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恩走進中軍大帳的時候，斯維因將軍正跟身邊幾個參謀模樣的男子比劃著什么。

　　男人披著一件軍綠色皮大衣，敞著懷，單手叉腰，氣勢十足。

　　五官粗重，臉上的肌肉像是被勉強縫在一起，面相兇狠，身材魁梧，一眼望去充滿破壞力。

　　聽見動靜，轉過身來，熱情濃重的口音嚷起：

　　“瞧瞧，是誰來了，是我們英俊年輕的政務官閣下！”

　　柯恩上前握住斯維因伸過來的手，同樣帶著和煦的笑容：

　　“好久不見啊將軍。”

　　“今天來主要是商量一下咱們防范拜亞冬季襲擾的事情。”

　　“嗯，前幾天你們發來的電報我已經看過了，想法不錯，可以值得一試。”

　　兩人寒暄幾句，柯恩忽然提到：

　　“說起來，我還從沒見過軍隊指揮部是個什么樣？”

　　斯維因：“哈哈，好吧，我讓我的副官帶你好好參觀參觀。”

　　柯恩起身：“那就勞煩將軍了，軍事上的事情您還是跟布隆商量吧，我一個外行就不摻和了，正好也出去轉轉透透氣。”

　　斯維因叫來副將，在他耳邊交代幾句。

　　柯恩跟著副官，煞有介事地參觀起邊防軍指揮部來。

　　“這是我們的裝備部，也叫就是你們說的武庫，一般送來的武器裝備都在里面保存維修。”

　　“這是士兵們的營房，哈哈，讓政務官閣下見笑了，亂糟糟的。”

　　“這是運輸交通部門，負責物資的調配運輸。”

　　“后勤部，儲備糧草的。”

　　“這是咱們的情報通訊部門，跟前線部隊、軍方指揮部、司令部的來往電文都由他們負責收發。”

　　柯恩忽然打斷道：

　　“我記得你們情報部里面有個厲害玩意兒？”

　　副官回道：

　　“閣下說的是我們情報處配備的中央電報機——天璣1000差分機吧！”

　　“對，就是這個。”

　　柯恩顯得極為興奮，搓了搓手：

　　“聽說這可是目前最先進的電臺處理器，不僅能夠儲存超過一萬份電文，而且還能將接收到的電波延長保留一小時，避免因時間問題錯過重要電文。”

　　副官臉上帶著一絲詫異：

　　“真沒想到閣下對電臺也這么有研究？”

　　柯恩謙虛地擺擺手：

　　“哈哈，碰巧而已。我大學專業學的是差分機，當時畢業論文選的課題恰巧就是研究可供軍方使用的電臺處理器。所以接觸到了一點。”

　　說罷略帶感慨地嘆了口氣：

　　“當時做研究的時候最癡迷的就是天璣系列的差分機處理器了，可惜當時雷米集團技術管控比較嚴，沒能親眼見過一臺。”

　　副官聞弦歌知雅意：

　　“閣下請等我一下，我去請示一下將軍。”

　　柯恩臉上立時涌上激動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握上了副官的手：

　　“那就麻煩老弟了。”

　　“柯恩想看咱們的中央電報機？”

　　副官找了個機會向斯維因做了個匯報。

　　將軍緊抿著嘴唇，自言自語：

　　“我倒是聽說過這個柯恩的確對差分機有一定研究，據說還是咱們約克郡差分機愛好協會的副會長。”

　　“那將軍的意思是……”

　　權衡許久，緩緩開口：

　　“畢竟上次的事咱們理虧，你去把情報處的電全斷了，蒸汽動力閥也停掉，讓他進去看看吧。”

　　“是。”

　　副官一手舉著煤氣燈，一手拿著一大串鑰匙開著門。

　　“這里面頭的玩意兒可比我值錢多了，所以要謹慎謹慎再謹慎。把電斷掉了，希望政務官閣下不要介意。”

　　柯恩連忙幫副官接住氣燈：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我就摸摸，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咔噠！”

　　門開了。

　　副官指了指屋內：

　　“閣下可以進去了，注意不要碰斷差分機后面的電線，這都在跟咱們的電報機連著呢。”

　　“多謝多謝。”

　　柯恩舉著煤氣燈，朝房間深處走去。

　　一臺梯形的鐵皮箱子擺在正中央，上面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電線。

　　小心翼翼地靠近這臺工業文明的結晶，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將手掌貼了上去，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油然而生，若隱若現地，甚至能聽到類似心臟跳動的聲音。

　　“解析開始！”

　　隨著一聲低喝，手心浮現一枚血紅色令咒。

　　緊貼差分機，一股橘紅色的微弱光芒緩緩淌入機器內部。

　　錯綜復雜的回路構造，泛著淡淡微光，被墨綠色鐵皮殼掩蓋著，卻清晰地刻印在柯恩的腦海之中——那是軍用電臺差分機的內視圖，無數彼此交錯的齒輪和相互糾纏的線路有一種奇特的美感，就像是巴洛克風格的多彩壁畫。

　　一股巨量信息瘋狂涌入腦海，額頭不停分泌出層層細汗，臉色也有些蒼白。

　　“呼”

　　長舒一口氣，緩過神來，意識空間內，約克城號的旁邊已經出現了又一臺差分機——天璣1000。

　　“多謝了，真是大飽眼福，回去一定要跟我那些大學同學們說說，我可是見過活生生的天璣系列差分機了！”

　　柯恩興奮地從房間內出來。

　　副官微笑道：

　　“閣下能夠滿意就好，我看將軍跟布隆先生也談的差不多了，咱們過去吧。”

　　“好。”

　　斯維因看到柯恩回來，起身道：

　　“正好柯恩回來了，我跟布隆也談的差不多了，已經跟司務長交代過，就在這兒用餐吧。”

　　“不了不了，不麻煩了。布隆，你去車上把我給將軍閣下準備的小禮品拿過來。”

　　“誒呀，來就來了，還帶什么禮物。”

　　說著也讓自己的副官去給柯恩準備回禮。

　　屋子里就剩兩人，氣氛逐漸冷了下來。

　　兩人臉上雖都帶著笑，但眼中的冷寂是誰都瞞不過誰的。

　　斯維因率先開口：

　　“扯了這么久，也該談正題了，閣下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柯恩揚了揚眉毛，帶著嘲諷的口吻：

　　“原來將軍知道自己有罪啊！”

　　斯維因臉色一沉，大步走到主將座位上，單手支著下巴，大大咧咧地翹著腿：

　　“呵呵，我可不是塞勒斯那個廢物，絞刑架絞得死他，老子可是軍部的人，有本事你就把我送上軍事法庭。”

　　“這么說你承認了？”

　　“承認什么？讓布隆率軍來我這兒隊列訓練？老子執行的可是國防部的軍令！至于有人借機叛亂，那只能說明你御下不嚴，跟我可沒關系！”

　　柯恩也不惱，拽把椅子坐在斯維因對面：

　　“我也沒想把你怎么樣，我只是想知道一個名字！別說塞勒斯那個廢物，就算是郡長、行高官官，也指揮不動帝國的軍隊！”

　　“沒名字，想要名字自己發電文問國防部要去！”

　　斯維因把頭一扭，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