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整整擺了三日,齊楚楚都未曾露面,這下不止齊嫣兒有意見,連齊氏的宗老聽了齊嫣兒一番話后見齊老爺的面也都是吹鼻子瞪眼的。
齊老爺笑面迎人心中憋了許久,當著眾人的面只打著哈哈。
直到人略少些,黎姨娘看出齊老爺臉色的倦意,才提議到一同回閑云閣小歇一會兒。
黎姨娘吩咐香云收拾完床鋪,齊老爺卻說自己沒有想小憩的意思,坐在凳子上滿面愁容的模樣。
“老爺如此惆悵,是否是因為前堂上宗伯們說的那些話而悶悶不樂?”黎姨娘輕聲道。
齊老爺沒有回看黎姨娘,滿心愁緒似有了突破口般的大吐苦水道:“哎、你說這事搞的,雖然我知徐錦繡對楚楚有殺母之仇,但外人知道個什么?宗伯們說的也沒錯,好歹她徐錦繡在外人眼中還頂著我齊家夫人的名號,明面上就還是她娘,面都不露實在是不合規矩。我原以為楚楚是最知書識禮的人,怎么說人都死了,恩怨也該結束了,也還留有十幾年養育的恩情在,普天下哪個會不懂生恩不及養恩大的道理,嘖、楚楚這事鬧的也太不懂事了,她就不能為我想想?要是那些宗伯再提這事我該怎么說?”
“這倒是難辦,不過老爺您也別太逼著公主,畢竟徐錦繡害的可是她的親娘。但凡有點孝義之心之人,都會選擇為母報仇!”黎姨娘雙目直視著齊老爺的眼神問道:“欸、要不,我同老爺一起去見見公主,一來可以問問公主的意思,怎么說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親,一家子人,見面三分情再一起好好商量商量,再就是自從那日過后,老爺和公主是有幾日未見了吧?要我說為了不相干的人疏遠了老爺與公主的父女之情倒是真的不值得,不如就此機會趁機將兩人緩和一番”
齊老爺沉思了一會,覺著黎姨娘說的話也不無道理,齊嫣兒不能不認,是為了附在她身后的勢力,齊楚楚是他的獨女又有尊貴的公主身份,自然更不可能會放她離去,只是如今兩人的關系確實是鬧得有些僵,作為一個父親要向自己的女兒低頭,這確實讓他多少有些抵抗。
面上依舊嘴硬輕哼道:“她要懂禮就該知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個道理?!?p> 黎姨娘噗嗤一笑,拿著手帕掩面道:“老爺這話說得不對,父女之間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講,家是個充滿人情味的地方,說句不中聽的,等夫人出了殯,公主又進了宮,那老爺到時后悔可就來不及了。”
齊老爺依舊蹙著眉:“那依你說,我倒該先向她陪不是了?”
“我是尋思著老爺和公主有父女之間的天性在,只要說上了話,那這事自然也能夠翻篇了,總比如今好不是?”黎姨娘頓了一下繼續莞爾道:
“老爺如果抹不開面子,那我這便讓香云去請她過來?!?p> 齊老爺頷首示意,沒有說話。
不多時,香云便去請齊楚楚來到閑云閣,只是父女之間的氣氛淡漠得不似親生的。
見狀,還是黎姨娘先開口道:
“今日找公主來,是有件事要同公主商量?!?p> 齊楚楚抬眸看上黎姨娘,聲音輕輕道:“姨娘如果是說讓我明早送殯一事,那就不必說了?!?p> 這兩日傳到她耳中的閑話不少,她大概也知道他們找她來是為了什么事。
齊老爺與黎姨娘對視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就在說:你看吧,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黎姨娘回以一個讓他安心的眼神,素唇啟道:
“今日齊氏的宗伯們對你爹爹縱容你不去守靈一事頗有微詞,更有對你爹爹橫眉怒目的,他們說因為你是公主,所以你爹爹在你面前都只有裝孫子搖尾乞憐的份,還說如果明日你不去的話,他們就要上書給皇上,讓皇上廢了你。公主三思,作為女兒,當然是名義上的,如果從頭到尾不出席在外人眼里實在說不過去,就只參這一條,不僅會讓皇上難做,你爹爹在宗伯們面前都難再抬直腰桿來?!?p> 齊楚楚冷哼了一聲:“這些什么宗伯,在我一個孤女受盡徐錦繡和齊嫣兒欺凌的時候怎么不見他們站出來替我說一句公道話?現在倒知道拿話要挾我逼我就犯!”
齊老爺輕咳一聲:“這也怪不到他們頭上,當中的事情他們不知情,他們只是聽了齊嫣兒的唆擺才一味糊涂的站在齊嫣兒身后。”
“您這知情的不也站在齊嫣兒那邊了嗎?”齊楚楚冷冷道。
齊楚楚眼中的淡漠疏離尤為明顯,這讓齊老爺心中很是不舒服,雖不悅面上又不展露低聲道:
“哪有為旁人舍棄親生孩子的道理,爹那日也只是一時氣話,楚楚難道還要跟爹爹計較這許多嗎?”
“是啊,一家人為了幾句氣頭上的話疏離是最不值當的事。”黎姨娘附和道。
聽到齊老爺這話齊楚楚心中不免詫異,不可一世的齊老爺竟然也會像她低頭?
沉吟片刻,心中有了一番計較,隨即開口道:“要是沒什么別的事的話,那我就先回去了,小明非還在屋里等我?!?p> “那明日的事?”齊老爺心中一沉遲疑開口道。
齊楚楚垂眸起身道:“放心,既然大家這么希望我去,那我明日便去送她一趟吧?!?p> ……
次日午時是風水先生算好的出殯時辰,府定宗親都已經準備出發,唯獨齊楚楚久久不見蹤影,所有人聚在一處議論紛紛。
齊老爺只能讓人一遍又一遍的讓人去叫。
王夫人徐書慧上前邁了一步道:“各位宗親,你們瞧瞧,我姐姐這是養了個白眼狼啊,時辰都快到了,她就算不顧惜我姐姐當日的教養之恩,也、”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喊一聲:
“你們快看,公主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款款而來的齊楚楚,只是令眾人詫異的是齊楚楚的衣著。
一襲淺紫百褶裙,頭上斜插著一支紫色流蘇,唇不點而紅,面上略施了胭脂,長發隨清風飄起來,伴隨著垂墜的響聲,仿佛是天上落入凡間的仙子,美得讓人不忍移開視線。
只是這樣的服飾在一眾白衣素裹的人里顯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