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羅紋加的診所離潛店不遠，走路過去也不過二十分鐘左右。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島上的原住民原本就不多。潛店，旅館，酒吧以及紀念品商店等等旅游業設施都建在碼頭附近，除了機場，從任何地方去任何地方都不會超過半個小時。

　　路上貼著有不少關于征求醫院襲擊案信息的懸賞，看來菲律賓警方還沒有放松這方面的努力。時不時的還有警方的電動車和無人機經過，約翰讓自己混在人群中，盡可能的避開一切不必要的注意。

　　街邊到處都是本地人經營的小食攤子，裝飾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管，叫賣著各種不知名的燒烤和其他特色事物。海島上蚊蟲眾多，所以這種地方一般都吸引了不少蒼蠅，看著讓人大跌胃口。

　　診所的入口毫不起眼，藏在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足球酒吧旁邊。若不是有熟人帶路，約翰絕對想不到這里居然還藏著個證件齊全的診所。走近了，他才注意到在酒吧那巨大的藝術字霓虹燈招牌邊上，還有一個小招牌，用法語花體寫著梅羅紋加的診所。

　　沿著狹窄的臺階向下，就來到了這間半地下的診所。和它不修邊幅的外觀相比，診所里面倒是整潔不少。會客室有兩張舒服的沙發，角落里放著一臺飲水機，墻上有臺壁掛電視，還貼著幾張廣告海報。

　　有個帶欄桿的問詢窗口后面坐著一個護士，本地人，膚色黝黑，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她背后的墻上是藥店常見的那種柜子，有一個又一個小格子，上面寫著藥品的名字

　　莫莉看起來經常來這里，那個負責接待的護士一眼就認出了她。“先等我進去和梅羅紋加談談，”她回頭說道。“這個人有點兒古怪。最好讓我先來應付他。”

　　“我相信你的判斷。”約翰點點頭，捏了捏手。“我在這里等。”

　　他在沙發上坐下，開始百無聊賴的等待。

　　刷了一會兒手機后，約翰突然聽到了某種奇怪的聲音。

　　他抬頭一看，那個負責接待的護士不在窗口里，似乎上哪兒休息去了。除了他自己以外，診所里沒有別人。

　　奇怪的聲音再次傳來，是男女呻吟的聲音。

　　這一次，約翰注意到了聲音是從墻上的壁掛電視傳出來的。

　　至于電視上播放的內容，可謂不堪入目。一男一女正在互相愛撫，還穿著他們的出生日套裝——即是說一絲不掛。

　　男的那一個有著漂亮的古銅色皮膚，而且身材修長勻稱，留著騷氣的小胡子，五官深邃秀氣，面容有如刀削般鋒利。他的女伴皮膚白皙，身材火辣，臉被擋住了。

　　約翰看到那個小胡子男人的雙手不老實的在他的女伴身上上下游走。一寸皮膚都不放過，不時還落下一串輕吻。他捉起女伴的一只腳，一根根愛撫那潔白和纖細的腳趾。

　　緊接著，那個赤身露體的女人露出臉來了，是莫莉。

　　仿佛被某種不可遏制的狂怒攥住，約翰只感覺到熱血上頭，心跳驟然加速。他想都沒想，大步上前猛的推開了診室的大門。聲音之大，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診室里的燈光有點陰暗，但看得出來還算干凈，帶有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四周的臺子和架子上堆滿了各種醫療設備和叫不出名字的器材，泡在透明玻璃器皿包裝里的濕件在其中一個架子上碼的整整齊齊。

　　診室里有片用玻璃門隔出來的里間，而邊上不遠就是醫生的辦公桌，還有道門似乎是通向洗手間。莫莉和那個留著騷氣小胡子的男人衣冠楚楚的坐在辦公桌兩側，正扭頭打量著約翰，仿佛被他的突然闖入給嚇到了。

　　“瞧，我就說他這種人肯定有暴力傾向。你該躲著他一點兒……”騷氣的小胡子帥哥一攤手，對莫莉說。

　　“我不是讓你在外面等一會兒嗎？！”莫莉滿臉驚訝和怒氣，對約翰的貿然闖入十分不解。“還有，我不需要你給我那方面的建議！”后一句話她是對小胡子帥哥說的。

　　約翰被這眼前的情景給困惑了，然后，他看到小胡子男人嘴角不懷好意的笑容，立刻反應過來了。

　　電視里播的影像是假的，那確實是小胡子帥哥和莫莉的臉沒錯，但身體不是他們的。眼前這個家伙的身材可沒有剛才的激情影像里展示的那么出色，他矮了不少，而且肌肉也遠沒有片子里那么發達。

