親請安,帕是有些害怕,我這個做娘親的少不了要走一趟,打擾了你們說話,真是不巧。”
梓蓮性格清高、刻薄,一張嘴不饒人,當即翻了個白眼:“今日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從來了?!?p> 闔府上下誰人不知沈氏恨死了徐姨娘母女,如今扮著慈母的模樣給誰看呢?
梓怡感激的看了一眼梓蓮,又快速的低下頭。
沈氏臉上一僵,很快就恢復如常笑著道:“聽說二侄女打算從外面請大夫來給二伯醫治?”
梓瑜淡淡的微笑:“是有這個打算?!?p> 沈氏笑道:“二侄女平日里也是聰明伶俐的,今日怎地就如此糊涂,皇上都給二伯親賜了三個太醫,外頭的大夫哪比得上太醫院的太醫,二侄女這么做就是多此一舉。更何況若你請了外頭的大夫,豈不是表明你對萬歲爺賜下來的太醫不滿?!?p> 自從賣通張院判案中動手腳后,她就從張院判口中知道昌平侯最多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欣喜之下,她早就讓人打掃好房間裁剪了衣裳,做好了承爵的準備,只等昌平侯咽氣了。
誰知這丫頭片子居然想橫插一腳,鬧著請外頭的大夫。
要是外頭的大夫當真看出張院判使出的小伎倆怎么辦?
絕對不可以。
梓瑜臉一冷沉聲道:“太醫是好,可誰又能保證民間沒有神醫,現在父親的情況,太醫也束手無策,試一試外頭的大夫又何妨?至于對萬歲爺不滿,此事是太后娘娘應允的。還是三嬸,您不想我父親病愈?!?p> 沈氏被說中心事,面上一僵。
當今太后娘娘是老昌平侯原配的嫡親姐姐,也就是梓瑜嫡親的表祖母,對梓瑜尤為偏愛,沈氏早就嫉妒的牙癢癢。
當下只能訕訕的笑著:“太后娘娘真是慈愛,倒是我想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