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里安的禱告與遠方的鐘聲一同響起,已經是早上七點了,我結束夜班下班回家,從醫院到我家要穿過市中心和工業區,最近我都是徒步回家,今天也不例外,工業區的工人們正拖著疲憊上下班,工業區總是陰沉沉的,因為那火紅的太陽總是被工廠的濃煙遮擋,照不到工人的身上。雖然目前實行了八小時工作制,但是這群老板立刻就發明了三班倒來反擊。而那些更黑心的,在八小時之后還有加班,不加班就拿不到應得的錢。
這里的工業氣息實在刺鼻,于是我快速穿過了工廠區,來到了市中心,這里一大早就聚集了好多人。原來是一群有錢人家的年輕女人,她們拉起橫幅,在為了女性選舉權集會,她們穿著精致,擺了長長的桌子,還發放著面包。
“我能拿一個嗎?小姐?”一位剛從工廠下班的女工來到她們的桌子前,她看起來疲憊且饑餓。
“可以,女士,只要您在請愿單上簽字。”
“什么請愿?”女工聽到簽字時明顯有些畏懼,她向后退了幾步。
“為了我們女性的選舉權!”一位年輕的小姐說到,她看起來不到二十歲。
“我們生活在一個民主的國家,而這個國家卻不給占人口一半的女性投票選舉的權利!”這位小姐拉住女工的手,慷慨激昂的說到:“男女平等!社會才能完全的進步!才能有美好的未來!”
“對!”她身后的女士們附和到。
“未來……”女工的眼睛有些呆滯,她看著拉住自己的這雙細膩的手,上面還戴著珠寶,又看了看自己這雙粗糙長了凍瘡的手。
“可……我只想要個面包……”
工廠的黑煙越飄越高,天空也變得陰沉。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從醫院回來我走了六公里路,我覺得先好好睡一覺,彌補夜班的疲憊。
躺在床上,我幻想著未來的樣子,如今是1888年,還有12年我們就要邁入新的世紀,再有112年我們就會邁入新千年。那時會是什么模樣?可憐的工人能否得到他們應得的?女性是否獲得了選舉的權利?黑人、愛爾蘭人、印第安人、亞洲人、拉美人,會不會獲得真正的平等?老板們的資產還會膨脹嗎?我所學的精神疾病領域會獲得怎樣的進展……
我慢慢陷入沉睡,我就像躺在池塘里,里面的水草把我不停的往下拉,一股窒息的溺閉感侵襲而來,我掙脫著起身,居然是切西亞在按著我,他用力的把我往水坑里按。
“該死的!”切西亞嘴里說著胡話“快去死吧!奸細!”
“他媽的!你瘋了!”我掙開他的雙手,奮力從水坑中站起,誰知他居然掏出了槍。
“該死!克里夫德!你跟那群印第安人是一伙的對吧!你會干掉我們大家!”他上了膛,嘴唇顫抖著說著話,他的眼睛布滿血絲。
“他媽的!該死!”他貌似要崩潰了。
“冷靜!冷靜!”我試著穩定他的情緒,因為我看見在我的手邊就有一把手槍。
“切西亞,我們是戰友。”我的語調漸漸平緩,可他還是非常激動。
“把槍放下吧,行嗎?”我略帶懇求“我不會傷害你,我保證。”
“閉嘴!再動一下我就崩了你!”他大喊著“但是,在這之前,告訴我,那幫印第安人在哪?”
“我不知道!”我有些氣憤了,這個瘋子,居然問了我如此荒唐的問題。
“我數到三……”
“一……”
“該死!冷靜點切西亞!”
“二……”
“他媽的,別再拿它對著我了!”
“三!”
上帝保佑!那該死的槍卡殼了!我實在忍不了了,我掙扎著爬起來,奪走他的槍,并把槍扔到一邊,我撲倒了切西亞并騎在他身上,重重的一拳一拳的砸向他。
“啊啊啊啊啊!”我一邊毆打一邊大喊“你他媽的!”
切西亞此時卻失了聲,他只是用那雙猩紅的眼睛驚恐的看著我,我發現他左手貌似一直握著什么……
“你拿著什么!”
他并沒有回答我。
“說!”
我想強行掰開他的手掌,可這時,他突然暴起,掙脫了束縛,反手壓制了我,我真后悔我為什么要去看他的手掌。
“你明知道……你明知道的!”
切西亞張開手,原來他手里還握著一顆那該死樹上的果實!那顆半透明,里面有粘液的果實!
“來吧!讓我看看你會變成什么!”
切西亞拿槍對準了我的嘴,粗暴的把槍管塞進我嘴里,我拼死咬住了槍管,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反抗了!我的雙手被這個瘋子死死地用腳踩著,腿也使不上力,然后,這該死的家伙把那顆惡心的果實塞進了我的嘴里。
“該死!”我猛地從床上坐起,現在已經是傍晚了。原來又是該死的夢。我不禁回想起那個老印第安人所說,那么我夢見的這些,全是克里夫德五十多年前的經歷么?為什么在夢里我并不是旁觀者?而且這些夢真實的嚇人,我的嘴和身體還在隱隱作痛……
日記!對!我應該去看看那本日記,那本日記一定有線索!
那本日記還放在我的書桌上,我迫不及待的往后翻,然而日記貌似缺失了幾天,五月四日的下一天就是五月七日,之前幾頁也有類似情況。
1834年5月7日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營地里只剩下我、切西亞、還有兩個黑人。已經兩天了,自從他昨天發了瘋,我就把他綁了起來,這讓他瘋的更嚴重了,現在他嘴里說的那些胡話我一句都聽不懂了。還有他昨晚給我嘴里塞的那個果實!我保證這東西有毒!雖然后來我不停的催吐吐出來了,但我仍感覺它還有一些殘留在我體內,我不想在這里坐以待斃了!我遲早也會被切西亞逼瘋!現在我甚至不敢睡覺!我怕那個瘋子掙脫束縛來殺了我,那兩個黑人也躲得他遠遠的,他們不敢動手殺白人,昨天我讓他們綁住切西亞都猶豫了好久。還有,該死!我可能真的病了!因為那個果子!有時候,我總能聽見奇怪的聲音,像是驢子和大象,或者嬰兒的啼哭……
我希望大部隊早點回來,這該死的沼澤!
我合上日記本,窗外已經是夜晚了,樓下的工人們正在安裝兩塊總統競選的廣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