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七星中,其日壬葵,繁霜蕭蕭,入冬了。
各宮管事兒的公公們忙得不可開交。又是籌制過冬各宮的衣物、炭火,又是準備過冬的食物,各宮的人來來往往,忙個不停。
詹天閣的藥師們也是忙得很,都過冬了這個煉丹房還不能消停,又是儲備藥材,又是添置整個冬天使用的炭火,真是一年四季都燒得紅彤彤的也不知道要廢多少柴火。但好處就是守在這里煉丹的話,比在冰冷的房間里暖和。
煉丹之術非續命之法,這么荒唐的事簡直就是勞民傷財。各侍從的房間是沒有炭火的,他們只能多穿厚些,用身體硬抗凍,一個冬季下來,有些侍從的手腳都凍傷了,出血流膿,疼痛不已。
真是侯門萬燈明,百姓油燈殘啊。
宮里一些浣洗衣物的宮女的手早已經開裂流濃水,卻依舊還要泡在冰冷的水里。
北方初冬的河水已經很冷了,早晨浣衣的話根本入不了水,宮女們閑暇時間有限,每天都要忙很多事,所以很多宮女只有早起洗衣,于是岑桃夭和幾個宮女就在河邊浣衣。
岑桃夭看見幾個老宮女,頭發兼白,手上結的痂一看就是常年積累出來的,定是去年好了,今年冬天又在去年的傷口上累積的凍瘡,密密麻麻的瘡痍讓人不忍直視。本來從不和宮中人攀談的岑桃夭忍不住開口了。
“婆婆,你手上的瘡啊,需用老蘿卜葉泡一泡,平時再用姜汁涂抹,這樣好得快些。”岑桃夭邊洗衣邊和旁邊的老宮女說。
“姑娘是詹天閣的藥師吧,你說這些有用嗎,老朽從來沒聽過這個法子啊。”藥師的衣物到了冬日還是所優待,在襦裙外面可以穿一件白色棉衣,稍稍比其他宮的侍從好些。
“婆婆,你信我,沒錯。”岑桃夭笑盈盈的說著。
回到煉丹房,岑桃夭看到幾個其他宮的宮女偷偷借著有熟人的由頭,在爐火旁烤火取暖。他們手上也生了許多凍瘡,有些還糜爛了。
“唉,唉,各位姐姐們,你們這手可千萬不能靠近火爐,不然手上的瘡會越來越癢,越來越嚴重。”
幾個宮女連忙縮回手藏在袖中。
“是有些癢啊,烤烤火。這,這是…….是治好張侍郎的藥師吧?”宮女問。
岑桃夭微微點頭。
“姐姐,這些瘡可不能碰暖爐和炭火,螳螂子你們知道吧?抓幾只,切開取它的黃汁涂在潰爛處,幾日可以痊愈。”
一時間,各宮的侍從間都傳開了,大家都來找岑桃夭看病,因為宮里的太醫們可不會為這些五品以下的宮人們治病,大家要不偷著去外面治,出不去的就只能拖著,拖著拖著就好了,亦或者人就沒了,特別是寒冬,宮里經常死人。
“晨起,以冷水洗面,后可以繞著宮殿跑幾圈,可以強身健體,還要多曬太陽,夜里可燒些許熱水燙腳。”岑桃夭囑咐前來看病的人們。
無論什么風寒,風濕的,大家都來找岑桃夭,岑桃夭都會為其偷偷整治。
岑桃夭不再是大家口中不會說話的啞巴了,宮里的侍從們都開始漸漸喜歡上了她,岑桃夭也逐漸和大家熱絡起來。
只是這些宮人們來得太勤了,被詹天閣主事的嬤嬤看到了。
“月狐,我看你是不想好好在煉丹房里舒舒服服的干活了。明天起,你每天早晨去承露臺取仙水,柴房里的柴你來劈,詹天閣的衣物也不用送給浣衣宮的人了,我看你對她們挺好的,那你就替她們洗吧。”?
