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琪盯著天花板某處,看起來像是在發呆。但她一雙眸子在眼眶里微微顫動,散發著微不可見的光芒。
“所以我們現在要對一遍口供。”朱琪眨眨眼睛,“在那之前,我得先回答你一些問題,讓你對事情有個更詳細的判斷。”
“有什么想問的嗎?”
安潔快速回憶,將事情從頭到尾順了一遍,問了一個似乎無關緊要的問題:
“流沙部的能力到底是增加自身速度,還是控制時間?”
“這需要問白池老師。”朱琪手放在下巴上思考,“我不是很了解流沙部,教給你的口令也只是在書上看到的。”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使用能力加速自身速度,還是控制時間,都不被流沙部以及區域上層接受。”
“咱們觸碰了區域的禁忌。”朱琪對此毫不意外。
安潔認真聽完。她不想繼續進行這個沒有利用價值的話題,轉而說道,“你為什么會到流沙部這邊來?”
“碰運氣。”朱琪模糊的回答。
“你呢,你沒有上課,去做什么了?”
“去給你一個朋友送信息卡。”安潔想到什么,“不過沒有送到。一是你給我的藥吃完了,二是我不知道追光部在哪。”
“追光部是老城區了。”朱琪回答了安潔的第二個問題。
“可是信息卡無論如何是不可能丟的,除非有人主動給你。”朱琪指出了自己的疑問。
安潔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很多信息。尤其是‘信息卡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丟’,這句話很巧妙的指出,朱琪對‘區域’有更深層的理解。
安潔沒有說出想法,接著朱琪上面的話點點頭,“是她主動給我的,她說她很小的時候就在這里。”
“她強調了她的編號。”安潔突出重點。
剛來到‘區域’,知道編號背后的意義,確實能讓她更了解這里,減少她的恐慌。
但就算藍安不曾暗示她關于編號的含義,時間一久,她也會自行推斷出來。
只要不是存在智力方面的障礙,破解編號的含義對每個人來說并不困難。
那藍安為什么要拐彎抹角的暗示她呢?這個問題困擾了她許久。
朱琪和安潔所想一致,思考了一陣,為了節省時間,朱琪直接跳到另一個關注點上:
她記得一年前,她剛來到區域不久。廣播播報過對一名追光部學生遲到的懲罰。
她之所以記憶深刻,是因為當時廣播說,那是那位追光部同學第二次遲到,加大了懲罰力度,令其在十米高空掛了三天。
若不是流沙部白池老師每日給她送水,估計早就被曬成干尸了。
她猛地從床上跳起來,雙手攥住鐵欄。安潔相信,如果沒有鐵欄的阻擋,朱琪一定會沖過來。
“主動給你信息卡的人叫什么?”朱琪目光炯炯。
“藍安。”安潔投去詢問的目光,她似乎篤定朱琪一定知道這個名字。
朱琪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很多想法,她沒有直說,“一年前,藍安也曾遲到過,并且同一時間,區域淘汰了一名流沙部的學生。”
無需解釋,安潔很自然的判斷出,‘淘汰’就是‘處死’的意思。
“跟你說話真累。”朱琪忽然吐出一口氣,主動放棄從安潔嘴里套話的想法。
在此之前,她很堅定的誘導安潔,然后驚喜的發現對方同樣在誘導她。
安潔的問題經常跳躍到不同方面,且彼此之間毫無關聯,這令朱琪必須時刻集中注意力,避免掉進對方的語言陷阱。
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浪費寶貴的救命時間,雙方什么都沒得到。
“不如我們各進一步。”朱琪雙手離開鐵欄,“我先來說說我的推測。從我自己開始。”
朱琪深吸一口氣,準備表達誠意。坐在黑色矮皮椅上的安潔搶在前頭,慢斯條理地‘替’朱琪說了出來:
“你和藍安一樣,是同伙。”安潔先總結,隨后對總結進行分析,“你們都發現了‘區域’的異常,并且掌握著不同程度的‘獨家資料’。”
她做出評價,“發現‘區域’的異常只是時間問題,我想‘區域’內大部分人,或多或少感覺到了異常。這一切都沒什么特殊的。”
“問題是,你和藍安在產生疑問后,采取了行動。”
安潔露出難得真誠的微笑,“你明明知道教我控制時間的后果,卻還是這么做了。這不就是你上面提到的,‘碰運氣’的行為嗎?”
“你和藍安一樣,以‘區域的運行規則’為行動指南。”
安潔講最后一句話時,二人不約而同地默念了一遍‘區域的運行規則’:
允許一丁點無序。
如何在高度有序的‘區域’內,擦出不一樣的火花。
沒來得及展現‘誠意’的朱琪陷入沉默。雖然她不想承認,安潔從她口中獲得的信息,比她從安潔口中獲得的信息,多出很多。
在最開始的‘聊天’,覺得浪費時間且無用的,可能只有朱琪一人。
安潔的猜測很正確,除了一些細節部分無法解釋——朱琪覺得暫時沒有解釋的必要。
“啊,非常好。”朱琪發現實在沒有需要補充的內容,轉移到她最關心的話題上,“下面回到對口供的問題上。”
“其實很簡單,只要一口咬定你沒有使用‘能力’就行了。”朱琪語速很快地說完。
她隨即補充道:“審判你的很可能是‘神的代言人’,啊,就是一個體型均勻的中年男人。”
“他可能會給你看各種東西,一步步誘導你,讓你主動承認使用過‘能力’。”朱琪略顯興奮,“不過他可能會失敗,你太可怕了……”
“總之,堅定自己的信念就好。”
朱琪說完最后一句類似鼓勵的話,退到床邊坐下。
她聲音不小的‘嘀咕’道:“他們要是‘淘汰’我,那我手中的情報可怎么辦……”
安潔側了一下耳朵,沒有回應朱琪這句稍顯故意的‘嘀咕’。她正了正身子,盯著前方左側,同樣是綠漆墻面的走廊。
走廊只有前方短短兩米可見,再往后,黑暗籠罩了一切。
“‘審判室’相當于瘟疫爆發前人們所稱呼的‘警察局’。這個‘審判室’在‘區域’老城區,建立十幾年,幾乎沒什么人來。既然沒人,自然也沒有人提議將這里重新翻修。”朱琪擔心安潔將殘破的‘審判室’想象成遺落在‘區域’深處的秘密實驗室,連忙做出解釋。
朱琪的目光落在不可視物的走廊內,“那個走廊,大概是因為年久失修,照明燈壞掉了,再加上四面沒有采光設備,看起來比較神秘而已。”
安潔知道朱琪誤會了她,她沒有解釋,轉而問道:
“你在那個世界已經死了,但你現在依然活著,你不應該對‘區域’感激涕零嗎?”
“問題是我不相信我已經死了。”朱琪說這話時一直盯著走廊深出,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一副預料之內的姿態。
“噓,別說了。有人來了。”她輕抿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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