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終生求醫(yī)不得的隱疾,始于一見鐘情,終于挫骨揚(yáng)灰……
“這九重天上辦喜事,自然是少不了花童男花童女啊……”
小蝶嘟噥著,她這些日子可是在凌云峰上忙的不可開交,哪里都能看見她的身影,這不,此刻又在聽風(fēng)樓前張羅著了。“什么紅燭準(zhǔn)備妥了,喜帕也好了,鳳冠霞帔一應(yīng)俱全,吉祥鎖如意棒都有,可是對對對,這九重天上辦喜事,自然是少不了花童男花童女啊……”她忽然靈機(jī)一動,眼睛一眨,鬼點(diǎn)子就來了,“我可聽說凡間的有福之人置辦喜事之時都會請上一對年紀(jì)相仿的少男少女,扮作可愛的花童模樣,跟在那新人后面,寓意子女福澤綿延,可好看了……”她對著身旁一同張羅著的琉璃紫和玄冥冰說著,手腳一同比劃著,“火炙呢?哎,火炙呢?”她忽然問道。
“他昨天不知怎的,說是自己練功興許累的很,晚上我去找他都不看門見我,這不所幸今日,今天日上三竿都不見他起身,早課都沒去呢。說是想私下休息幾天。”玄冥冰拿著一根根用金漆刻錄的兩個福字圓盤說道,“從未見過這火麒麟也有這般時候”。
“那行,咱們就不叫他來幫忙了。”小蝶點(diǎn)頭道,“火麒麟也是人不是,也要休息妥當(dāng)才是。”她,轉(zhuǎn)念一想,“哦,對了,火火那家伙呢,這花童男我看他是跑不掉的,素日里只聽他口口聲聲管我家主人叫娘親娘親的那叫一個親熱,可是如今怎的這會子用的著他的時候,人怎么就不見了?”她撅著小嘴,說完就四下張望著尋著火火的蹤跡。
“是啊,這陣子這般安靜,我們忙著也都不注意,竟渾然不知這小家伙跑去哪里了。”琉璃紫也開始東張西望起來,嘴里嘀咕著一邊翻著身旁幾株高大的蘆葦葉子。
“要不,咱們還是去找找吧……這家伙身體總是時好時壞,萬一出了什么事情,那可不好了。”小蝶放下手中的紅色霓裳,神色有點(diǎn)焦急。雖然平時她總是跟這孩子拌嘴,可說到底他還是個孩子不是,此刻找不到他,心里也愈發(fā)有些擔(dān)憂。
“走……”三人異口同聲。
“娘親……娘親……是你嗎?”火火原本在凌云峰上斗蛐蛐兒玩兒,卻猛然間看見那芳草氤氳處一個女子的背影一閃而過,他覺得那人影看起來似是娘親,便不自覺順著那影子追了上去。誰知到了地方卻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拿著蛐蛐兒正發(fā)呆,卻忽然他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云坤大殿的密室中,青鳶和企哀正在一旁冷冷的看著被擄來的火火,只待他蘇醒。
“看樣子,你的毒已經(jīng)輕了不少。”企哀從他那面具后面發(fā)出一聲感慨,“短短數(shù)日就能有如此成效,也算是極好的醒悟啊”。他泯然道。
二人語氣對話中多了幾分噓寒問暖的客氣。
“托您的福,魔君,我的毒是少了……”青鳶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著,心下卻猶如火燒懸崖般絕望。
她沒有想到他會這么塊發(fā)現(xiàn)自己的毒的變化,一時間并未想好應(yīng)答之辭只得順著他的話說著。其實(shí)他心里卻擔(dān)憂的緊,他若繼續(xù)問下去我要怎么辦?她想著想著,不禁額上冒汗,兩腮也驟然緋紅,她自己當(dāng)然是萬分不愿讓他知道自己已然和別的男人雙修!
