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鐸爾看到自己的臉和上半身出現(xiàn)在視頻里，胡子比現(xiàn)實中的自己更長一些，鷹一般銳利的眼神，穿著件迷彩色上衣。看樣子和自己年齡差不多，這說明視頻錄制的時間應(yīng)該在不久以前。

　　視頻的背景似乎是在某個攝像棚中，因為越過年輕一些的自己，肩頭上面，晴朗的天空中竟然懸掛著兩顆月亮。其中之一更是比地球上的月亮大得多，好像運行在一顆低得多的軌道上。這應(yīng)該是攝像棚搭設(shè)的布景，或者直接是電腦合成的。

　　另一個自己身邊沒有其他人，不過他看起來戒備十足，而且還隱藏著深深的疲憊。

　　視頻中的自己開口了，用的是一種約翰叫不上名字的語言，但他清晰的理解它的每一層含義和隱喻，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異樣熟悉感。這是什么語言？現(xiàn)在的自己想，這是我的母語嗎？

　　“……我真不喜歡這段視頻派上用處。但世間不如意事，十居八九。”視頻中的男人對約翰·鐸爾說道。“我已經(jīng)逃得盡可能遠了，但我想，被他追上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我試過對抗，但失敗了。”

　　“戰(zhàn)斗過，但輸?shù)袅恕！?p>　　“我逃亡過，也躲藏過。但一切都避不開大敵的追蹤。”

　　“……但即使前路再絕望。”男人停頓了一下，似乎有點猶豫。“……你也必須繼續(xù)嘗試，因為這是唯一的生路。”

　　“我不能說更多了，信息存在網(wǎng)上太不安全，其他人也有可能掃描了這紋身找到這條信息。他會發(fā)現(xiàn)的，他總是能發(fā)現(xiàn)。”

　　“我在紋身里留下了足夠的信息，”視頻中的自己停頓了一下。“善加利用。”

　　“還有其他人也與他為敵，這點或許值得利用。”男人的表情變得更嚴肅。“……除此以外，我還留下了其它安排。”

　　“……你會獲得額外的助力的，或早或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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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完了？

　　就這些？

　　等到視頻播放完成，只留下黑色的屏幕，約翰·鐸爾依然死死的盯著空無一物的頁面不肯相信。

　　他想了大概兩次心跳的時間，決定查看頁面元素，找找有沒有任何隱藏的元素。

　　一大團毫無規(guī)則，而且連間隔符號都沒有的亂碼顯示在屏幕上。這個頁面的前端代碼顯然加密過了，約翰毫不意外的發(fā)現(xiàn)。

　　他隨手往下一劃，雖然可讀性極差，但看得出來字符的數(shù)目和正常的頁面代碼差不多。這說明加密的手法很可能很粗糙，八成就是最基本的字母替換加密，然后刪掉了分隔符，最多再進行了Aes-256或者OTLs混淆……從密碼學(xué)的角度上講，這玩意和一本攤開的書沒什么區(qū)別。

　　手機能實現(xiàn)的功能很有限，不得已約翰只好在網(wǎng)上找了些免費的開源工具進行解密。

　　結(jié)果還是一無所獲，這個網(wǎng)頁里沒有秘密，至少前端沒有。

　　也許這視頻文件在壓制時就加入了隱藏的內(nèi)容，約翰又有了一個猜測。這要看壓縮時采用的算法，可惜自己手頭就一臺水果手機，連臺生產(chǎn)力設(shè)備都沒有，沒辦法嚴格分析。

　　至于視頻的內(nèi)容，與其說它解答了什么問題，不如說它帶來了更多的問題。

　　自己究竟是誰？神秘身份？叫什么名字？視頻里根本提都沒提。

　　自己在視頻里使用的不知名語言也籠罩在一團迷霧之中，自己連這門語言的名字都不知道，但異樣的熟悉。

　　至于視頻中所說的“其他的安排”就更不知所云了。

　　自己失憶前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約翰依然一頭霧水，只知道自己曾經(jīng)與“他”為敵。自己還曾為了躲避“他”而四處逃竄。

　　“他”指的是警察嗎？約翰·鐸爾揉了揉太陽穴，然后否定了這個猜測。警察應(yīng)該還不至于把自己逼到這份上。

　　某個勢力強大的黑幫？超級跨國企業(yè)的狗腿子？還是影子世界政府？那個在醫(yī)院里襲擊自己的女性錯位者，還是某個天人？

　　似乎都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自己在這段視頻里根本沒提到自己的傳送能力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獲得的？