?雖然詹天閣的所有藥師四季都以面紗遮面,但這位主事嬤嬤平時就很可怕,兇狠的惡氣已經透過面紗直逼岑桃夭,嚇得岑桃夭瑟瑟發抖。
倒霉的岑桃夭今日清晨正站在高高的承露盤下面發呆。
這么冷的天,承露盤里的水不能順著管道流下來。光溜溜的大鐵柱怎么爬上去啊,這么冷,盤里的露水都已經凍住了,需要帶著鑿子上去鑿下來。
太冷了,岑桃夭手都不敢伸在外面,更別提要抱著這凍住的柱子爬上去了。
“不管了。”岑桃夭擼起袖子,做了幾個下蹲和兔子跳熱熱身,準備爬上去。
“岑桃夭,你能做到的,想當年在清風嶺,哪一棵蒼天古木沒有被我征服,就這……”岑桃夭抬頭一看,這高不見頂的大柱子。
咽了口唾沫,“就算這柱子高,我也能行。”岑桃夭擼擼袖子就要往上爬。
“唉,唉,誰拽我,誰……”岑桃夭剛要爬上去就被人拽了下來。
一回頭,黑豹毛及地披風系在外,里面是赤黑官袍,頭戴鵲尾冠,之前有些黑黃的臉在冬日有所緩解,稍稍變得白皙了些,可是卻顯得更為棱角分明,看著更瘦了些。
他注視著岑桃夭的眼睛,岑桃夭亦注視著他。
為何他會在出現在這里?
去病輕輕拉過岑桃夭,靜靜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白色的水霧隨嘆氣聲緩緩呼出。
他解開披風,披在岑桃夭身上,然后拉下岑桃夭擼起的袖子,奪過鑿子和水壺,將岑桃夭的雙手藏在披風里。
“霍去病,你在這里干嘛,你做什么,還我。”岑桃夭剛說完,霍去病帶著鑿子,水壺,“噌,噌,噌……”幾步就爬到了頂盤。
“小心吶。”岑桃夭急了。
去病看到岑桃夭抬著脖子,一臉焦急的樣子盯著他,臉上泛起微笑,幾下就鑿開冰,取出裝進壺里,然后利落的順著柱子滑下來。
才落地,岑桃夭連忙搶去他手里的壺和鑿子扔在地上,將自己的手呼熱了,握住去病的手不停抹搓。因為鑿了冰,又順著冰冷的柱子爬下來,去病的手凍得通紅。
搓了一會兒,岑桃夭似乎想起什么,一抬頭,霍去病傻傻的看著岑桃夭笑著。岑桃夭連忙收回手,一臉尷尬的轉過頭看向別處。
“你…..你不要誤會,只是你幫了我,我,過意不去,所以……”岑桃夭結結巴巴的解釋。
去病動也不說話,就盯著岑桃夭微笑著,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就差瞇成一條線了。
“恩。”去病只回答了一聲,然后轉頭向未央宮方向走去。
臨走前悠悠說了句:“我上朝去了。”
去病邊走還邊笑著,心里不知道多開心,其實岑桃夭心里還是有他的。
這幾日,他除了在軍隊里訓練,練武練劍外,每晚都在思索著岑桃夭的反常。反復想了好久,他還是選擇相信她,他知道岑桃夭忽然對他變得冷淡是有原因的,他相信岑桃夭,雖然她的話語冰冷,但她看他的眼神一直沒有變過。
去病最近每天上朝前都會早到宮里半個時辰,就是為了繞道來看岑桃夭幾眼,所以每天他都知道岑桃夭在宮里做什么,和誰在一起。
“唉,唉,你怎么走了,霍去病,霍去病,你的披衣。”岑桃夭喊著遠去的去病。
去病背對著岑桃夭擺擺手,跨大步子上朝去了。
岑桃夭楞在原地看著霍去病走遠。
“臉皮真厚,都那樣說你了,還來找我,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了,又出現在眼前,什么人嘛,心里都不會受傷難過嗎”岑桃夭其實心里很悲傷,她沒有想到在自己冷言冷語后,明明已經傷了霍去病的心了,可是他還是出現在她身邊。雖然自責,卻又無可奈何的感覺像千千萬萬根針刺在心上。