即便,他心里沒有她。
“你不要多想,我對那人并無興趣,你更不要誤會。”企哀一動不動的直直面對著前方,見她有些遲疑轉(zhuǎn)而對身側(cè)的她說道,“可你要記住,此毒在你體內(nèi)一日不曾根除,日久天長,逐漸會一點(diǎn)點(diǎn)將你的元神精魂吞噬殆盡。我今日告訴你這些,只因為我們目標(biāo)一致,好意提醒罷了。”
語畢,他才緩慢的將頭轉(zhuǎn)向青鳶,看著她。
可四目相對的一剎那,青鳶本能的將頭垂了下來,刻意回避著他的眼光……他的話和他的眼一樣,都像刀子一般在戳著她的心,足以令她悲色泛濫無處遁形。
“哎呦,好痛……我的頭好痛啊……”暈倒在地的火火忽然醒了,他一睜眼就發(fā)出了陣陣痛苦的呻吟,也打破了青鳶企哀間無形的糾葛。“這是哪,我在哪,周圍怎么這么黑呢?”他揉著眼睛,從地板上爬了起來,“娘親,娘親,你在哪里,火火怕黑,火火好怕啊……”
噌……的一聲,一點(diǎn)燈火在遠(yuǎn)處亮了起來。
“嗯?是你啊……”火火在火光之下看見了青鳶,一下子認(rèn)出了她。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他一路小跑著順著那光亮向青鳶跑了過去,一路大喊著,“漂亮姐姐,我怕,我想娘親了,你帶我去找我娘親好不好……”
青鳶微笑著將他攬入懷中,一手撫摸著他的小腦袋,臉上露出了一絲慈愛的笑容。
只是這笑容在她臉上,凸顯的格格不入。
“怎的?心動了吧……”企哀拉過火火的小手道,他的小手白白凈凈的,企哀握在手中,“真軟,又白又嫰……”
“你是誰?我不認(rèn)識你,我要找娘親,我要找娘親……”火火把自己的手從企哀手中拔了出來,眼神畏縮的退回到青鳶身后,用她寬大的衣袍遮住了腦袋,只從縫隙中露出一雙怯怯的眼。
也許是企哀臉上帶著的面具也許在黑暗的幻境中把他嚇住了,火火竟認(rèn)不出他曾經(jīng)是他在斂天閣上見過的那個連城,此刻,在他的眼中,他卻已然將他視為一個陌生的壞人。
火火一看見他臉上那詭異的面具,就開始嚎嚎大哭起來,兩只小腿在四下一通亂蹬,像是落入陷阱極力掙扎的兔子,連城見狀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見他這般可愛,難怪鏡汐會如此疼愛他。
想到鏡汐,他不由得心頭一驚,眼中蔓出兩行水霧。
“是不是太殘忍了……不如,我們換一個方法,如何?”他對青鳶低語。
青鳶撫摸在火火頭上的右手忽的停了下來,停在半空中似乎石化一般,“你說什么?”她直直的看著企哀似在質(zhì)問,她不敢相信此時此刻他竟猶豫了。
此刻的她,不再回避他的眼神,聽他此言,倒有一股無名火逐漸燒了起來,催促著她燃燒著她的心血浩然重生。
“看來,不是我心軟了,我看,是你心軟了吧……”青鳶抱起火火,走到企哀面前,把火火高高擎在他的面前。
“姐姐,你們在說什么?火火怎么都聽不懂呢,你們可以帶著火火去找娘親嗎?火火想娘親,娘親也定然想火火了,找不到火火,娘親會著急會哭的……”火火急了,左右搖晃著身體不安份了。
“你的娘親經(jīng)常哭嗎?”企哀看著火火輕聲問,語氣變得溫柔平靜。
“是啊。”火火撅著小嘴對企哀說。“娘親第一次撿到火火的時候就哭了呢,后來火火吐出火靈珠之后時常身體不適,娘親每次都哭,哭的可傷心了,火火不想讓娘親哭,火火想讓娘親笑……你們帶火火找娘親好不好?”他說完便眼巴巴的看著連城,又看了看青鳶。
“當(dāng)然了,我是無所謂,一切單憑魔君您來安排。”青鳶看見企哀關(guān)切異常的樣子心里恨得癢癢,表面卻云淡風(fēng)輕的對企哀好聲好氣道,“只不過失了這個機(jī)會,下次再有這樣好的機(jī)會,怕是再難求了。魔君您有意不想傷了她娘親的心,此番仁心仁義實(shí)屬難得,我們放了他便是……”
“住口!”企哀被她激將成功,果然厲聲喝道,“本君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怎敢妄加揣測?難不成你還把本君當(dāng)做那凌云峰上你的同門師兄不成?如今你已然墮仙成魔,成了我魔君麾下,就當(dāng)以我為尊,誰給你這樣的膽量說這等忤逆之話?!”
