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莫娜拉面帶驚訝地看著今天的新聞，“這家伙也太倒霉了一點。”
新聞上寫著：昨天半晚十點四十五分在舊石市泱紫區的石廟酒店又發生了一起'幽靈'事件，受害者為著名化學教授邁斯頓。事件的起因還在調查，不排除是與上午的受害者之間有接觸。因為同一天之內發生了兩起惡性事件，已經有不少舊石市居民選擇了離開市區，到郊外或者相鄰市區避險……
“調查？呵……”莫娜拉關上手機，放到口袋里，“能調查出什么來，調查出來又有什么用？”
昨天莫娜拉并沒有同朱林一起離開，而是在這棟房子里住了一晚。原因就是為了等此刻與她一同坐在客廳的這個穿著花哨的男人。
“也不能這么說，調查至少可以讓人安心，有個寄托。不然真鬧起來，事情就糟了。”男人用勺子舀起面前放著的一碗看起來像是粥的東西，放在嘴邊頓了一下，然后吃了下去。
此時，朱林才剛剛起床，因為昨天睡得太晚，他還有一點頭疼。本來他還想再睡一會兒，一直睡到中午，但是這樣怠惰不是他的性格，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個多小時后，他還是決定起床。
他現在是在蘇醒者幫助協會位于泱紫區的本部大樓的第五層，整個一層都是臨時住宿區，往下的四層就是辦公區。
雖然是辦公區域如此之大，但是朱林經過時并沒有見到多少人，大部分的房間也都上了鎖，應該已經棄用了。整幢大樓都有種若隱若現的蕭條意味，若不是過道的燈都開全了，真會讓人聯想到什么鬼故事的場景。
朱林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只去過一樓，當時還想著為什么重要的部門都擠在了一起，現在才知道是因為協會人數太少，所以根本用不上那么大的空間。
“唉，朱林先生……你醒了。”穿過樓梯扶手的欄桿，朱林看到正上樓的卡斯對他說道。
“嗯，反正也都睡醒了，我也不想在床上躺著。可以在樓里到處逛逛，我還是第一次上面樓層，之前只看過一樓。”
“朱林先生你現在吃早飯嗎？”
“沒什么胃口。”
“哎，那現在正好。就是那個，協會的心理咨詢師，就一直給你安排的那位，說想見你一面。好像是他有點擔心你的心理狀況，畢竟發生的那些事情……也是為了你好。”卡斯搓了搓手。
“嗯，尤拉麗嗎？好吧，反正也沒什么事。就是在這幾樓逛下來，也沒什么有趣的東西。”朱林幾步走到了卡斯身邊。
兩人一起下到了一樓，站在心理咨詢話室門前。卡斯突然對朱林說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他。你就……放松心情吧。”
卡斯莫名的話讓朱林有些疑惑，簡單地應了一聲，就推門走了進去。
這個咨詢室朱林不是第一次來了，但是每次來這里陳設都會發生一些改變，或大或小。總之就是讓人一眼發覺這不是來上次的地方的感覺。這一次整個房間都是一種奇怪的少女風格，到處都是毛茸茸的粉紅色。
不過，無論陳設如何變化，有一個是不會發生任何改變的。就是坐在咨詢室的大方桌子以及坐在后面的那個人。
“好久不見了，朱林。”藍色的尤拉麗微笑著問候。
“是啊，快一個月了。你不叫我來，我也要自己來了。”朱林習慣地找了個椅子對著尤拉麗坐下。
“最近你身邊發生那么多事情，居然沒有想到早一點來給我講一講，還真讓我有點傷心呢，朱林。”尤拉麗給朱林遞過來一杯剛泡好的花茶，里面放了不少冰糖。
“怎么說都是一天之內發生的，要我現在就找你說，你也太著急了。我自己都還沒能好好消化這些事情。”朱林接過花茶握在手里。
“我也只是開玩笑的，看你昨天睡得那么好，想來也是對你沒什么太大影響吧。”
“倒霉的事情誰都遇得上，意料之外的事情總是時有發生。只能說我的運氣不是很好。”
“運氣確實難以捉摸，但是一切的發生自然有其背后的動力。尤其是像昨天的事，就好像'幽靈'在追著你跑一樣。真的好奇怪，我一輩子也就聽說過兩次，結果是在同一天發生的。你不覺的……”尤拉麗還是一臉微笑地看著朱林。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什么陰謀論者。況且，做這些有什么意義？對我一個冷凍古代人，有什么用？你說的這話也算開玩笑嗎？”朱林呷了一口茶水，很合他的口味。
尤拉麗雙手握著茶杯，嘆了口氣，“我可是很擔心你啊。”
朱林沉默著看著茶杯中，茶葉在茶水中起伏了三次。“我也不是想讓你但心，這事我又能有什么辦法。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巧合，有了第三次，那就是必然了。我不過是一個一千多年前的古代冷凍人，偶然我只能接受，巧合我就當不幸，必然我無能為力。”
“當初我就和你說過，你幾乎沒有辦法徹底融入現代社會，因為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尤拉麗捧起茶杯飲下一大口，發出咕嚕的聲音，“但是你還是執意要協會減少對你的干涉，這也拒絕了我們對你的諸多幫助。我不說你的做法是否正確，因為我打心底不覺得你錯了，但是我還是要說你這樣，很不明智。”
“你幫助過很多人當然，還有八十年前我的那位前輩。你覺得，他選擇復原手術是正確的嗎？我想沒有比那更能融入這個時代的方式，但是你不會勸說他去做那個手術。”
