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鈴聲劃破了黑暗中的寧靜,一陣陣歡聲笑語從校門涌出,只幾分鐘的時間學校又重新陷入寧靜。
菲妤只是慢了幾分鐘而已,面對的卻是只有路燈的夜。一調的成績出來了,不太理想,盡管沒有人會理會她的成績,老師不會說,同學不會問,父母都是農民,對她的學習從來都是放任自由,但她自己呢?這樣的成績要怎樣參加幾個月后的高考?
這個時候父母早該睡熟了吧?夜是這樣的幽寂,她不怕,一個人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
……
菲妤是被棍子打暈的,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黑暗的地下室,大概是地下室吧,還有些陰冷。綁架她的人自信的很,連繩子都省了。頭很疼,還很餓,她原是不怕黑的,可如今又怕了,比童年那些怕黑的夜還要可怕,可她卻沒有為自己遮擋恐懼的被子。她開始幻想未來的命運,父母會來救自己嗎,那個時候自己一定會抱著母親大哭一場。這綁架大概不是為了勒索自己的父母吧,他們也并不富有,這樣想著她便安心了些。
她被他們帶著奔波,上了貨車,上了火車……離她的家越來越遠。她很乖,他們說什么她就做什么,她是那些女孩中挨打最少的,其實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只要按時吃飯不逃跑不餓死就行。她隱約聽見他們說自己好看,比其他女孩都好看……
她終于在一個偏遠的村莊被放下,這村莊說是偏遠都算好了,連公路都格外崎嶇,有很長一段甚至連公路都沒有。她覺得這像一個部落,古老且原始。
菲妤要結婚了,她被迫穿上鮮紅的嫁衣,畫上奇怪的妝容,原來買來的妻子也需要走婚禮流程,不像電視劇里那樣凄慘,被鐵鏈子鎖上,被棍棒虐打。
這一天很熱鬧,她被一個看起來年輕還有一些帥氣的男人牽著手走向高高的祭臺。這樣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娶不到老婆還要用買這樣卑劣手段的人。她甚至在心里暗想這個男人也是被綁來的受害者,她們一起逃出去,一起經歷一場驚心動魄的愛戀。
有一個長相奇怪的老女人圍繞著他們念念有詞,像是什么咒語,周圍的人一片歡呼,比文明社會的節日還要歡樂幾分。儀式結束了,她被送到了一個被她理解為洞房的地方,一個中年婦女在這里等她,給她介紹這個地方。
原來這真是一場單純的婚禮,她是被賣到這里的,這個地方就像與世隔絕一般,在這里出生的永遠都只是男孩,無法綿延后代的他們只能與人販子交易,這里所有的女人都是被賣到這里的,其實也有一個例外,就是那個祭臺上對她念念有詞的老女人,作為唯一一個土生土長的女人,人們稱她為圣女。通常被賣來的女人有兩種命運,一種是不斷反抗最后被殺死,另一種是乖乖認命融入這里。那人就像是在說自己的身世一樣,可說到此分明是在警告。
菲妤嫁的男人是族長的兒子,叫文生,確實是一個文縐縐的書生。他是唯一一個走出這里并且上過大學的人,只因圣女說他能改變這里沒有女孩的傳統。原以為他會在外面娶妻生子,誰知兜兜轉轉他又孑然一身的回來了,族長便只好給他買一個妻子。
“你們綁為什么偏要綁學生啊?我才只是一個學生啊!我都快要高考了……”菲妤已經不知道哭多少次了,眼圈到現在還是紅的,每一次她都不敢出聲只是偷偷的哭,或許是覺得面前這個女人有著自己一樣的命運,又或許是她有著母親一樣的年齡,對著這個女人她大哭起來。她寧愿回去面對冰冷的試卷,面對失敗的高考,也不愿留在這里,面對一個陌生的男人。
“我也是高考那年被賣到這里的。”女人似乎沒有更多的傷感,她仿佛早已麻木。這里的人覺得大學生談過太多戀愛,社會人不單純,唯有高中生朝氣蓬勃,比小孩成熟,比成人單純,她們懵懵懂懂,她們最是美好。這里的人甚至還會買來女童從小撫養,該說這里落后呢?還是賊人窩呢?
