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克明推開實驗室玻璃門時，指尖還在微微發抖。

　　金屬門把手涼絲絲的觸感讓他想起李珊珊清晨時落在他唇上的那個吻——輕得像羽毛拂過，卻在他心里掀起颶風。

　　“徐教授早！“實習生小林抱著一摞培養皿從旁邊經過，好奇地打量他，“您臉好紅啊，是不是發燒了？“

　　徐克明下意識推了推眼鏡，鏡框碰到發燙的耳尖，讓他差點跳起來：“沒、沒有。實驗室空調...開太高了。“

　　小林疑惑地看了眼墻上顯示23℃的溫控面板，還沒來得及說話，徐克明已經快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區，白大褂下擺掀起一陣風。

　　辦公桌上整齊擺放著昨天的實驗記錄，旁邊是李珊珊上周強行放在這里的多肉植物——說是能防輻射。徐克明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肥厚的葉片，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桌面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他突然注意到葉片間藏著張便利貼。

　　“記得吃午飯。——S“

　　字跡潦草卻有力，最后一筆還畫了個小小的愛心。

　　徐克明捏著便利貼，胸口像是被溫水浸泡過一樣柔軟。

　　他掏出手機，對著多肉植物拍了張照片，猶豫再三還是發了出去：“葉子長歪了，是不是該轉個方向？“

　　發完立刻把手機扣在桌上，像是怕被燙到。

　　三秒后又忍不住拿起來，發現李珊珊已經回復：“徐教授連植物生長素都搞不定？[笑哭]晚上回去我教你怎么養。“

　　后面跟著個親親的表情包。徐克明手一抖，手機“啪“地掉在桌上，引來隔壁工位同事疑惑的目光。

　　“儀器...有靜電。“他干巴巴地解釋，耳尖紅得能滴出血來。

　　實驗室的自動門“叮“地開啟，主任帶著幾位訪客走進來。

　　徐克明慌忙把便利貼塞進白大褂口袋，起身時膝蓋撞到抽屜，疼得倒吸冷氣。

　　“這位就是我們實驗室的徐克明教授。“主任熱情介紹，“最近剛在《Nature》發表重要論文。“

　　訪客中一位戴金絲眼鏡的女性突然眼睛一亮：“徐教授！久仰大名！我是B大生物系的周雯，去年學術會議我們見過。“

　　徐克明僵硬地點頭，大腦飛速檢索這個陌生面孔。

　　周雯卻已經自來熟地走近，香水味撲面而來——濃郁的玫瑰香，和李珊珊常用的柑橘調截然不同。

　　“您那篇關于蛋白質折疊的論文太精彩了。“周雯熱切地說，“正好我手頭有個相關課題，不知道能不能請教...“

　　她說著就要去挽徐克明的手臂。徐克明條件反射般后退兩步，后背“咚“地撞上試劑柜，幾支試管在架子上搖晃。

　　“抱、抱歉。“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有個重要實驗...馬上要觀察數據...“

　　主任投來疑惑的目光——徐克明今天的實驗安排明明是文獻整理。

　　但沒等開口，徐克明已經抓起平板電腦，逃也似地沖進了隔壁細胞培養室。

　　無菌室的藍光下，徐克明深呼吸幾次才平靜下來。

　　他隔著玻璃窗看到周雯還在和主任交談，時不時指向他所在的方向。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李珊珊發來消息：“中午要不要給你送飯？食堂新開了家輕食店。“

　　徐克明盯著屏幕，眼前浮現李珊珊系著圍裙在廚房忙碌的樣子。他飛快打字：“不用麻煩...“刪掉，又重寫：“好，想吃你做的三明治。“發出去后又覺得太直白，趕緊補了句：“如果方便的話。“

　　李珊珊回了個揉捏狗頭的表情包：“遵命，徐教授~“

　　徐克明把手機貼在胸口，透過玻璃窗看到自己的倒影——嘴角上揚的弧度讓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培養箱里的細胞在恒溫環境中安靜分裂，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臟也像那些細胞一樣，正在某種溫暖液體里悄然發生變化。

　　“徐教授？“小林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3號樣本的數據出來了，您要不要看看？“

　　徐克明這才回過神，匆忙整理好表情走出無菌室。走廊上周雯已經不見蹤影，他松了口氣，卻聽到主任叫他：“克明啊，周教授對你那個項目很感興趣，中午一起吃個飯？“

　　徐克明的手指無意識攥緊了平板電腦：“我...我約了人。“

　　“女朋友？“主任八卦地挑眉。

　　徐克明的耳尖又紅了，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走廊頂燈的白光：“是...是李珊珊。“

　　“哎呀，小兩口感情真好。“主任笑著拍拍他肩膀，“那改天吧，周教授要在這邊待一周呢。“

　　一周？徐克明心里警鈴大作。他低頭假裝查看數據，實則給李珊珊發消息：“中午能來實驗室嗎？就...想讓你看看我們新到的顯微鏡...“

　　發完又覺得自己找的借口拙劣到可笑。沒想到李珊珊秒回：“想我了就直說[壞笑]十二點到，記得下樓接我~“

　　徐克明盯著那個壞笑表情，仿佛看到李珊珊促狹的眼神。他把手機鎖屏，又解鎖，反復三次，最終只回了個“[OK]“的手勢。

　　實驗室的掛鐘指向十一點半時，徐克明已經偷瞄了十七次時間。他第五次整理白大褂領口，又把眼鏡擦了又擦。小林忍不住問：“徐教授，您今天有重要客人？“

　　“嗯。“徐克明難得地多說了幾個字，“我...我女朋友來送飯。“

　　“哇！“小林眼睛一亮，“就是照片里那個漂亮姐姐嗎？“

　　徐克明一愣：“什么照片？“

　　“您手機屏保啊。“小林笑嘻嘻地說，“上次開會時看到的，睡顏超可愛！“

　　徐克明這才想起自己忘記關掉的鎖屏照片，頓時從脖子紅到額頭。他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卻在看到照片的瞬間停住了動作——李珊珊睡得毫無防備，一縷頭發調皮地翹著，嘴角還掛著點可疑的口水印。