“醒醒,岑桃夭,醒醒,不能被他動搖,不能。”岑桃夭敲敲腦袋,堅定的說。
“可這披風……唉……”看了看手里的披風,岑桃夭無奈的搖了搖頭。
詹天閣的柴房里,岑桃夭望著一大堆等著她劈的柴火,簡直要奔潰了。
“這怎么能劈得完啊!”岑桃夭都要氣炸了,柴房的柴夫還真過意得去,岑桃夭前幾天還幫他治好了多年的風濕疼痛,他說把斧子扔給岑桃夭就扔,毫不含糊的哼著小調就走了。真是好人沒有好報。
“算了,算了,就當鍛煉筋骨了。”可是劈了半天才劈了一小堆。
“月狐,快來配丹藥,大人在等著。”其他藥師呼喊岑桃夭。
“要我劈柴,又不會配藥,搞什么嘛,到底要劈柴還是配藥。來了,來了。”岑桃夭生氣的扔下斧頭,生氣的邁著大步離開。
兩個時辰后,岑桃夭才把藥材整理匹配好送去給管事的大人查看。等回到柴房,岑桃夭驚呆了,所有的柴火都劈好了,整齊的堆在一起。
一旁的凳子上,霍去病袖子挽起,滿頭大汗,正在吃著不知道哪里拿來的糕點。見岑桃夭進來,笑瞇瞇的伸手遞給岑桃夭。
“坐下來吃點點心,我從姨母那里拿來的。柴都幫你劈好了,不用忙了,快來吃,這點心可好吃了。”
岑桃夭一臉生氣的看著他,“誰要你劈的,快走,讓你不要來,還來。”然后轉頭就走,去病連忙把糕點胡亂塞進嘴,跟上。
走了半天,一回頭,霍去病還在后面跟著。岑桃夭無論去哪里,他都像影子一樣粘著她,怎么罵都不走。
“別跟著我,被其他宮人看到我就死定了。”岑桃夭停下來,回頭輕輕推了霍去病一把。
去病環顧四周。
“這是河邊,靜悄悄的哪里有人。”
“我,我去洗衣物,你也要去嗎?你會洗嗎?快走,快走,不要來煩我。”岑桃夭對他的厚臉皮感到十分無奈。
“就洗衣物而已,我霍去病的衣物從來都是自己洗的,不管是在家里還是行軍打仗的時候。”霍去病得意的仰起頭說。
“真是受不了你。”岑桃夭無奈的搖頭。
“這么多衣物都是你一個人洗啊,這么冷的天,浣衣宮的人呢,你們主事嬤嬤呢,真是欺負人,我找她去。”霍去病拎起一件衣服聞了聞,一臉嫌棄,生氣的扔回地上,起身就要去為岑桃夭抱不平。
“行了,行了,霍將軍,你洗不洗,不洗沒人逼你,你請回去,不要去給我再惹什么麻煩,求你了。再說,浣衣宮的宮女不是人啊,人家不知道冷啊,你不看看那些浣衣女常年累月的浣洗衣物,手都已經生瘡潰爛了。就你得手是手,別人的手就不是手啊。霍大爺,你就不要再給我添亂了。”岑桃夭一把拉住要去鬧事的去病。
霍去病委屈的蹲下,拿起衣服就開始浣洗。
岑桃夭看著霍去病嘟著一張嘴,生氣的在大力揉搓衣服。本來刺骨冰冷的河水凍得岑桃夭瑟瑟發抖,但是一看他的樣子,岑桃夭忍不住偷偷笑了,然后立馬又假裝嚴肅起來,認真洗濯。
兩個人就這樣在寂靜的河邊浣洗著衣物,因為生氣,霍去病一直嘟著嘴不說話。
等兩人洗完涼好衣服回到詹天閣時,太陽已經落山了。
今夜又到岑桃夭值夜煉丹,所以其他藥師都回去了。
霍去病又跟著來到煉丹房,凍得瑟瑟發抖的他,立馬就湊到丹爐旁烤火。
“終于暖和了。”霍去病立刻將雙手伸到爐火旁,一臉愜意。
正要整理藥材的岑桃夭看到,急得幾步就跨過去,一把握住他的雙手,移開火爐“霍去病,你蠢不蠢,你的手在冰冷的水里洗了那么久的衣服,不能立刻烤火,會得凍瘡的。”
說完連忙用自己已經通紅的手使勁的搓著霍去病的雙手,然后不時的拿到嘴邊呼上口熱氣。
霍去病直勾勾的看著正在暖和自己的雙手的岑桃夭。