……
“放過我吧,你也是受過教育的人,求求你放過我吧!”菲妤對著一步步走來的男人祈求,她大喊著不讓他過來,可他還在向前,她只會哭,坐在地上哭泣。
文生走到她面前將地上的她抱起,“放開我!放開我!”菲妤一邊掙扎一邊哭喊,文生抱的很穩,穩穩的把她放在床上,她迅速縮到角落全身都顫抖著,他扯過被子蓋在她的腳上,似乎是在提醒她天冷,一連串動作過后他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這是犯法的,我知道,但法律治不了這里。你可以逃,但你逃不出去。”他說的只是一個事實,說的是那么的云淡風輕。“嫁了我你就是我的妻,我會護你,但我很難保證離了我后你會活著。”這也是事實,這里從來都不缺孤魂野鬼。
她沒有說話,只是認真的看著這個男人,倘若是曾經,遇見這樣一個帥哥他一定會多看幾眼,激動萬分,并且希望和這樣的人談一場戀愛,可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她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現在的她一定是焦急萬分吧?目光一閃,她似乎看到了一點希望,“送我回去行嗎?你們給我媽一點彩禮,我媽肯定會同意這門親事的。”
文生依舊是面無表情,“這種話你最好只是給我一個人說。”
菲妤還是不甘心,她試探著說:“那給她打個電話行嗎?讓她知道我還活著。”
文生不再說話,只是沉默。他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個包,是菲妤的。他在里面翻了翻,取出手機,在菲妤渴望的眼神中遞給她。
拿到手機的菲妤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又絕望了,沒有信號,沒有網絡,能看到的只有時間和日期,還有即將結束的電量……這里是沒有電的,一切現代化的東西都沒有,他們有煤油燈,蠟燭……
文生接著翻出一個很精致的本子,是少女的日記本,打開第一頁就看見了“飛魚”二字。
就像一條魚對水的不滿
想要脫離水
卻又不得不依賴水
是否可以背叛同類化作一只鳥呢
你會像飛蛾一樣不顧一切嗎
他又接著翻開第二頁:
離水的魚會死亡
但沒有任何一條規則說
魚不會飛翔
你又怎知它不會長出翅膀
在海一樣藍的天空下飛翔呢
是的,它飛翔在蔚藍的大海
第三頁:
《我們就這樣生活》
雨中的魚,人中的人
我看見
陰晴流轉,四季更替
我看見走走停停,兜兜轉轉
一眼萬物,一個你
是你向我打聽會飛的魚
不是鳥兒的你
要怎樣住到樹上去
那一閃而過的影子
離了實際
莫不做了雨
天空眷顧,大地依戀
能走能飛能遨游
你卻在一閃而過的哀傷里
道一句
我們就這樣生活
……
“飛魚。”文生深深的看了菲妤一眼,“你筆下的飛魚雖然追求自由,但更多的卻是妥協。”見菲妤沒有回答他又接著說:“水中的魚想要自由,卻為了生命妥協,菲妤,你不喜歡你原來的生活環境,那你何不留在這里進一步妥協?”
“這里不是我的水域。”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對自己說的,我該如何妥協?不一樣的,那是我的家啊,那里有親朋好友,那里……是靈魂的歸宿,孩子可以從那里走向遠方,可以不遠萬里歸去。而這里不過是一個牢籠。
文生才不管她口中說的,心里想的,他要做的也必須要做。他一步步向菲妤走去,他的魔爪開始伸向掙扎的菲妤,哪管什么撕心裂肺的哭喊。這樣的夜他經歷過,菲妤是第三個,前兩個因為他的心軟未能圓房,最終被視為不祥,殺了,喂了狼。今夜不是結束,而是開始,三個月后若菲妤不能懷孕也將難逃一死。
受過現代文明的教育又如何?文生的命運早已被這個落后的部落緊緊的綁在了一起,他最終會成為族長,他最終會為了族人與現代文明越來越遠,不在外面戀愛便是他能做的最大的一件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