　　“要...要換掉的。“他小聲嘟囔，手指卻遲遲沒有動作。

　　十二點整，徐克明準時出現在實驗樓大廳。旋轉門外，李珊珊正拎著便當袋東張西望。

　　她今天穿了件鵝黃色連衣裙，陽光透過玻璃在她身上灑下斑駁光點，整個人像是會發光。

　　徐克明的心跳突然加速，快得像是要沖出胸腔。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玻璃門，李珊珊聞聲轉頭，笑容比陽光還耀眼。

　　“徐教授~“她小跑過來，發梢在空氣中劃出優美弧線，“等很久了？“

　　徐克明搖搖頭，接過便當袋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觸電般縮了回來。

　　李珊珊卻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帶路呀，還沒見過你工作的地方呢。“

　　她的體溫透過薄薄衣料傳來，徐克明僵著胳膊不敢動，走路姿勢活像被上了發條的機器人。

　　電梯里擠滿了午休回來的學生，李珊珊被迫貼在他胸前，洗發水的香氣一個勁往他鼻子里鉆。

　　“你噴香水了？“徐克明小聲問。

　　李珊珊抬頭，鼻尖幾乎碰到他的下巴：“就平時用的那款啊。“她狡黠地眨眨眼，“怎么，徐教授聞到別的味道了？“

　　徐克明立刻想起周雯濃郁的玫瑰香，慌忙搖頭，結果眼鏡滑到鼻尖。李珊珊笑著幫他推回去，手指在他耳廓輕輕刮了一下，惹得他差點在電梯里跳起來。

　　實驗室門口，小林早已“恰好“路過。看到李珊珊立刻夸張地“哇“了一聲：“師娘比照片還漂亮！“

　　“師娘？“李珊珊挑眉看向徐克明，“徐教授，解釋一下？“

　　徐克明手忙腳亂地掏門禁卡，結果帶出一把零錢撒了一地。

　　蹲下去撿時又撞到李珊珊的膝蓋，兩人差點在實驗室門口滾作一團。

　　“笨、笨蛋...“他紅著臉小聲嘟囔，卻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是李珊珊。

　　終于進入辦公室，李珊珊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徐克明緊張地跟在她身后，像是怕她碰到什么危險物品。當她的目光落在那盆多肉植物上時，徐克明的心跳漏了一拍。

　　“葉子真的長歪了誒。“李珊珊戳了戳多肉，“你是不是又偷偷給它轉方向了？“

　　徐克明推了推眼鏡：“光...光合作有方向性...“

　　李珊珊突然湊近，近到他能數清她的睫毛：“徐教授，你請我來就是為了討論植物生理學？“

　　徐克明的呼吸一滯。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他突然注意到她右眼角有顆幾乎看不見的小痣。

　　辦公室外傳來腳步聲，他條件反射般后退兩步，結果撞翻了椅子。

　　“怕什么？“李珊珊扶起椅子，似笑非笑，“我們又不是在偷情。“

　　這句話讓徐克明耳朵紅得能滴血。他手忙腳亂地打開便當盒，三明治被切成整齊的心形，旁邊還用番茄醬畫了個笑臉。

　　“幼稚...“他小聲說，嘴角卻不受控制地上揚。

　　李珊珊撐著臉看他：“不喜歡？那下次我畫DNA雙螺旋？“

　　徐克明差點被橙汁嗆到。

　　他低頭啃著三明治，突然發現李珊珊正盯著他辦公桌的某個角落。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周雯的名片不知何時被放在了他的筆筒旁。

　　“這是...？“李珊珊兩根手指夾起名片，語氣危險地上揚。

　　徐克明慌忙解釋：“早上來的訪客！主任介紹的！我完全沒...“

　　話沒說完，辦公室門被敲響。周雯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徐教授？主任說您這里有篇文獻可以借我參考？“

　　徐克明僵在原地，手里的三明治“啪“地掉在桌上。

　　李珊珊瞇起眼睛，突然伸手幫他擦了擦嘴角的沙拉醬，動作刻意放慢到近乎曖昧。

　　“請進~“她甜膩地喊道，手指還停留在徐克明唇邊。

　　門開了，周雯看到幾乎貼在一起的兩人明顯一愣。

　　李珊珊自然地收回手，笑容燦爛：“您好，我是徐克明的未婚妻李珊珊~“

　　未婚妻？！徐克明瞪大眼睛，卻被李珊珊在桌下狠狠踩了一腳。

　　“啊...您好。“周雯尷尬地站在門口，“我...我改天再來...“

　　門關上后，徐克明小聲抗議：“未、未婚妻？“

　　“怎么？“李珊珊危險地瞇起眼，“徐教授有意見？“

　　徐克明推了推歪掉的眼鏡，突然伸手把她拉進懷里。

　　這個擁抱來得猝不及防，李珊珊甚至能聽到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聲。

　　“沒、沒意見。“他的聲音悶在她肩頭，“就是...下次提前說一聲...“

　　李珊珊在他懷里偷笑，手指悄悄纏上他白大褂的衣角。

　　窗外，陽光正好，那盆多肉植物在微風中輕輕搖晃，一片新長出的嫩葉正悄悄轉向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