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胭和凌茂是在凌昕八歲時離婚的。凌昕被判給孟胭。

　　母親辦完手續回來，凌昕的內心多是解脫。

　　也許怕凌昕過早明白殘酷的人情世故，孟胭和凌茂達成暫時的協議。在凌昕成年前，兩人都可以和孩子見面，共處時間互不干涉。凌昕也照樣以父親之名稱呼凌茂。

　　除此之外，凌昕從初一到現在，一直是凌茂接送。正如凌昕外婆說的，

　　“好歹也是個家。”

　　中午的時間，凌昕大多是由凌茂帶回奶奶家午休。但遇上有資料要拿，有時也會回外婆家。

　　解脫之前，凌昕一直有說不出的痛楚。

　　七歲的一天，凌昕去了奶奶家。

　　原本很愉快，但又遇上凌茂喝完酒回家。

　　“哎——又喝多了。”

　　“……”

　　“昕昕。”

　　“有事嗎。”

　　“去給我倒杯水。”

　　“自己喝那么多，還麻煩別人。”凌昕小聲低估。

　　凌茂火氣一下就上來了。

　　“怎么啦！我讓你給我倒杯水那么磨蹭！有啥用啊！”

　　凌茂聲音很大，凌昕不由得有點害怕，她跑去廚房找杯子。

　　慌亂之中，凌昕手一滑，一個玻璃杯摔碎了。

　　凌茂可能是徹底被激怒了，他大步走到廚房，對凌昕吼了起來。

　　爺爺走出屋門，看似語重心長地教誨著。

　　“因為你爸媽的事，你奶奶也愁了幾天了。”

　　凌昕默不作聲。

　　“你好好想，是不是因為他們鬧離婚了。”

　　凌昕抬眼看了看他。

　　“你要想辦法讓他們在一起。”

　　凌昕搖頭。

　　“你看，是因為你不想讓他們在一起。”

　　凌昕被訓了好久都沒掉一滴淚，但聽到這句，久違的酸淚充斥著眼眶，感覺鼻子里一股酸流在向上涌。

　　她怎么也不明白，為什么因為自己，爸爸媽媽就要分開。

　　真的是我嗎？我很討厭嗎？如果我不存在……？

　　女孩一遍遍在心底審問自己。就像審問一個罪犯。

　　她開始覺得自己有罪。

　　她開始努力變得懂事。

　　她終于明白，哪怕是自己不喜歡做的事，她也必須要做好。

　　僅僅因為這樣可以讓他們不那么討厭自己。

　　昏暗的燈光下，女孩坐在桌前寫著日記。

　　“2014年4月15日。”

　　她拽了一張餐巾紙，抹掉殘余的眼淚。

　　“今天，爸爸媽媽又吵架了，因為我考試沒考滿分。他們看起來都很生氣，我也知道是因為我，我一直都不努力。”

　　她在心里不斷怨恨自己。

　　“以后我會很努力，會考很多的滿分，希望你們不要再總是吵了。其實，我真的特別害怕你們會分開。我知道離婚是什么意思，就是兩個人都沒有愛了，就要分開。”

　　小姑娘的淚水止不住地流，她用手背擦掉，繼續寫著。

　　“但是同學們都有爸爸媽媽，我也不想缺少你們中的一個。所以你們都不要離開我好嗎？”

　　日記的末尾寫著一句話，“雖然我有點討厭你們。”

　　她輕輕合上日記本，淚珠順著鼻尖滑落。

　　凌茂和孟胭的愛是畸形的，他們自以為對孩子無私的愛，早已種在凌昕心底，結出一片片荊棘。

　　凌昕討厭著他們，但又不想讓他們分開，她無法預知未來，如果只和一個人走，這么長的路會不會遍布荊棘。

　　夜晚，凌昕合上眼。

　　“我也是為了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