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戰車無疑是戰場勝負的決定力量,也是衡量各國實力的直接標準。
至于騎兵,燕尋倒是看到過,不過是胡人騎兵。可就連馬背上長大的胡人騎兵,戰力也是半殘。
在馬蹬跟高橋馬鞍出現之前,騎兵對戰車,有優勢,但并不大。
所以,看著沖來的燕尋他們,曾與東胡騎兵交戰的代贊信心滿滿。
此刻,代贊只驚訝對方為何騎的如此之穩!?
“出擊!”
隨著代贊一聲令下,令旗揮動,龐大的戰車軍陣緩緩啟動,如同巨獸,向著對面碾壓過去。
不過,雙方并沒有碰撞,想象中的摧枯拉朽自然也沒有。在代贊驚愕的目光中,燕尋他們如同輕燕,輕而易舉的繞到了側翼。
“不好,他們要逃!”
代贊頓時大驚,立刻下令轉向。
可讓戰車軍陣轉向,哪那么容易,軍陣立刻一陣騷動。但憑借著良好的訓練,代贊還是穩住了陣列,成功轉向。
而原以為要跑的燕尋他們,此刻卻繞了一圈,又呼嘯著到了別的方向。
代贊氣急的命令射箭,可對方速度太快了,又不接近,幾波箭射了出去,一箭都沒射中。
燕尋他們自然不是要跑,只不過,他們還需要時間適應馬背的顛簸。
代贊又追不上他們,燕尋干脆放心大膽的練起了兵。
只見他們時快時慢,一會抵近,一會又繞開,旁若無人的交流著技巧,把嚴陣以待的代贊看的怒不可遏。
此刻,代贊最擔心的是對方跑掉,就像草原上那些惱人的胡人騎兵那樣。他并不知道對方如何也能騎馬這么穩,可他知道,騎兵要跑,戰車是不可能追上的。
“燕尋,你這個無膽之輩,敢與我決一死戰嗎?”代贊大吼道。
結果,燕尋并不理會他。
代贊再次下令追擊。
可,燕尋他們卻一哄而散,繞了一圈,又在別的方向集結起來。
代贊氣的拔出劍,使勁磕著車幫。
只憑這么多戰車,很難堵住對方,他現在需要大量步卒。
可哪去找援兵啊?想了想,他還是決定派人去找燕臨借兵。
可,幾輛戰車剛離開軍陣,就被燕尋他們追上了。在代贊震驚的目光中,燕尋他們開始輕而易舉的彎弓搭箭,這是騎射!
一波并不密集,但迅捷如風的攻擊。而那幾輛戰車如同落入狼群的羊,面對各個方向射來的箭,根本無從防御。隨著幾道慘叫聲,當燕尋他們散開,幾輛戰車上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一片慘烈。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撼了,這是從未遇到過的境況。
不過,正當代贊還在發愣的時候,信心大增的燕尋卻調整了隊形,突然再次向代贊的戰車軍陣撲去。
加速,急劇加速,繞向側后,抵近……
代贊部下以為對方又在戲弄他們,防御的速度慢了一拍。
可,當燕尋他們一直抵近到二十步的時候,代贊終于覺察到了不對。
可惜,晚了。
面對對方幾乎空著的側后,燕尋毫不猶豫的舉起弓箭,與其它二十余支箭一齊射了出去。
代贊已經收縮了軍陣,可在燕尋眼中還是太過松散綿長了,在側后方,燕尋他們只需面對幾個射手而已。
慘叫聲響起的同時,燕尋他們又像風一樣,一擊即走,迅速脫離了對方弓箭射程。
射,作為六藝之一,燕尋他們同樣熟練。只這一波,他們就直接射殺了對方七八人。
初戰告捷。
心臟劇烈的跳動著,燕尋穩穩的騎在馬上,盯著對面有些慌亂的敵陣。
他知道,時機已經到了。
“出擊!”