　　至于莫莉的身體同樣是假的，仔細回想一下，約翰就記起來好幾處細節上的不同……

　　媽的，約翰意識到了，這家伙一定是用了AI換臉軟件把自己和莫莉的臉嫁接到某個成人視頻上，故意放出來刺激自己。

　　“很抱歉打擾了，”約翰對兩人說。“但我突然在外面的電視上看到了精彩的節目，不得不叫上你們一起觀賞。”

　　莫莉立刻警覺的站了起來，“不會是社會新聞吧。”從她的臉上，約翰看得出來她在擔心警方是不是對先前的潛水事故產生了懷疑。

　　小胡子帥哥盡可能不引人注意的掏出他的手機，在上面按了一下。當然，這逃不過約翰的眼睛。“肯定沒什么好看的，就算有現在也放完了，不信你們可以出去瞧瞧。”

　　“放完了也無妨，因為我正巧用手機錄下來了。”約翰掏出自己的手機，詐唬小胡子男人。莫莉有些疑惑，眼光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

　　小胡子帥哥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連話都變得有點兒結巴了起來：“那大可不必。”他有些心虛的偷偷瞄了莫莉一眼。“……我還是和這位……鐸爾先生私下里開誠布公好了，我敢肯定我們有好多大男孩話題要討論。”

　　“我剛才聽說，和有暴力傾向的人獨處一室，不太明智啊。”約翰聳聳肩，放下了手機。

　　莫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道紅霞掠過兩頰。“你又搞AI換臉的把戲？”呸，她啐了一口。“好好教訓教訓他，約翰。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她就快步走出了診室，留下兩個男人獨處。

　　“約翰·鐸爾是吧，……你這下可將了我一軍。”小胡子帥哥梅羅紋加撓撓頭，尷尬的承認。“你比監控里看上去的聰明多了。可把我給干懵了。”

　　“你也不算太傻。”約翰環視四周，注意到診室的墻壁上貼著兩張文憑。上面大部分的內容都是法語，他根本看不懂，只分辨出來讓·梅羅紋加這個名字和用拉丁文寫的醫學博士和哲學博士學歷。“為什么一個法國博士跑到這犄角旮旯開診所？”

　　“和執法機構有些不友好的分歧唄。”對方聳聳肩。“有人起訴我，而他們想把我塞進大牢里關二十輩子，菲律賓沒有引渡條約，所以我就來了。”

　　“就這么簡單？”

　　“就是這么簡單。”對方肯定的回答。

　　“看來你是想讓我把剛才錄下來的視頻給莫莉看一看。”約翰用無所謂的語氣說道。

　　“等，等下……”法國人再次打量自己眼前的人，發現對方看起來確實是認真的。

　　“好吧，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梅羅紋加解釋道，坐回到他的椅子上。“……我可沒干什么壞事，就是有一次看到一個躺著的赤條條的女人沒管住自己。”

　　約翰挑起眉毛，“那女人沒抗議？”

　　“當然沒有。”

　　約翰點點頭，“好吧我就姑且信你一次。起訴你的人可能有點太小題大做了。”

　　“就知道你能理解，要是停尸房經理有你這么通情達理我也就不用跑到菲律賓這兒來了。”

　　“順便一提，你這身衣服很有個性，挺氣派的。”梅羅紋加緊接著補充道。

　　停頓了三秒，約翰決定當做對方說了個笑話。“多謝，我親自偷的。”他上前一步，保持壓迫感。“不過你可別以為，恭維兩句好話。就可以讓我不計較你剛才搞的花樣。”他加重了語調，給了對方一個自以為冷酷的眼神。

　　梅羅紋加微不可見的哆嗦了一下，“別誤會，我支持LGBT運動，但我不搞……”

　　“你是濕件醫生，不是嗎？”都什么亂七八糟的，約翰心想，阻止了對方的胡言亂語。“我正好需要一些升級。而且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