　　另外，視頻里提到。自己并非“他”唯一的敵人，還有另外的一群人存在，而且可以利用。這指的又是什么人，自己該怎么聯(lián)系？

　　實在找不出更多有用的內(nèi)容以后，約翰再次審視這段視頻，把它牢牢記下來。然后試著搜索那個網(wǎng)站域名是從哪兒買的，購買者是誰。

　　在瀏覽器上又折騰了半天，他意料之中的沒能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域名是一個總部在布魯塞爾的中間商經(jīng)手的，買方匿名，用區(qū)塊鏈加密貨幣付的款。

　　接著他又嘗試分析視頻中使用的語言，它的名字自己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似乎也不屬于任何自己熟識的語族。在網(wǎng)上搜索也得不到結(jié)果，只知道它是一門SOV類型的語言，主語直接連接賓語，謂語后置。而且?guī)в泻苊黠@的黏著語特征。（語言學(xué)定義，黏著語是具有詞形變化的一種語言類型。通過在詞尾的變形來實現(xiàn)語法功能。）

　　人的耳朵是非常粗陋且原始的拾音設(shè)備，特別是在理解語言的時候。大腦常常會忽略一部分音調(diào)，或者把聽到的內(nèi)容往自己熟知的內(nèi)容靠。這就是為什么許多人在描述一門外語時會空耳出許多發(fā)音，而真正使用這門外語的人卻覺得一點也不像。

　　想到了這一點，約翰·鐸爾意識到自己應(yīng)該把這段視頻里附帶的音頻轉(zhuǎn)為頻譜圖然后再將其中的詞匯和句子逐一分析，放到網(wǎng)上和所有其他語言的頻譜圖進行對比。這樣應(yīng)該能找出來這門語言的來歷。

　　這可是個大工程，可惜自己手頭只有一臺手機，根本做不了這種需要極大算力的專業(yè)篩選，只能暫且做罷，等回到岸上再找臺電腦進行分析。

　　約翰關(guān)掉了手機，準(zhǔn)備在船上散個步，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大部分游客都已經(jīng)潛水去了，船上一時顯得有些空空蕩蕩。

　　廣播里放著一首一百年前的老歌《巨石糖果山脈》，旋律悠揚，朗朗上口。約翰走到船上的餐廳，打算先填填肚子。

　　船上的飲食水準(zhǔn)難以恭維，不但選擇有限，而且分量很少。菜單上的大部分菜點都是菲律賓本地的特色，對外人來說只是一串難以理解的陌生單詞。

　　猶豫了好一會，他點了一道海鮮雜錦，有蝦，魷魚須，以及兩條烤魚，外加土豆和番茄醬。吃起來口感還行，于是他又要了一瓶蘋果冰奶昔。

　　莫莉·勞走進餐廳的時候，他剛好吃掉一條烤魚，正在給土豆沾番茄醬。

　　“找到你了！”莫莉走到桌子對面坐下，一副氣沖沖的樣子。她換上了一件新的T恤和牛仔褲，非常朋克的帶了不少破洞。“總算應(yīng)付完潛店的人了。”

　　“肯定很不好受。”約翰評價道。“不過我敢打賭你也給他們好看，不是嗎？”

　　莫莉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對，說的沒錯。你該聽聽我在電話里怎么說的。不過咱們得保持口徑一致。當(dāng)保險公司的人來的時候，你得告訴他們那個美國佬自己在水下突然驚慌失措，意外緊急上浮才造成了事故。”

　　“保證一字不差。”

　　莫莉似乎還有些余怒未消，拿起約翰的沙拉叉從他盤子里叉起一只蝦，動作頗為粗野。

　　“PDAI（潛水教練專業(yè)協(xié)會）暫停了我的潛導(dǎo)資格。”她忿忿不平的說道。

　　他可以感覺到莫莉心里的煩悶，握住她空著的那只手。“PADI又不能把你的潛水技能也吊銷了。而且世界上也不止這一個潛水機構(gòu)，還有CMAS，BSAC，NAUI，很多很多。”

　　“干PADI的。”莫莉罵了一句，又從盤子里叉起一只蝦。“這種時候我只有待在水里心情才好一些。下午敢不敢和我去一個高難度的潛點？”

　　“不是作為潛導(dǎo)和游客，而是作為潛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