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原本只是玩味地瞧著,這會卻擱下手中的話本,情不自禁拿起來細瞧。
白如羊脂,肉細質糯,這可是塊好料子。
她上輩子為了賺錢做過玉石古玩的導購,好貨次貨還是能認得的。
陳憲送她一塊那么好的玉,目的是什么?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江秋挑了下眉,指腹緩緩在精雕細琢的圖案上摩挲過。
這技藝擱現代,妥妥的大師工藝。
她斂著長睫,狀似無意地細看。
感覺上面雕刻的內容挺有意思的。
因為她看不懂……
玉這東西古代同樣也是有錢人才能玩的,她手上這么大塊的好料子,就是古代也價值不菲,通常都可以象征身份。
恩?象征身份?
江秋感覺自己隱約捕捉到什么,但一時弄不清楚。
她看不懂,可不代表原主看不懂。
陳憲送這東西過來,最重要的一點是不會安什么好心。
所以不排除它可能對原主產生潛在的影響。
可他的目標不是元慎嗎?
怎么會對原主的事情產生興趣和試探。
他又為什么會知道這東西可能對原主產生影響?
他身邊……
江秋腦海里突然掠過了一個令她后背發涼的身影,心臟猛然一跳。
她指腹用力摁在冰涼地玉牌上,危險地瞇起眸子,心里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并且在瘋狂生長。
追兵和刺客……
這么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仔細想想原主的死,和元慎被追捕這事,也還存在一些很迷惑的疑點。
“你今日來當值的時候,外頭怎么樣?”江秋轉起玉牌玩耍。
驚菊知道江秋要聽的不是平常的守備情況,因為交班的時候驚蘭會匯報的很清楚。
她在腦海里回憶整理了一番,才說出自認為異常的點:“軍營方向的天上多了很多鷹,我過來時,看到有將士處理了不少動物的殘骸。唔……還有,今天營里的將士,似乎梳洗的特別干凈整潔。我取早膳時,聽廚房里的人說,江大人中午宴請訪客。”
驚菊說到這里還有些不確定。
江秋從她話里推斷出什么。
鷹是陳憲放出來明面上監視的,那些動物的殘骸應該是自家放出來的狼搞的。
她爹應該是得到了她送進去的消息,馬上有所行動了,不僅增強暗處的守備,順便迅速清查了人口。
不過,宴請這事……
這有點不符合她爹的風格啊。
驚菊還在回想有沒有疏漏的地方,
屋門突然被推開,冷風猝不及防地灌了進來,伸進一個黑絨絨的大腦袋。
破風把夾在脖子上的傳信抖落下來,連一秒都不想多待,爪子將門一扒,就帶上門走了。
江秋默然注視著離去的狼影。
這家伙就是欠調教……
驚菊走過去撿起卷成指甲大小的傳信,遞過來。
她依然單手支著腦袋,隨手拿起,僅用兩根手指把卷紙攤開。
在看清裴寂寫的內容時,那雙散漫得雙眸微微凝固。
古森的身份不出意料,挖不出什么。
而胡明……失蹤了?!
看來是因為江見深的搜查,知道瞞不下去,所以躲起來了。
不過,他能那么快的應對,不被發現,說明那個掌握局勢的人,離他很近啊!
江秋現在愈發肯定自己那個大膽的猜想。
如果陳憲和細作那一方,真的是合作的關系……
她的視線回到手邊的玉牌上,嘴角漸漸勾起。
這樣想,似乎有些明白陳憲為什么要送她這個了。
潛藏的身份被挑破,這是借陳憲的手,對原主的挑釁啊。
這塊玉牌和原主牽涉的東西估計比自己想象的還要不一般。
如果是原主搞不好真的會如他們所愿,方寸大亂。
大多數人拿到想拿又不該拿的東西,會偷偷捂嚴實。
但所有的饋贈,早就在暗中標榜好價格,等待被索取。
通常還會支付額外的利息,比如生命。
意外死掉的原主就是很好的例子。
江秋理智地扼殺掉不該有的好奇。
她的初級保命指南告訴自己:好奇害死貓。
仗著原主的年齡小,無知和單純有時反而是好東西。
她突然想到什么,確認道:“你適才說我爹中午要宴請?”
驚菊沒有猶豫地點頭:“對。”
江秋眨眼了下眼,隱約從江見深這反常的舉動里,嗅出了一點陰謀的味道。
恩……胡明失蹤,江見深一定是最先知道的。
不管這人失蹤有沒有好處,但是因為他存在過,一定會給軍營留下隱患。
江見深是打算主動出擊,雷厲風行的解決這件事。
今天的午宴香不香,得看雙方的態度。
江秋看著玉牌,升起一個念頭:“驚菊,替我挑件能送人的東西。”
***
江見深不興講究,平日哪怕全家團聚,也不會太過正式。
今日這種午宴,已經非常難得。
他做足了面上的功夫,該要的酒備上,該添的菜添上,彈唱也沒落下,廳內琴音瑟瑟,歌聲千轉悠揚,搞得挺像那么回事。
陳憲帶著幾個手下的將領同坐一側,古森心甘情愿地服侍著他,隨后站在他身側,目光似是真的落在婀娜的舞女上。
席間的氣氛被溫婉的音律撥得柔和,他們像是真的來做客的。
如果能忽視眉眼間深藏的算計,他們彎著的唇角,舒展的面龐,悠然的神韻還是挺友善的。
等到吹拉彈唱陸續落幕,江見深捧著酒杯站起來,又和陳憲一番互相客套,這頓午宴總算是可以開始了。
他放下杯子,屁股剛坐下,門外突然出現一道曼妙得身影。
席間的一眾緊跟著注意到,看清來人后,各自面上露出不同的疑惑和錯愕。
江秋像是沒看到他們的神情,跨過門檻,掃了一圈眾人,笑得顧盼生姿:“我沒來晚吧。”
江見深最快反應過來,立馬揮手吩咐下人多備一份吃食,然后說:“去坐你大哥邊上。”
“謝謝爹。”江秋歡喜應下,步伐雀躍地往前走。
卻不是往江詢方向,而是走向陳憲的桌前。
在場的目光都跟隨著她的舉動,凝聚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