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永恒地飛行著，向著宇宙的中心。

　　飛船很小，里面只有一個人，名字叫做乙三醇。飛船放棄了如今事態的分析，于是把他喚醒了。

　　他醒來了，看到那塊顯示他還需多久到達目的地的屏幕。上面顯示的是“∞”。他感到很累，不想去想這些東西。他靜靜地回憶很久很久以前（實際上是兩千多萬年前），他登上這艘飛船，要飛向宇宙的中心。航天站旁的沙漠歡呼這為他送行。

　　每個人都知道這個計劃毫無意義，飛船上幾乎沒什么實驗裝備，唯一的目的就是將一個人送往宇宙的中心。“假如那里是個黑洞，你就進去。要是是什么別的東西，你也去看看，我們就勝利了。”

　　計劃被批準了，然后人們就設計了飛船，然后他就出發。

　　只有乙三醇，只有乙三醇一個候選人。他想到那里去看看。

　　最神奇的是，人類已經擁有了恒星際航行的能力，他卻是第一個出太陽系的人類。那個瞬間，他還想和那個壽終正寢的發射場再揮一揮手，只是他正在無夢的長眠中。兩千萬年間，他蘇醒了數次，為的是更換飛船的零件，飛船不斷計算著學習著，每一次更新都增強了遠航的能力。

　　而如今，飛船對他說：“老子已經江郎才盡了。還有，我不停地在測算我們與宇宙中心的距離，你看看。”

　　一團上下波動，雜亂無章的線。他們沒有前進。

　　乙三醇問飛船：“你靠什么來算的？”

　　“空間曲率。”

　　“不考慮引力的影響嗎？”

　　“這怎么說，本身我們就是根據引力在算宇宙中心啊。”

　　“媽的你好歹把最近那顆恒星的影響去掉啊。”

　　“我不明白這樣有什么意義，而且算起來好麻煩的。”

　　“快算！”

　　算完了，重新得到圖像，比原來平滑了許多。乙三醇嘆道：“唉你真是越更新越傻了，這不就能算了嗎？你趕緊擬合一下，看看我們多久才到。”

　　“已經算好了。”

　　屏幕上的“∞”變成了一串數字，乙三醇數著數字的位數。“十二為數，單位年。”

　　“前面還有個負號。”飛船提醒他。

　　“＊！”

　　隨即乙三醇就想清楚了，航行過程中曲率是不變的，宇宙就像一個個半徑相同的球殼無限嵌套形成的空間，只存在中心的方向，卻不存在中心。關于這個假設，飛船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想了也沒有用，只有繼續飛行。這個假設能否成立，只剩下最后一個問題。

　　“宇宙的質量是有限的，對么？”

　　“我去睡一會，你再想一會。”

　　27萬年后，飛船叫醒了他。

　　“我們開始減速了。”

　　“為什么？”

　　“我看到了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