手中的劍充當令旗,隨著燕尋的揮舞,二十余騎再次向龐大的敵陣撲了過去。
相同的戰術,先擾亂對方防御,接著抵近側后射擊,又迅速脫離。
幾波攻擊下來,燕尋他們竟然連續得手,代贊部下傷亡慘重。
此刻,代贊卻有些手足無措。
這些接近完全體的騎兵,比狄人騎兵,東胡騎兵都要難纏的多。速度更快,騎射更穩,加上前所未聞的戰術,他根本想不出對方是怎樣做到的。
代贊舉著弓箭,看著忽遠忽近的騎兵,臉色蒼白。
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了威脅,巨大的威脅。
“出擊!”心慌意亂之下,代贊再次下令出擊,只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他內心的不安。
那些戰車像面對鷹隼的護崽老母雞,再次開動,向著那些騎兵做無意義的追趕。
這時,燕尋卻突然分兵了,四五個人一隊,向各個方向散開。
代贊猶豫了一下,也把軍陣分成幾部分,分別追擊。
燕尋等的就是這一刻。
在對方軍陣徹底分開之后,他立刻揮舞長劍,原本散開的各部突然加速,繞了一圈,重新集結到了他身邊。
而此刻,代贊所部已經分成了幾部分,更來不及反應。
第一次,燕尋他們有了局部優勢。
緊接著,他瞄準了其中一隊戰車。
在馬蹄聲中,那隊戰車很快被燕尋他們團團圍住,九輛戰車擠成了一團。
接著,就是連綿不斷的,呼嘯而過的抵近射擊。
前后連五分鐘都不到,那九輛戰車的二十多個甲士被射殺殆盡。而燕尋他們,不過傷了兩人而已。
“收集弓箭!”燕尋喊了一聲。
立刻有人下馬,把那些甲士的弓箭收集起來。
眾人氣勢如虹,很快集結,再朝代贊他們撲去。
“結陣!結陣!”剛把幾隊戰車聚在一塊的代贊絕望的大吼道。
二十多甲士啊,他剛才眼睜睜的看著,就那么被一點一點的消磨掉了。這才多久,他部下已經傷亡近半。
代贊忙著調整隊列,燕尋他們卻趁著對方混亂的機會,不停的破壞陣型節點。
代贊的指揮跟著出了問題。習慣了正面對決的春秋式戰爭,他根本應對不了這種無賴打法。
此刻,他發出的命令也沒有章法,結果陣型越來越亂。
燕尋他們的攻擊更加順利了。再精銳的甲士,如果沒有指揮,也與羔羊無異。
幾乎沒有遇到什么有效反擊,燕尋他們繞著對方亂哄哄的軍陣,肆無忌憚的隨意射箭。
“贊,撤吧!”馭者拍了拍在那大喊大叫的代贊,喊道。
代贊圓睜著雙目,看著已經傷亡過半的部下,如夢初醒。
“撤……撤!”
可說是撤退,其實是潰敗。代贊所部士氣徹底跌到了谷底,甲士也不再聽代贊的命令,三五一群的四散奔逃。
看對方要走,燕尋也急了,他要的不只是贏,而是把這些人全部留下。散開的羊哪有集中在一塊的聽話?
他立刻也下令散開,專挑那些跑的快的攻擊,并用弓箭驅趕,盡量把戰車集中往一塊。
因為拉了太多次弓弦,燕尋的胳膊幾乎脫力,只好收起弓箭,換了胳膊,改用長矛投射。
沒一會,那些剛散開的戰車又被趕到了一堆。
代贊所部真的成了羊群,互相糾纏著,馬匹也橫沖直撞,士氣崩潰的代贊部已經不再反擊,所有人都在忙著往里擠。
戰爭就是這樣,初期的作戰傷亡可能不到十分之一,剩下十分之九的傷亡都是在一方的潰敗中產生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燕尋他們仍然機械的,一遍又一遍的往一切會動的東西投擲武器。
代贊所部早已傷亡大半,有的喊著要降,但燕尋他們根本不理會。
“燕尋!”一道凄厲的吼聲突然炸響,甚至蓋過了那些慘叫聲。
燕尋順著看去,正看到披散著頭發,狀若瘋狂的代贊。
只見他揮舞著劍,目眥欲裂的掃視著周圍,別人不敢靠近,旁邊竟空出來了一片地方。
“燕尋,豎子!可敢與我一戰?!”代贊繼續吼道。
燕尋騎在馬上,喘著氣,汗液不斷滴落,目光卻死死盯著代贊。
接著,只見他一手扯著韁繩,一手抬起長矛,平舉起來。
“代贊,爺爺在此!”
隨著喊聲,燕尋用腳猛地一踢馬腹,馬匹狂奔而去。手中長矛抬起,寒光指著代贊,幾日來的憤怒全凝聚在了這一擊上。
代贊也看到了燕尋,大吼一聲,他竟然跳下戰車,揮著劍也沖了過去。
結果是毫無疑問的,燕尋手中長矛帶著呼嘯聲投擲了出去,一擊正中。
代贊被巨大的力道帶的一歪,站在那,雙目圓睜的看著腹部多出來的一根長矛。
嘭!
手中長劍滑落。
只來得及怒吼一聲,代贊跟著撲倒在地,再無動靜。
隨著代贊戰死,戰斗也徹底到了尾聲,慘叫聲,罵聲,越來越弱。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再沒有動靜傳出,燕尋終于下令停止了攻擊。
結束了。
跳下馬背,燕尋一屁股坐在地上,躺在那,大口的喘著氣。
看著面前慘烈的景象,呼吸著濃重的血氣,他腦袋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