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往前的南錦屏對這些小事并不在意,可卻不知道,這一個個被如此善待的下人卻在南府落難時,卻像個白眼狼一樣爭先恐后的充當所謂“證人”......從她們嘴里編造的話一句比一句讓人厭惡,一句比一句讓人心寒。
南錦屏默默看著她們低頭跪著,依舊沒有絲毫動作,微微垂眸,現在這個哭的梨花帶雨的丫鬟叫春芽,是自己最早的一批丫鬟,資質在府中也算是高的,自己更是待她極好,可也沒學著去感恩。這數年里一次次拿著南府的小利去接濟自己的好賭的父親,有賞賜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哪一樣不是珍貴的物件兒。
往前的南錦屏念她可憐,小小年紀被家中拖累,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她實在忘不了上輩子那時已經隨自己進宮的春芽,在作證南府與蠻夷勾結信誓旦旦的模樣,恨不得自己與南府立即被問斬,這簡直就是一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而南錦屏此時還不知這時的春芽有沒有叛變之心,但是仗勢欺人的行為著實讓人厭惡,真以為自己能有幾斤幾兩。
冬日里天黑的早,此時的院子里就剩下屋檐上幾盞微弱的光,時間好像停滯了一般,又或許是春芽哭的有些累了,見小姐還是沒開口,便撲到南錦屏的腳邊,正想伸手去拉裙角。
南錦屏瞬間往邊上一移,隨即厲聲喝道“作甚!你不過是一區區婢女,沒準許竟妄想近主子的身,我看你這規矩倒真是被狗吃進肚子里去了,來人把這不知禮儀的奴婢拉下去重責二十大板,降為三等婢女。”
二十大板最多是傷筋動骨,在南府修養個半月余到也可以行動,這三等婢女可就是大事了,不僅來不了內院伺候,只能干些粗活臟活,更別提撈一些油水,而被貶的三等丫鬟和剛進來的粗吏更是沒什么區別,若不得主子欣賞這一生也就這樣......
春芽一聽這話立即收住了雷聲大雨點小的哭聲,那驚愕的表情藏都藏不住,她慌了神拼了命的大喊著“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一旁的侍衛可不管她的哭得多聲嘶力竭,得了南錦屏的命令,架起春芽就往外走去。
南錦屏把目光移到了下面跪著瑟瑟發抖的丫鬟婆子上,一個比一個頭的低,生怕自己會是第二個春芽。
南錦屏薄唇輕啟:“往后在讓我聽到,我房里的人亂嚼舌根子,統統譴責出府,今日之事每人扣除三月月俸,以儆效尤,當然我也不希望今天的事情從別處聽到,你們知道了嗎?”
奴婢們紛紛磕頭應答感謝,對這個懲罰是松了口氣,與降職相比月俸算不得多少,但是通過這一次聽月閣的下人們也真真是明白了這大病初愈的小小姐是變了。
柳兒也是被小小姐這一頓猛如虎的操作驚呆了,她都沒見過小姐如此厲害的時候,不過柳兒帶著偏愛看著,覺得小姐更像一只溫順的貓兒炸了毛,還是可愛多些。
南錦屏轉過頭瞧見柳兒呆滯的樣子,無語的敲了敲走神的柳兒,揮手讓她一起進了房間。
進房之后,南錦屏也歇了聽往事的心,不禁心想,到也不知如今這里有多少可用之人又有多少豺狼虎豹,得早做準備才好。
沒過多久老夫人便派人傳話讓南錦屏去大堂吃飯,往常大都是各自在自己的院子用膳,南錦屏應了聲,收拾妥當之后便和柳兒一同出了門。
當南錦屏看見門口備好的軟轎,心下一軟,就知是祖母擔心她這寒冬臘月的又是大病初愈身子不便,南錦屏也不推辭,一則是自己這身子骨是要慢慢養好,才有精力慢慢討回上輩子的債。二是這天實在冷過了頭,晚間風就更大了。
待她到了大堂,只見祖母和自己的父親正著急的站在門邊邊上望著,父親的朝服還為褪去,這風塵仆仆的樣子倒又要南錦屏忍不住落淚,如此剛正不阿為國盡力的父親,怎就被自己的愚蠢害的不清不楚的命喪黃泉。
父親身后燈火明亮,二伯父二伯母一房、三伯父三伯母一房,也都在張羅著飯菜,這里不像是普通深宅大院的冷清,有著小家的暖意。
南錦屏下了軟轎快步朝其走去,只見父親微微伸出手又放下,如今自己已長大不能與父親兄長親近,可現在的她現在哪管這些,撲進父親懷中,輕聲說著:“父親、父親...”
南丞相身子微僵,背脊挺立,好似自從南錦屏滿了十歲,就再也沒這樣親近過了也的確是不便,他伸出的手頓了一下,可也只過了一會,立即馬上拍了拍南錦屏的背。
一屋子的人仿佛被驚嚇到了,往常哪能見到南錦屏如此“任性”的時刻,從小體弱讓南錦屏愈發的懂事聽話,平日行事步步按著規矩來,也就偶爾私底下才和祖母撒撒嬌,但也是極少的,可見這次落水是真的嚇著了,大家也就越發心疼。
明亮的燈籠照的大堂里異常溫暖,也沒有丫鬟下人在一旁伺候,堪堪屋外有著訓練有素的侍衛護著,倒像是平常人家的生活。
南錦屏扶著父親與柳兒一同進入,大家早就知道柳兒的特殊性,倆人在外是主仆在內就是姐妹,所以并沒有什么奇怪的。
南府有兄弟七人,關系不同往常深宅大院,哥幾個自小要好,尤其是如今南府就南錦屏獨一個女娃娃,大家都格外的心疼和喜愛,看到如今的她改變頗多也是更加的想加倍的對她好。
飯桌上也不奢侈,九菜一湯,還有另外倆解膩的點心,全是按照南錦屏的喜好來,重活一世的南錦屏看著這無處不在的貼心與愛意,越發珍惜。南府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談笑風生的讓南錦屏格外心動,她眼眸低垂,不禁眼眶濕潤,她倒是真記不清多久沒有體會到這種溫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