兩雙通紅的手就這樣互相溫暖著,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去病一激動,一把摟過岑桃夭。
“溪兒,我好想你,這幾日,你為何不理我,為何用無情的話語傷害我,你知道我多么難過嗎?我相信你,我不怕你罵我了,我不會走的,我說過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你罵我也好,推開我也好,我都不走。”霍去病越抱越緊,岑桃夭怎么也推不開,聽到這些話,岑桃夭不再掙扎,她沒有想到霍去病這么的相信她,可是她之前說了那么多傷害他的話,自責涌上心頭。
但轉念一想,不行,只要去病在她身邊一天,衛子夫不會這樣放過她,華兒,華兒會有危險的,她不能這樣做。
岑桃夭試圖推開去病。
“師傅。”華兒推開煉丹房的門,就看見岑桃夭和霍去病抱在一起。
岑桃夭和去病一驚,連忙分開。
“華……華兒”岑桃夭害羞的都緊張起來了。
“去病哥哥,你怎么在這里,華兒好久不見你了,都想你了。你怎么抱著師傅。”華兒跑進來,拉著霍去病的手問。
“她,她,她說冷,我抱她取取暖。”霍去病紅著臉說,這種場面怎么可以讓一個小孩看到。
“華兒也冷,華兒也要抱抱。”說著就要讓霍去病抱他。
岑桃夭見狀一把撈起華兒,“那個,華兒,師傅抱你。霍,霍將軍,時間不早了,請你離開吧。”
霍去病本來也有些害羞,只好應了,匆匆離開。
“師傅,為什么讓去病哥哥走,華兒很久沒見他了。”岑桃夭連忙捂住他的嘴。
“他,他忙。”岑桃夭敷衍的回答華兒。
之后的幾日,霍去病總是來悄悄跟著岑桃夭,無論岑桃夭如何拒絕他,趕他走,他都不走,簡直和岑桃夭的小尾巴一樣。
“咚,咚,咚……”
夜里,岑桃夭正睡意濃儂,卻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月狐姑娘,月狐姑娘,陛下急招姑娘入鳴鸞殿。”一少府來傳話。
岑桃夭的睡意都被驚醒了,連忙起床匆忙的穿衣。自從那日椒房殿后再也沒見過劉徹,不知今夜傳喚于自己有何事。
穿過辟門,跟隨著少府來到掖廷,冷月夜,刺骨晚風,凍得岑桃夭瑟瑟發抖。
遠遠的,岑桃夭就看到鳴鸞殿門口站著許多著官服的太醫,都在冷風中跺腳縮手的站著,還互相交談著什么。看到岑桃夭被少府帶過來,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注視著岑桃夭,邊看著邊對岑桃夭指指點點,嘴里嘟囔著。
“就是她?一女藥師算得上什么神醫,會幾個頭疼腦熱的方子就是神醫了?要是治不好李姬,看她怎么辦。”
岑桃夭疑惑的穿過這群人,進到鳴鸞殿內。
鳴鸞殿內背對門口站著一中年男子,黑色長袍,紋龍,袍低秀卷云。
一聽岑桃夭到了,立馬轉過頭來,一張稍稍焦急卻還是嚴肅得令人恐懼的面龐映入眼簾。
劉徹。
岑桃夭看到劉徹,雖說心里有些懼怕,可是還是鎮靜的跪下行禮。
“起身吧。”
“據說你醫術了得,門外那些庸醫,什么事都辦不好。”劉徹低沉冷厲的嗓音驚得一旁侍從汗如雨落,外面的太醫們都驚得連連下跪。
這時候,在層層簾幕內傳來一女子微弱的呼喊聲。
“李姬難產,太醫無用,都兩個時辰了,你可有法子救下皇子,若能,寡人重賞。”劉徹說。
岑桃夭心想,原來是李姬難產,但這個劉徹,竟然只想救自己的兒子,想必太醫已經說了實情,他應該以為只能救一人,所以他便放棄了這個正在床上面臨生死的母親。
“回陛下,能。”岑桃夭一臉自信。
“不用把脈整治就說行?真是…..”
