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勉強保持著體面,在空曠的道路上看到了一輛出租車。
到了家里,楊曼和蘇宇森都不在。
蘇俞掙扎著去了衛生間,反鎖了門。
季登科急了,抬腳就想揣。
“別——”
“我只是想洗個澡,你別怕。”她倚在墻面上,任由蓬頭的冷水兜頭沖下。“洗洗就不臟了~”她小聲安慰自己道。
季登科安靜了,跪倚在衛生間門上。玻璃門上因燈光清晰的印著他線條流暢的側臉,精致的像是雕刻。
她突然覺得,離他好遠,好遠,遠到無法在觸碰到他。她何嘗不知道,他也是從小就被流言蜚語,各色眼光荼毒的人。
她好不容易,才和他走在一起啊!
“老驥,幫我拿個睡衣。”
“好。”他的舌頭腫了,應聲有些含糊不清。
她開了門,那一瞬她身上交錯的指印像滾燙的烙鐵灼的他血肉模糊。
好半晌她走了出來,眼睛通紅的說道:“幫我把頭發吹干吧,吹好了你也去洗洗。”
他點頭。
他細膩溫柔的吹干她的頭發,又小心翼翼的給疏通。
“你快去洗洗,然后來哄我睡覺,好不好?我———有點害怕。”
她盡量隱忍著情緒,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那么可笑。
他隨意拿了件衣服,快速的沖進衛生間。
從進去到出來只有四分鐘。
他的頭發上滴著水,曾經像深潭一半印著月的眼睛,此刻晦暗的像是深色的泥土。
蘇俞拿毛巾給他擦了擦頭發,學著他的樣子給他梳頭發。
好半晌,蘇俞趴在他的懷里,凄苦的說道:“我們一起去死,好不好?”
“好。”沒有半刻猶疑,他斬釘截鐵的答道。
蘇俞震驚了,還有些感動。
正準備再說些什么,門外楊曼的柔聲問道:“你們今天去哪了?商場那邊打電話讓我們過去拿東西。”
“是啊,電話也不帶,嚇的我和你媽以為你們出什么事了。”蘇宇森附和道。
“沒事,我們累了,先睡了。”蘇俞隔著門,盡量大這聲音。
楊曼聽到他們要睡了,也沒起疑心,只嘀咕了一句。“我們不會那么年輕就抱孫子吧?他們是不是太小了啊?”
“孩子的事留他們自己解決吧,轉了一晚上了,就不賞月了。孩子沒事就好!”蘇宇森哄著楊曼,帶她去了自己的臥室。
他們的談話聲漸漸變小,屋子里又恢復了寧靜。
季登科摟著她,像失而復得的寶貝。
“蘇俞,我愛你!”
他吻了下她的額頭,不知道該再說些什么來打破她內心的屏障。
“老驥,你去殺了他,好不好!”她哀求,“你殺了他我就不怕了。”
“好。”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著個嬰兒。“睡吧,睡著了就好了。”
蘇俞沒有說話,佯裝閉著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真的睡著了,還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凌晨的夜色濃郁,季登科悄悄的在蘇宇森的名片盒里找到了李坤父親的名片。
他放輕腳步下了樓,打通了電話。
他似乎是喝醉酒了,聽到李坤就說了句被關在家里小黑屋里。
連著地址都說的一清二楚。
他孤身走在曾走過的街道,想著蘇俞沒遇到自己前的樣子,那么美好,那么叫人心動。可如今這一切都因為李坤,變了。
說到底,這一切還是因為他,不是嗎?
正月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圓,清朗潔白,照的他的影子被拖拽的很長。
他進別墅很順利,因為是保姆過來接的。估計他爸打電話囑咐過了吧,只是不知道他如果知道是自己親手葬送了自己兒子的命,會不會像自己一樣痛苦。
他讓保姆遞了把水果刀,保姆有些狐疑,但也照做了還給拿過來一個蘋果。他怔怔的望著那通紅果形漂亮的蘋果,有一瞬的出神。
他支開了保姆,獨自來了那個地下的小黑屋。
李坤聽到響動,以為是他的父親,嚇的縮在角落里不敢動彈。直到走道的光投射過來,讓他看清了來人,才立馬跳站起來,恥笑道:“嚇老子一跳,裝神弄鬼做什么呢?!”
李坤比起季登科矮了幾公分,他正張狂著靠近是,季登科手起刀落的將水果刀斜插進了他的脖頸。
他捂著脖子,看著季登科猶如走尸離去。
他胸腔內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不足以支撐他叫救命。
他痛苦的蜷縮著,手握成拳,不甘的閉上眼睛。明明他才是該在泥濘里的人才是,但為什么自己要那么嫉妒他呢?
他十二歲就被他的父親帶著見識風月場所,親眼見過在自己父親身下呻吟的男人,是了。為什么是男人呢?而且那些男人里還有自己!
他好恨!
每每在那些女人身上發泄他才能發現自己是個完整的人,完整的男人。他突然恨起那個將自己帶到這世上的女人,她自已為是的將自己丟在這個富貴窩里!自認為給了他好的生活!
可是這里確實最臟張最陰暗的存在。
他表面風光無限,每每犯了事也得到他的“施舍”,“拯救”......
可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回家,可是家在哪呢?
江宇別墅區:
“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后半夜她的尖叫聲響透了整個屋子,楊曼光著腳跑過來看著原本該是兩個人的床上就剩下蘇俞一個蜷在被子里瑟瑟發抖。
燈光下的蘇俞的臉紅的像一顆熟透的西紅柿,一摸熱的發燙。
“小魚,你怎么了?不要嚇媽媽!”
“怎么了?”蘇宇森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也走了過來。
“快,上醫院,小魚發燒了。”這會她忘記要問季登科去哪了!為什么就剩她一個人在這里。為什么蘇俞穿著高領把自己捂的那么嚴實?
兩人頂著涼涼月色往醫院趕,根本沒注意到蕭瑟的秋風里身型頹敗的,擦肩而過的季登科。
“媽媽,季登科!季登科!李坤,李坤!”迷迷糊糊間她反復念叨著兩個人的名字,楊曼心頭突突跳,慌的厲害。
“小魚乖,小魚乖。季登科在家,在家等你!”
像是安慰起了成效,她安靜下來了。
掛上水之后,她摟著蘇俞心疼的不行,這才想起是不是兩個人鬧了不愉快,那李坤又是誰?她這邊還沒理出頭緒,那邊蘇宇森就接到了公安110的電話。
季登科殺了李坤!
季登科他殺了李坤!
他握著電話的手抖的厲害,但又害怕楊曼和蘇俞知道會瘋了。他見過大風大浪不少,本想著安享晚年,可是現在......
“曼曼,我有東西忘了拿!你....先在這看這小魚,我回家拿一下。”
“什么東西那么重要?非回去不可?”
“算了算了,你快去拿吧,省的你站在這里礙事。對了,你找找小科,我有事想問他!”
蘇宇森面色一滯,險些露出破綻。
“那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