“哈哈哈……”青鳶見到企哀動了怒,心中不知怎的竟然舒爾平靜了下來,朱唇先啟,笑了。
“你生氣了?”她眼角微微上揚(yáng),眸色一緊,輕輕的把臉湊到企哀那空洞的面具前。“你生氣了,因為是我說到了你的痛處吧……被我說中了不是嗎?這種被人看穿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她的聲線愈發(fā)妖嬈詭異,似山澗繚繞的箜篌。
“你…”企哀怒目圓睜,看著眼前啼笑皆非的青鳶,終究無可奈何。
“我想說,你想錯了,就按原計劃實(shí)行。”企哀一字一字的對著青鳶說。“不要妄加揣測!”
“青鳶領(lǐng)命!”青鳶等了這話許久,而今一聽即刻便鞠躬彎腰,俯身之時,眼梢嘴角淺藏的笑容卻悄然開了花。
“可是,那斷腸愫是否當(dāng)真沒有解藥?”企哀背對著青鳶問。“你要確定清楚”。
“魔尊,您大可放心,我早就確認(rèn)過了,這毒草一萬年才能生根,再過一萬年才能發(fā)芽,一萬年才會結(jié)葉,生根之時需要仙氣,發(fā)芽之時需要魔氣,結(jié)葉之時需要怨氣,此物的枝葉,倘若被神仙碰上一下,那縱然是八荒六合中再為厲害的修為,也是必死無疑。之前九重天上的萬花大會上我曾見過,當(dāng)真是絕無僅有的毒藥,無色無味無人能防。普天之下,除了那早已遺失萬年不見的上古女媧石能解此毒,除此之外再無他法,可這女媧石……除了你知我知,別人都不知它在哪啊。一旦他們強(qiáng)行運(yùn)功為他解毒,定然自己也身中此毒再無他法,倘若不救,那二人之間也必生嫌隙,于我們,不管如何都是有益無害。不過話說回來,即使知道了那女媧石的下落,想來那人也應(yīng)當(dāng),全然不會冒此風(fēng)險去解毒……不是嗎?”青鳶笑得猙獰,長袖一揮,面色暗沉。
“魔君,你看。”青鳶從聊瞠之中取出一個長條形的水晶盒子,那一閃一閃的物件兒倒是先吸引了火火的注意。
“這是什么?”姐姐。在一旁的火火看見她玲瓏剔透的盒子來了興趣,“姐姐這是什么東西,這么漂亮,可以給火火看看嗎?”
“當(dāng)然可以。”青鳶和顏悅色的蹲下,把那盒子直直交到了火火手中。
“打開它吧,好孩子。”她摸著火火的頭笑著說道,親切可人。
“真的嗎?我可以打開它?”火火又驚又喜,歡呼雀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可以。”青鳶笑得更甜了。
“好!”火火應(yīng)聲著,他小心翼翼的打開那光亮閃閃的盒子,卻在里面看見了一株形貌綺麗,清瘦罕見的仙草。
“這是什么仙草?怎的火火從未見過呢?”火火仰起頭,滿面無辜的問青鳶。
“這是你的娘親為你尋得的一只專治你體虛不和的仙草,她知你身體素來不適,特意叮囑讓我?guī)Ыo你,看你服了它。說是你服了它,你就變成一個再無病痛再無不適的健康的孩子啦。”
“真的嗎?”
火火一聽說是娘親給的即刻眉開眼笑,“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他就拿起那草一下子就狼吞虎咽,吞進(jìn)肚子。
“怎么這仙草的味道這般奇怪?我……”火火話還沒說完就暈了過去,只覺得口中干澀生疼,立時通體白皙的皮膚變成了烏黑發(fā)紫的顏色,死死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你本是火參,與這斷腸愫本就是相克之物,旁人若服了,約莫三天就能斃命的,在你這,怕是短短一天就能解脫了,也省的受這毒性折磨……”青鳶輕輕地拂過火火便的青紫的小臉,似笑非笑的詭辯。“可惜了,可惜了……這就看看你的娘親是不是真的舍得救你性命了……她若醫(yī)你,自己也會中毒,若不醫(yī)你,只能等著給你送終了,好孩子……”青鳶輕輕在火火額頭吻了一下,“希望你趕緊好起來啊”。
“好疼好疼……”火火的身體動了一下,一震抽搐,喉間發(fā)出微弱的呻吟聲。
而這一切,站在一旁的企哀全部看在眼里,他什么都沒做,可什么也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