“太武斷了吧,這些藥師只會裝神弄鬼而已……”
“一小女子能成什么事……”
門外的太醫聽見岑桃夭這么草率就答應下,都嘲諷的議論著。
“聽李夫人的聲音,氣息將決,不能耽擱,懇請陛下讓奴婢施針。”
“好。”劉徹看岑桃夭如此自信便應允了。
岑桃夭幾步跨出門,搶下剛才冷語嘲諷的太醫的藥箱,跨進重重簾子內。
滿頭的汗水已經將頭發都黏在一起了,身下都是血的李姬已經氣息奄奄的一動不動,但嘴巴依然微微張開,想是要說什么。
岑桃夭過去一摸其腹部,掀開裙子看了看,皺眉說:“倒生。”
岑桃夭握住她的手說:“放心,我兩個都救。”
遂吩咐侍女:“換幾盆熱水過來。”
然后立即為李姬施針。
一會兒,從簾內遞出一張藥單,“讓太醫速速照藥單拿藥來,馬上。”
一太醫接過藥單,眾太醫湊過來看。
“坤草、大腹皮、枳殼、川穹、當歸、白芷。”
“這什么藥方啊?這能行嗎?”
一抬頭看見劉徹正盛氣凌人的盯著他們,連忙退下抓藥。
果然,一劑藥服下,只見半個時辰都不到,一聲啼哭傳出鳴鸞殿,打破了夜的寂靜。
“詹天閣藥師月狐救李姬母子有功,賞。今后,就在太醫院任醫官吧。各宮妃嬪,各諸侯大臣若有病,可為其整治,俸祿就依正三品吧。”劉徹說完就急切地進簾內看李姬母子去了。
岑桃夭看著門外一群吃驚的太醫,清清嗓子,雙手后背,昂頭闊步的準備離開。
一太醫上前問道“不知姑娘這些法子從哪里來,醫書上可從未記載過。”
“醫書上沒有記載的就不能救人了嗎?你們除了看醫書還能不能想想其他法子,這只是民間普通的助產方子而已。再說了,救不救得下來,關鍵還看如何施以針灸,止其血,闊其口,穩其心志。”岑桃夭一臉得意的說。
“那敢問神醫,如何下針,剛才老夫施過針了,可是毫無功效啊。”一位看著還算面善的老太醫問到。
“那肯定不是平常穴位,古方里自是沒有的,這屬鄙人自究之學,獨門秘笈不可告知。”岑桃夭大搖大擺的在眾太醫的目送下漸漸遠去。
這些太醫平時太居高自傲了,要是他們肯放下尊卑位份,為那些可憐的宮人們治療疾病,也不至于讓那么多宮人因一些小病就死去。
岑桃夭就是看不慣這種人,今天正好殺殺他們的銳氣,教訓他們這些老古董一番,不都說醫者乃遍布仁慈之心嗎,這些太醫們一看就是些拿著俸祿卻居高自傲的庸醫,虧他們都是儒生,不知道這個“仁”字都學到哪里去了。
眾太醫們像是看著神仙從身邊走過一樣,一臉崇敬的目送岑桃夭。
岑桃夭剛走了幾步,突然停下,嘆了口氣,心想,還是把施針救治之法告知這些太醫吧,至少還能讓他們再救幾條人命,畢竟命不分貴賤。
岑桃夭無奈的搖搖頭,回頭對眾太醫說:“合谷二穴,三陰交二穴下針誰下的…….”
