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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君墨梨

第二十章 濃夜緋魅故人訪,少年篝火憶故往

彼岸君墨梨 隨仙鶴神 2032 2023-03-14 00:12:15

  廢棄的竹屋在狂風中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辛棄疾盤坐在篝火旁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跳動,卻照不亮他眼中深沉的憂慮——那個嬈疆少女的笑靨,總在眼前揮之不去。

  突然,緊閉的竹門縫隙中漏進一縷陰風。篝火猛地一顫,將他的影子扭曲著投在斑駁的竹墻上。

  “鏘!”

  游子劍出鞘三寸,寒光如秋水乍破。辛棄疾保持著半跪姿態(tài),凌厲目光直指竹門方向。屋外竹葉沙沙作響,像是有無數(shù)腳步在徘徊。

  “砰!”

  竹門洞開,裹著枯葉的寒風呼嘯而入。篝火劇烈搖晃,在四壁投下鬼魅般的影子。許久,門外唯有風聲嗚咽。

  辛棄疾緩緩收劍,自嘲地搖了搖頭。就在他轉身欲關門的剎那,后頸汗毛突然倒豎——游子劍瞬間完全出鞘,劍鋒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凄冷的弧光。

  竹屋內的火光忽明忽暗,將辛棄疾緊繃的身影投在斑駁的墻面上。就在劍氣已然欲出之際,一道帶著幾分慵懶的女聲從篝火另一側傳來。

  “臭小子,幾年不見,倒是學會對姐姐拔劍了?”

  辛棄疾猛地轉身,只見一襲黑影不知何時已端坐在篝火旁。那人正慢條斯理地搓著纖細的手指,火光在她指縫間流淌。

  “青兒姐姐!”辛棄疾手腕一翻,游子劍“錚”地歸鞘。他瞳孔微縮,難以置信地望著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故人——洛青,這個在他落難重傷時悉心照顧的姐姐,此刻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在這荒郊竹屋。

  “凍死人了。”洛青抱怨著解開外層夜行衣的系帶,黑衣滑落時露出里面緋紅的羅裙。

  她摘下鎏金面具,鎏金面具下,洛青微微偏首,露出一張令人屏息的精致面容。她眉如遠山含黛,眉間一點朱砂花鈿在火光映照下泛著妖冶光澤;眼尾描著淡淡的金粉,隨著眼波流轉時閃爍著細碎光芒。纖纖玉手伸向篝火,火光在她指尖跳躍,映得指甲上的丹蔻愈發(fā)鮮艷。

  “幾年不見,弟弟倒是愈發(fā)俊朗了。”她紅唇輕啟,嗓音帶著幾分慵懶的柔嫩。修長的玉指將垂落的青絲挽至耳后,火光映著她那瓷白的肌膚,為那張本該冷艷的面容鍍上一層暖色,卻掩不住眼角眉梢透出的成熟風韻。

  她斜倚在竹榻邊,緋色羅衣的寬袖滑落半截,露出腕間纏繞的銀蛇鏈飾。每當她抬手時,鏈上細小的銀鈴便發(fā)出清越聲響,與竹屋外的風聲交織在一起。

  篝火噼啪作響,辛棄疾撥弄著架上的野兔,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激起一陣青煙。他抬眉望向洛青:“青兒姐姐怎會突然到嬈疆來?”

  話音未落,一道白影自洛青廣袖中電射而出。辛棄疾卻紋絲不動,任由那條通體雪白的冰螣蛇盤上肩頭。蛇信輕吐,在他頸側掃過一絲涼意。

  “瞧瞧,”洛青掩唇輕笑,眼尾的金粉在火光中閃爍,“連小白都念著你,倒不許我來看看?”她斜倚竹榻的姿態(tài)慵懶如貓,緋色衣襟微微敞開,露出一截雪白的頸線。

  辛棄疾目光無意間掃過那抹雪色,頓時如遭雷擊般偏過頭去。耳根瞬間燒得通紅,握著木枝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指節(jié)都泛了白。

  洛青見狀,紅唇輕抿,眼角眉梢都染上幾分略顯妖嬈的笑意。她故意拖長了聲調:“喲!”尾音上揚,帶著幾分戲謔的甜膩。

  纖指慢條斯理地攏了攏微敞的衣襟,指尖在系帶處打了個旋兒,才緩緩系緊。這個動作她做得極慢,像是故意要讓對面那個窘迫的少年多看會兒似的。系好后還特意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褶皺,這才抬眸望向辛棄疾,眼底流轉著狡黠的光。

