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遭遇戰后,飛船略有損毀。動力系統完好,只是星圖壞了。我們只能依靠肉眼判斷方向。幾次盲目的躍遷之后,我們徹底失去了目標,燃料不足。
眾所周知,超光飛船的燃料是靈魂。茫茫宇宙中,哪里來那么多靈魂?一般飛船從星球上出發時,會有足量的靈魂涌入飛船。在戰斗中,實際上也積累了許多敵人的靈魂。通過發動機的狀態來判斷的話,“還差一個人。”
“那個星系里一定有人,我記得的。”我向他們保證。我宣布了那個將被處死的人名字,他平時不怎么和人交往,所以還沒等他反抗,就被七手八腳地干掉了。飛船再次獲得了燃料。再一次,我們躍遷到了一個無人的星系。
現在我們就面臨一個問題。剛才只是一個人,如今我們是否愿意犧牲五條生命來換取渺茫的希望?我是船長,我說了算。我拿起手邊的船員名冊管他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對著廣播就是一頓亂讀。我報了哪些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都拿起了武器。混戰開始,而我只負責在每次躍遷之后報五個名字。也許有時會報到尸體的名字,不過也無需擔心,總會有報出的名字之外的尸體。
我知道的,每個船員寧愿現在被殺死也不愿在無盡的空間中漂泊至死。或者說,這便是我們心中的希望。至于我,我也不享受殺戮的旁觀,我只是那個懷著最熾熱的希望的人。是有些些失去理智了啦,畢竟生還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每一個沾著血的人都在等待著那個光明的結局。
大概在死了一半的人的時候,廣播室的門被打開了。我驚愕地抬起頭,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槍口正對著我。他看起來是個新兵。“惡魔!”他說的應該是這兩個字,畢竟他同時扣下了扳機,我有些沒聽清。子彈穿透了我的胸膛,我向后倒去。有良知的人的人殺死了他,沖過來幫我止血。我為什么重要?還不是因為這些紅著眼睛的漢子沒有一個有勇氣讀那份名冊。正是這樣的懦弱區別了人與惡魔。
“醒來吧,我們要回家。”于是我醒了。子彈恰好偏離了我的心臟,在各種激素的作用下我還能勉強活動。名字一個個被劃掉,人們有種錯覺好像越來越接近希望了,其實生還的概率越來越小了。名冊上還剩下最后六個人,我突然意識到此時的我已經失去了價值。我躺在病床上,萬念俱灰,卻還是掙扎著讀完了除我之外的五個名字。
故事就要結束了,最后的戰士走進醫務室。“謝謝你,船長。我知道,這個游戲越到最后越絕望。”他狂笑著將槍口指向了自己。隨著他的死亡,最后一次躍遷啟動。我望向窗外,熱淚盈眶。我永遠不會看錯故鄉的星象。我到家了。
我掙扎著起身,傷口在撕裂。跨過一具具尸體,艱難地爬向駕駛艙,擦去操縱臺上的血跡,駕駛著飛船降落在那顆濃云籠罩的行星。審判什么的也無所謂了,死了便是死了,我只想要回家。
濃云之下是一個個核爆的彈坑,再也不會有人來審判我了。
我跪在這焦土之上,撕開了傷口,摘出我的心。熱血撒在這片土地,卻不見死者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