眾太醫驚愕,剛才老太醫連忙上前一步,忙說:“老夫,老夫。”
“除此,再與支溝二穴,太沖二穴下針。”
岑桃夭搓搓雙手,呼了一口熱氣在手上,“出血不是見血止血,還需要固其精元。”
眾太醫湊過來仔細聽岑桃夭言。
“孕期,母子氣息相通,喜怒相呼,需兩方兼顧,不可偏倚。滯產之癥,應分虛實,虛者補調,實者行調。”
“方才李夫人神虛氣弱,神色慌張,面色黯紫,胎紅厚,脈象弦大不勻?”
眾太醫頻頻點頭。
“我觀其下血暗紅,但每每量不多,胎兒其實已欲出,但卻因母氣滯神虛而久產不下,故期間可用其方助產。另外,要是遇到形似之癥,定要分清虛實,用藥可考慮黃芪、當歸、茯神、坤草等。”
岑桃夭頓了頓。
“醫者,需懷仁德之心,想必太醫們自知吧,此救治之法,多半各位還是知曉的,只是救或不救,在于己。”
眾太醫相視,眼神閃爍,飄忽不定,似乎有什么隱瞞之事。
“再者,君王,妃嬪,相將是人,宮人們也是人,望各位懷慈心,也施與善手。”岑桃夭行揖禮告退。
夜越深,風越冷,出了掖廷,剛過拐角,就看見衛子夫一行人,打著燈籠走來,岑桃夭避讓不及,只好站到一旁行禮。
衛子夫披著暗紅色及地披衣,儀態端莊,但臉色好似不悅,身后跟著幾個侍女,打著燈籠。雖有月色,但因夜深了,想必沒注意到岑桃夭,只是從她身旁快步走去鳴鸞殿方向。
岑桃夭慢悠悠的走在空空蕩蕩的馳道內,夜風吹得真急,岑桃夭緊了緊衣領,把雙手插在衣袖內,再過幾個時辰天將明了。
沒想到自己進宮已有大半年了,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大半年過去了,不知道今后是不是要一直呆在這禁地里,這里如同監獄一樣禁錮著岑桃夭,讓她無法順暢的喘息。
?????一夜就晉升為三品女醫官的岑桃夭在宮里徹底紅了。
可以自由出入詹天閣和御藥房,各宮侍從都對其刮目相看,紛紛對其以禮待之。
但因為身份特殊之故,劉徹要求岑桃夭始終戴面紗,不可露出真容。所以不管哪個宮的妃嬪病了,御藥房哪位御醫有難解的疑難雜癥,都來傳喚岑桃夭,只見岑桃夭每天面帶紗巾進出各宮各殿,忙碌不已,簡直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還不如守著火爐輕松呢。
這日,岑桃夭在御藥房正在為幾位官員看病,這時身著官服但依舊還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李敢緩緩踏進御藥房,與幾位醫官和官員相互行禮,相互問候后,就等在看病的官員身后。
“平時注意休整就行,帶著方子去找張御醫吧。”岑桃夭遞與他一藥方。然后松松筋骨,晃晃腦袋,從早上就被拉到御藥房幫忙,忙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喝,岑桃夭感覺渾身酸痛無力,太累了。
“下一位,你哪里不舒……”岑桃夭一抬眼,撞上李敢一張笑瞇瞇的臉。
“李,李將軍,嘿嘿,你哪里不舒服啊?”岑桃夭一臉假笑的看著他。
李敢緩緩舉起手放在胸間,輕聲說:“時常心悸,時常感到心痛,似是在思念什么人,疼痛。”說完含情脈脈的看著岑桃夭。
李敢這翩翩俊朗模樣,話語氣度儒雅非凡,讓人捕捉不到一絲的調戲意味。
岑桃夭看周圍的人都在各忙各的,于是悄悄湊過去,對李敢說:“你想死嗎?趁我沒生氣,趕緊出去,不然有你好受的。”
李敢也把頭湊過去,眼睛忽閃忽閃的望著岑桃夭,“岑醫官的意思是不為在下治病嗎?”