  “咱家弟弟……倒是學會害羞了?”她故意將“害羞”二字咬得又輕又軟,說話時還歪了歪頭,耳垂上的銀墜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在火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辛棄疾慌忙將視線釘死在篝火上,仿佛那跳動的火焰突然變得無比有趣,連脖頸都染上了一層薄紅。然后趕緊轉移話題,辛棄疾轉過視線看向肩頭冰螣,指尖輕撫過冰螣的三角頭顱,蛇鱗觸手冰涼如玉:“三年光景,小白倒是愈發(fā)精神了。”

  洛青將纖手懸在篝火上方取暖,跳動的火苗在她瞳孔中映出點點金芒。她唇角微揚,帶著幾分寵溺看向盤在辛棄疾肩頭的冰螣:“這小家伙胃口倒是愈發(fā)大了,這般時節(jié),也不見它少吃半分。”

  擱在一旁的鎏金面具在火光映照下流轉著幽光,玄鐵打造的基底透出森冷質感。面具上兩條栩栩如生的小蛇盤繞交錯,蛇身鱗片細密可辨,在眉心處交匯成精巧的蛇頭紋飾。那吐出的蛇信以赤金點綴,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既透著幾分陰森,又因精巧的做工顯出別樣的妖艷。

  辛棄疾撥弄著篝火,火星在空氣中劃出幾道轉瞬即逝的紅痕:“他也來嬈疆了?”

  洛青將手懸在火堆上方取暖,火光在她指間流轉:“老大日理萬機,也就鼠面能常伴左右……”她輕輕搓著手,語氣中帶著幾分艷羨,“至于我,只有聽從差遣的命嘍。”

  “我聽說……”辛棄疾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狀似隨意道,“有千面喚他將軍?”

  洛青烤火的手突然凝滯在半空,指尖微不可察地顫了顫。她整個人如同被寒冰凍結,連眼睫都停止了顫動,只有耳垂上的銀墜在火光映照下微微晃動,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一陣穿堂風突然從竹屋縫隙中灌入,將篝火壓得幾乎熄滅。搖曳的火光在洛青精致的面容上投下變幻的陰影,映的她眉間的朱砂花鈿忽明忽暗。竹屋外,風掠過竹林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仿佛在回應著屋內突然凝重的氣氛。

  洛青的指尖輕輕撫過鎏金面具的邊緣,動作優(yōu)雅卻帶著幾分決絕。她緩緩將面具覆在臉上,兩條盤蛇紋飾在火光中泛著冷光,正好遮住她此刻復雜的眼神。

  “十二千面中……”她的聲音透過面具傳來,帶著金屬般的冰涼質感,“知曉老大往事的,唯有鼠面而已。”方才眼中的柔媚笑意早已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以捉摸的深邃。

  篝火噼啪作響,辛棄疾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仿佛在誦讀一卷塵封的史冊:“本朝初立時,有位玉城軍主帥,麾下七萬玉城郎,世人尊稱玉城王。”他撥弄著火堆,火星在黑暗中明滅,“輔佐太祖立國后,奉旨創(chuàng)立鼎天閣。后南蠻叛亂……”

  辛棄疾的聲音忽然凝滯,恰似一柄出鞘三寸又驟然收住的利劍。竹屋外驟然卷過的疾風將門框擠壓出刺耳的“吱嘎”聲,幾片枯葉順著門縫打著旋兒飄入,在觸及篝火的瞬間蜷曲成灰。

  洛青的面具被火光鍍上一層流動的金暉,其上盤踞的雙蛇紋路仿佛活物般隨著光影游動。而那雙掩藏在鎏金之后的眼眸,卻如同深潭古井,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

  “玉城王親率大軍深入嬈疆,三年平叛,凱旋而歸。“辛棄疾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入大內受功慶時,圣姝庵主獨孤千杳突襲大內,欲刺太祖。玉城王力戰(zhàn)護駕,重傷獨孤千杳,自己卻也……”他聲音漸低,“當日殞命。太祖追謚玉君侯。”

  最后一個字落下,辛棄疾猛地抬頭,目光如炬地盯住洛青。篝火在他眼中跳動,映照出其中深藏的急切與期待。屋內一時只剩下木柴燃燒的爆裂聲,連屋外的風聲都仿佛靜止了。

  洛青的手指輕輕撫過鎏金面具上的蛇紋,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篝火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在竹墻上投下?lián)u曳的暗影。

  “一百多年前的舊事……”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像在自言自語,“不過是竹簡上幾行褪色的墨痕。”面具后的眼眸微微瞇起,流露出一絲銳利,“你我皆非親歷者,又怎辨其中真假?”

