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歷十六年六月份,李定國的這種癥狀,突然在軍中瘋也似的傳染開來,同時,第一批患者出現了其他的癥狀,那就是身上臉上開始長疹子,又化膿,患者也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
此時,朱由楓嚇傻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所謂的流感,竟然是天花!
由于一直在云南,朱由楓忘記了,在這個時期,有一個肆虐神州大地的瘟疫,那就是天花,可這天花怎么會跑到南方來呢?
仔細考察后,朱由楓得出了結論,問題的關鍵,在于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第一批患者之一,陳可芳
陳可芳是兵部的郎官,在五月節前夕,朱由榔給了他半個月假,讓他偷偷過淮河回家去省親,沒想到這么寸,就真把天花給帶回來了!
出了這樣的大事,那只能是趕緊從民間找大夫吧,天花的治療,時至二十一世紀,也是沒有百分百把握的,但防控,在中國南方早就已經有土方子了,那就是種植人痘,也不管科不科學了,只能用這一方法
事實證明,老祖宗還是很有智慧的,接種了人痘,確實很大程度延緩了傳染速度,可那些已經染上天花的人,那除非張仲景再世也是無能為力了!
六月底,一代名將李定國隕落了,至死,李崇飛想要去看他叔父一眼都被攔住了,這種病傳染性極強!還是先顧活人吧!
八月份,天花的風波就過去了,由于是在軍營中,管控起來很方便,也幸虧,沒有傳到民間去
李定國的后事興辦了起來,朝廷按照王侯之禮厚葬了他,不過陵墓就不能多講究了,因為,朱由榔的兜已經比他的臉還干凈了…………
朱由楓站在蕭條的軍營中,很是感慨
“崇飛,你說咱們能活下來,真是八輩子積下的德呀!”
“是呀,可惜我叔父他們,再也看不見大明恢復的那一天了!”李崇飛鼻子有些酸
環顧那曾經熙熙攘攘的軍帳四周,不得不叫人感概呀,那么多活生生的,跟你有說有笑的人,就這樣永遠的消失了!
“死者長已矣,生者常戚戚呀,相信你叔父在天有靈,一定會保佑大明的!”……………
離開軍營后,朱由楓來到了皇宮,因為此時,大明面臨的是更大的危機
所謂的皇宮,其實不過是藩王府邸的建制,并不算大
此時,朱由榔正望著戶部上乘的一部部赤字奏書悲天嘆地,見朱由楓來了,緊忙整理了一下情緒
“陛下,戶部的事有什么起色呀?”
“這些家伙,簡直……”朱由榔頓了頓,“唉,上天為什么不賜給大明一個治世的能臣呀……”
之后朱由榔便開始呼哉、嗟夫的感嘆起來
“陛下怎么能夠賴上天呢,人才是要皇上你挑選的!”朱由楓勸阻道
“是呀,已經好多年沒開科舉了,哼,現在北京那邊的科舉倒是轟轟烈烈弄起來了!”朱由榔有些氣懷
“擬制,明年二月底,舉辦恩科………”
就這樣,大明停止多年的科考,再次被興辦起來,不過此次的考題,在朱由楓的堅持下,取消了八股文,改為策論考試,畢竟朱由楓上初中的時候,歷史老師就講過,科舉是促進社會進步,但弊端是明清八股………
這天,朱由楓和李崇飛在昆明城里的酒館喝了兩杯,傍晚,有些微醺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直覺得馬車急停了下來,朱由楓的腦袋一下磕到了木框上
“我說師傅,到家了也別那著急呀!”
“您快看看,不是到家了,咱們撞著一個人。”
“啊?”朱由楓褪去了酒意,緊忙下車查看
只見一個衣著殘破不堪,三十歲上下的青年人倒在了車旁,臉上被磕青了一塊
“撞他腦袋上了?”朱由楓心說完了,那這人還不傻了?
“不是,是他自己昏倒了,撞到咱們的馬車磕的。”
朱由楓心說這人不會本來就是個傻子吧?
正說話間,昏倒的青年突然說話了
“大叔大嬸……小人餓得不……給點吃的吧。”聲音聽起來非常虛弱
“這人是餓的,你快去那邊給他買倆燒餅。”
“成嘞”………
車夫小跑著回來,把買的一小包燒餅遞給了朱由楓,朱由楓則叫他拿出水壺,撕下一小塊燒餅,就著水給青年喂了下去
青年有了點精神,干脆自己接過燒餅和水壺,吭嘰吭嘰吃上了,這讓朱由楓不禁懷疑,剛才從撞人到暈倒都是這小子演的,他是最早的碰瓷
“這位兄臺,為什么落到這般地步,你家在哪?我派車給你送回去?”