岑桃夭連忙坐正,一臉慌張的環顧四周,“治,治,怎么會不治。”
李敢一雙桃花眼輕輕下彎,笑得真令人迷醉。他聽說岑桃夭被提升為醫官,就想來為她道喜,順便戲弄她一番。
岑桃夭本來就很疲倦,感覺很累,心想李敢竟然還來添亂,定要好好整整他。
“李將軍這邊請。”岑桃夭站起來,客氣的,面帶微笑的看著李敢。
“去哪?”李敢微笑的望著岑桃夭,起身跟著岑桃夭進內室。
剛要進門,李敢有種不祥的預感,想了想,連忙后退幾步。
“啊,那個月狐醫官,我好像好了,感覺不疼了,覺著還是不用治了,就不勞煩醫官了,告退。”說完就要逃走。
岑桃夭眼急手快,連忙一把抓住李敢。
“唉,李將軍,你這病可是急火攻心,耽誤不得,放心,下官幾針就可治愈,放心,放心。”說完用力將李敢扯進內室。
“啊,啊……”只聽幾聲慘叫傳出御藥房。
被岑桃夭扎得慘兮兮的李敢真捂著傷口,舉步維艱的踏出御藥房,就看見霍去病興沖沖的大步行來。
兩人相視而望,互行揖禮,本來想相互問候一番,又覺著氣氛微微有些尷尬,所以兩人什么都沒說。
看著去病就要跨進御藥房去。
“等等。”李敢突然抓住去病的衣袖,抬頭一臉悲哀的看著去病。
“你……最好不要進去。”
說完就摸著臀上的痛處,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去病看著狼狽的李敢,本來還沉浸在喜悅中,瞬間察覺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踏進門檻的一只腳又縮回去了。
去病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語的說:“我好像軍營還有點事情啊,對,軍營還有事情要處理。”說完連忙轉身匆匆離開御藥房。
累了一天的岑桃夭回到住所時已經很晚了,華兒還在案頭點著油燈看書。一看岑桃夭回來了,就問;“師傅,華兒好餓啊,你怎么每天都這么晚回來,華兒好餓啊。”
“你沒吃晚飯嗎?我不是給你留了晚飯了嗎?”說完就一頭栽在床上,顯然累得快要虛脫了。
“那點餐食怎么夠吃,師傅,我現在又餓了。”華兒望著自己扁扁的肚皮,可憐的說著。
岑桃夭這時的肚子也咕嚕嚕的響了起來,她連晚飯都沒有吃,更是又累又餓。
“好吧,我去看看有沒有什么吃食了。”岑桃夭爬起來,正要開門出去。
只聽,“噌!”的一聲,霍去病從窗戶一躍而進。
“嚯,你要嚇死我啊,你屬賊的嗎?一聲不吭就跳人窗戶。”岑桃夭一臉無奈的看著霍去病。
“我……我在窗外聽見華兒餓了,所以趕緊進來送吃的給他。”說完晃了晃手里的食盒。
“去病哥哥。”華兒幾步跨過來,抱住霍去病的大腿,眼睛睜大大大的盯著霍去病的食盒。
“去病哥哥最好了,知道華兒餓了,就來送吃的,我師傅也餓了呢。”華兒笑盈盈的望著去病說。
岑桃夭白了一眼華兒,對去病說:“不用,你回去吧,我不餓。”
華兒連忙把去病抓得緊緊的,“可是華兒餓了。”
“你,你……”岑桃夭雙手叉腰,簡直要被華兒氣死了。
“看到沒有,華兒餓了,你不吃華兒要吃。”