  她突然直起身子,緋色衣袖帶起一陣微風,驚擾了篝火的焰心。“一百多年了,”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誚,“你當真相信玉君侯能得長生?”耳垂上的銀墜隨著她搖頭的動作輕輕晃動,“他從來都只是千面侯,僅此而已。”

  此刻的洛青與方才判若兩人,眼中的輕佻媚意盡褪,只剩下刀鋒般的冷冽。她指尖輕輕摩挲著面具邊緣,指腹與金屬摩擦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篝火噼啪作響,映照著辛棄疾凝重的面容。他沉默地注視著跳動的火焰,指節(jié)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上的紋路。

  一百多年的光陰啊——這個念頭在他心頭沉甸甸地壓著。縱是武道通玄,又怎能違逆天道輪回?更遑論要眼睜睜看著至親摯友一個個離去,甚至見證山河破碎。那需要何等執(zhí)念,才能支撐一個人在漫長歲月中獨行?

  他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弧度。可心底卻有個聲音固執(zhí)地將那一百多年前的玉城王,與記憶中的身影重疊。這個荒謬的念頭讓他不禁自嘲——七萬玉城郎的統(tǒng)帥,與那個他,怎可能是同一人?

  洛青指尖輕叩鎏金面具,蛇紋在篝火映照下泛著幽光。她忽而起身,緋色衣袖一振,那件疊放在竹榻邊的黑色夜行衣便如活物般展開。她反手披衣的動作行云流水,系帶時指尖在腰間打了個漂亮的結,轉眼間明艷的緋衣盡掩,只剩一抹冷肅黑影。

  “那丫頭在鏡城。”她系緊最后一道束帶,聲音沉了下來,“帶走她的中原劍客,武功遠在你我之上。救還是不救,你自己做抉擇。”竹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凜冽的夜風裹著枯葉卷入,將篝火壓得幾乎熄滅,在墻面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辛棄疾猛地起身,衣擺帶翻了一截燃著的柴火:“是他讓你來的?”

  洛青背對著他整理護腕,耳垂上的銀墜在風中輕晃。她突然揚手,一卷泛黃的圖冊落在辛棄疾腳邊。

  “弟弟……”她的聲音混在風里,帶著幾分說不清的悵惘,“這江湖從未變過。你心心念念的,從來都只是幻影。”

  最后一個字消散在夜色中時,她的身影已如墨入水般化開。門檻上幾片枯葉被夜風掀起,在空中打了個轉,又輕輕落回原地。遠處傳來竹枝相擊的脆響,一聲,兩聲,漸漸消隱在濃稠的黑暗里。

  竹門輕輕合攏,將凜冽的夜風隔絕在外。篝火重新舒展身姿,火苗恢復了安穩(wěn)躍動的模樣,在竹墻上投下溫暖的光影。

  辛棄疾俯身拾起那卷圖冊,指尖觸到封皮時,一股陳舊的墨香隱隱傳來。借著跳動的火光,他辨認出《嬈地鏡城實冊》幾個斑駁的字跡。翻開泛黃的紙頁,密密麻麻的路線標記赫然入目,朱砂勾勒的路徑在歲月侵蝕下依然清晰可辨。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紙頁邊緣,洛青的話語在耳邊回響。恍惚間,記憶如潮水般涌來,辛棄疾的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

  三年前那個血色的黃昏歷歷在目——金兵鐵騎碾過北疆,他親眼看著故鄉(xiāng)在熊熊烈火中化為焦土。

  少年意氣的他趁夜?jié)摶劓?zhèn)子,用柴刀劈倒了三個醉酒的金兵。可逃走的哨兵引來了耶律風莫的大隊人馬,數(shù)百鐵騎沿著雪地上的足跡,將藏身山坳的村民屠戮殆盡。

  他記得自己渾身是血地跪在雪地里,折斷的右臂無力垂落,左手卻仍死死攥著一塊鋒利的斷刃。當金兵的長矛映著落日刺來時,一道黑影倏忽掠過戰(zhàn)場。那人臉上的玄鐵面具泛著寒光,所過之處金兵如枯草般倒下。

  “飛雪所覆之地,從此再非宋土。”

  那人的聲音混著血腥氣飄入耳中,成為他墜入黑暗前最后的記憶。

  隨后的年歲里,神秘人帶他隱入終年云霧繚繞的深山。晨光未明時糾正他握劍的腕勢,夜半燭影里剖析劍招的殺意。直到某個雪霽初晴的清晨,那人將一柄青鋒橫陳于他掌心。劍格上“游子”二字映著雪色,寒光刺目……后來七百多個日夜的江湖漂泊,最終在恬州城的人間煙火里,與聞人兄妹萍水相逢。

  篝火突然“噼啪”炸響,迸濺的火星如碎金四散,將辛棄疾從回憶中驟然驚醒,卻發(fā)現(xiàn)圖冊邊緣已被捏皺。

  篝火漸漸微弱,竹屋外的夜風嗚咽著,恍若當年戰(zhàn)場上的金戈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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