“我不是……這的人…”青年邊嚼邊說,“…我是廣東人…來趕考的…家里窮…”他咽了下去,“家里窮,勉強湊夠了路費,到了昆明,住店和吃飯實在沒錢了!”
朱由楓感嘆一聲,這是個苦命的讀書人呀
“這樣,你就住在我府上,跟他一塊睡門房!”朱由楓指了指車夫郭守義,車夫露出一副極不情愿的表情………
通過詢問得知,這個讀書人叫呂呈熙,廣東新安縣人,新安縣就是今天的深圳,不過那時候深圳還很窮,不然他也不至于這么窮困潦倒
回府后,朱由楓叫郭守義給呂找了身新衣服,還讓他洗了個澡,歸置的差不多了,再剃個胡子……
諸多工序完畢,朱由楓打量了一下呂呈熙,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剛才邋里邋遢的呂書生,現在眉宇之間竟有了幾分英氣,當然,呂呈熙先天條件也不錯,劍眉、高鼻梁,甲字臉,身材也很高挑
“努力,爭取考個進士回來,我臉上也有光呀!”朱由楓拍了拍呂呈熙的肩膀,呂呈熙眼中滿是感動………
一月底,為期九天的科考開始了,按慣例,一共九天,每場三天,如果正規的,在北京考的話,那是要一人關一個小屋子,三天吃喝拉撒在里面,不過如今條件不允許,就在屋子里裝了幾塊木板,時間也縮短為一天,大不了策論字數給你減少
呂呈熙被安排在第一場,晚上考完了,風塵仆仆的回到漢王府,朱由楓自然要問他考的怎么樣呀,在這一點上,呂呈熙和二十一世紀的學生一樣
“啊?考的……還成,都會都會。”
三月底,殿試的榜單被帖在了宮城外,出于好奇,朱由楓也去湊了湊熱鬧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上面大字寫著,第三名,探花———呂呈熙…………
此次中榜的考生,將成為這個國家的希望,首先,被派到地方培養,之后,再調入朝中任職
探花郎呂呈熙被安排到了永昌縣,他滿懷激動的給家里寫了封信
按慣例,朝廷將大擺探花宴,于是征用了朱由楓的漢王府,在府里大擺酒席,為呂呈熙慶功,朱由楓怎么也想不到,這次酒會,會有一個不速之客到來,不,是好幾個不速之客
酒會的開始,跟現在大部分公司年會一樣,首先由最大的領導朱由楓講話,接著,呂呈熙自己也要發表一下獲獎感言,之后晚會的高潮到來了,各種點心菜品,酒品被端到了桌子上,不過要是想吃飽那你不要來了,這個晚會從來就不是奔著吃飯去的,奔著什么呢?交際
不同桌的嘉賓開始串桌敬酒,也認識認識探花郎,這種酒會,呂呈熙之后還會再經歷一次,那是宮中舉辦的
朱由楓被幾個朝中的熟人叫到了一桌,交杯碰盞,侃大山敘舊,呂呈熙反到很尷尬,這種場面,他沒有經歷過,由于宮中傳出消息,皇帝準備將自己的妹妹陽城公主許配給今科的探花,所以都來爭相巴結呂呈熙,給他敬酒,這讓他很是頭疼
為了躲避人們的車輪酒戰,呂呈熙來到了最邊上的一桌,喝點綠茶,醒醒酒,這時,一個面相清秀的少女坐到了他的右邊
“你就是這次的探花郎?”
“小姐,我真的喝不了了。”呂呈熙以為又有人要勸他喝酒
“我也沒敬你酒呀,哪像他們,俗的要命”
呂呈熙松了口氣
“你既然是進士,一定很有學問吧?考考你成不?”
“哦?”
“你可知道這探花郎和狀元有什么講究?”
“狀元第一,探花第三唄,我不如人家!”
“你錯了。”少女嘴角微微上揚,“往往探花郎比狀元郎更受朝廷重視,而且更重要的……”她特意壓低聲音,“重大應試中的探花郎往往會變成駙馬!”
“啊?”呂呈熙大吃了一驚,“駙馬,媽呀,這哪敢想呀,看來祖上積德呀!”
“嘖,你都沒見過公主,高興什么?”
“那是皇上的妹妹,高攀人家,哪有我看的份?”
“萬一公主是個丑八怪,賽張飛,你怎么辦?”女子一臉壞笑
“應該不會吧,那日我在朝堂上見過皇上,儀表堂堂,他妹妹應該也差不了。”
“好呀,呂呈熙,背后議論天子,朝堂上偷窺圣容有意刺王殺駕,你該當何罪?”少女竟然呵斥起了呂呈熙
呂呈熙發覺說錯了話,緊忙解釋
結果招到了女孩的嘲笑,“噗,你還真信了,臉都嚇白了,哈哈,我又不是錦衣衛,不抄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