“當然，”尤拉麗的眼睛顫抖了一下，“那樣做的話，我的工作還有什么意義。說個不該說的話，我不認為那是他的自愿。”
“但是我們就當他是自愿的吧。我敢相信他現在，他的新生命現在已經過得很不錯。雖然我們都不知道他現在是誰，又是個什么樣的人。毫無疑問，他選擇了一條自己的幸福之路。這是我們唯一可以把握的東西，去選擇自己的幸福，無論是否能達到。”朱林看著尤拉麗的雙眼，是與膚色相沖的紅色，因為椅子高度的自動調節，所以他不需要仰視對方。
“那么你又找到了一條什么樣的路？”尤拉麗閉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又恢復了微笑的神態，那種溫柔的笑，朱林只在自己兒時摔倒后，在抱起自己的母親的臉上看到過，“我建議過你給自己的家人寫信，但是后來也沒過問，不知道那有沒有用。”
“當然有用，不過……”朱林仰頭看向天花板，“每寫一封信，我都……感覺到安慰……但是，也愈發明顯的感覺到，信件上的地址已經沒有意義了，或者說信件本身都送不出去了。所以已經好久沒寫過了……”
“是嗎，那樣最好不過。”
“但是！”朱林重新與尤拉麗四目相對，“我也發現了另一件事，就算他們已經是過去的人了，我卻永遠沒有辦法與他們告別。”
“也就是說……”尤拉麗的臉好像被固定住了。
“就如當初和你說的一樣，我活下去的動力是那一壇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酒，而不是這個時代那些耀眼的科技。”朱林的眼神堅定，沒有任何妥協的可能。
尤拉麗嘴唇微張，似乎是要說很多話，但最后，她只說道：“好吧，好吧……隨你好了。”
朱林一口將剩下的茶喝完，一句話也沒有再說，起身離開了這個曾經撫慰過他心傷的小房間。
出門后，卡斯已經不在了。
朱林煩躁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發，就算知道自己不過是被利用的戲子，對整個協會都不再和當初一樣信任，他還是沒有辦法以這樣的心態對待卡斯和尤拉麗他們。短短半年，也足以讓朱林感覺到他們身上的真誠，那如寶石般的透亮，雖不足以讓朱林喜歡上他們，但還是讓朱林感覺到了蘇醒后的第一縷溫暖的陽光。
一開始朱林決定同意來協會本部，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在這里發掘到協會的信息，加深自己對協會的了解，以便之后脫離協會的掌握。到頭來卻發現這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除了能絆住自己腳步的東西，什么也找不到。就算是陷阱，朱林也發覺自己沒那么容易逃出來。
世上真的有不會被絆住的人嗎？如果真的有，那一定是個自私自利到極點的人吧。
“味道怎么樣？”莫娜拉歪著頭問。
男人眉頭緊鎖，喉結一顫一顫地滑動了一下，吞下了粥塊。“要我說真話？”他一臉難受的表情。
“不，只是想讓你吞下去而已。”莫娜拉兩手一拍，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
“你該不會又……”男人臉上的神情不知是無奈還是憤恨，“有必要嗎！我又不是不幫你。”
“你說什么呢，我只是不想你浪費糧食而已。”莫娜拉避開了男人的視線，“你要相信我啊，米德。”
“你好歹也看著我的眼睛說話！我也不是不信任你，就算這粥里真的被你下了毒我也會喝下去。只是你這樣手段我實在是無法認同。”
米德的衣服是修身露腰的無領毛衣，褲子上也沒有口袋，便背了一個挎包用來裝東西。他從挎包里拿出一個挎包里拿出一個小塑料瓶，想要裝一點粥進去。
“你也所成長了，我還以為你像之前一樣好騙。說的也是，我不該以一成不變的眼光看待你。”莫娜拉抱怨著走到了米德身后，拿走了剩下的粥，米德已經采樣完成也沒有阻止她，“不過我還是不會給你解藥，那樣我無法安心。至少在你完成任務之前，我是不會給你的。如果你想要你可以自己去做，如果你能做出來，在你發病之前。”
“不會是上次那種吧，我可不想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突然拉肚子。上次真的弄的我很難受。”米德收起采樣瓶，帶上挎包就要起身。
“就是當然，我不會兩次都用同樣的東西，那沒意思。并且這次你不用擔心會對你有什么影響。”莫娜拉停頓了一下，“雖然是我提的要求，但我還是要再確認一下。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說實話我也不確定那個密碼是否正確，如果錯誤的話，你可是插翅難逃。我現在可以和你一起去，只要你給我一個身份讓我能進到你們的實驗室。有我的幫助的話，你也會輕松很多。報酬是不會少的，當然。”
“我一個人完全沒問題，新聞你也看到了，邁斯頓老師死了。研究院肯定要做一些調動安排，這種時候誰也管不到誰，我有的是時間。”米德背對著莫娜拉揮了揮手，“走了。”
“拜拜——”莫娜拉轉過身，隨手將米德用過的粥碗和餐具都丟到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