霍去病打開食盒,拿出幾疊糕點放桌上,遞給華兒幾個最好吃的,華兒接過就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岑桃夭也用余光窺視了一番,發現真是一些好吃的,還有她喜歡吃的松子餅,酸豆糕,不禁咽了聲口水。
去病轉頭看著她那模樣,輕輕笑出了聲,拿起最大塊的松子糕,遞給她。
“給,我都聽見你肚子叫了,還裝,快吃吧。”
岑桃夭一臉尷尬,想接住,又覺著沒面子,不好意思接,可是望著香噴噴的松子餅,岑桃夭眼睛都直了。
去病看著她的樣子,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
“吃,還是不吃,快點,手酸了。”
“你…….”岑桃夭欲說什么,還未說出口,就被去病用松子餅堵住了嘴。
香噴噴的松子餅引得岑桃夭滿口都是涎液,不管了,先吃了又說,岑桃夭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去病看著她狼狽的樣子,不禁笑出了聲,拍拍她的頭。
“你啊你,還真是心口不一啊。”
“你怎么知道我回來的,怎么知道我餓了。”岑桃夭邊吃邊疑惑。
“我在房頂看到的啊,我坐在房頂一直等到你出御藥房,然后一直在身后跟著你啊。你們這活也太累了吧,從天亮忙到天黑。”霍去病抱起華兒,坐在凳子上說著。
“哦豁,我就說怎么身后一直有人一樣,后背涼嗖嗖的,原來是你尾隨我。”說完又拿起一塊松子餅放進嘴里。
“尾隨?月狐醫官,你怎么說話的,什么叫尾隨啊,我那是關心你,關心你還被罵,真是好心沒好報。”去病委屈的說。
“對,師傅就是這樣,表面總是罵你,其實師傅很想你的,好幾次做夢說夢話都在叫你呢,去病哥哥。”華兒回頭對去病說。
岑桃夭差點沒被餅嗆死,瞪大眼瞅著華兒。
“哦,是嗎?”去病美滋滋的望向岑桃夭。
“你,你胡說什么,誰,誰想他,誰夢他啊,華兒,你每晚睡得像豬一樣,你胡言亂語什么,你什么時候聽見的,再亂說我揍你。”岑桃夭拎起拳頭嚇唬華兒。
“去病哥哥,你看師傅。”華兒連忙抱緊去病的脖子。
“得了,想我呢,就說出來,不要這么粗魯的動拳頭嚇唬小孩,華兒也沒說錯啊,你喊了就是喊了,華兒可不是說謊的小孩,這么乖,這么聽話。”去病笑嘻嘻的看了看華兒。
岑桃夭簡直要被兩人氣死了。
這時候,有人“咚咚咚”敲了幾聲門。
“小狐貍,睡了嗎?”原來是李敢。
“槽糕,去病哥哥,你的情敵來了。”華兒對去病說。
去病捏了捏華兒的臉,“你這小子還知道什么是情敵啊?”
岑桃夭打開門,一陣寒氣涌進來。
“快進來,外面夠冷的。”
李敢跨進屋內,看見去病正抱著華兒坐著,桌上放了食盒。想著自己好像有些來晚了。
去病沉下一張臉,望著李敢。
李敢問候了一聲去病,去病也禮貌回應。
然后對岑桃夭說;“我想著你和華兒好久沒吃烤雞了,想著送兩只來。”
華兒一聽烤雞,“噌”的從去病身上跳下來。
又一把抓住李敢的衣角,一臉吃相的望著李敢。
李敢笑起來總是很好看,他蹲下身,從身后拿出烤雞,剝開樹葉,露出香噴噴的整只烤雞,遞給華兒,“吃吧,小饞貓。”
“吶,你的,饕餮大俠。”說著也遞給岑桃夭一只。
岑桃夭笑盈盈的看著烤雞,看了看李敢,本來想接,然后想了想,看向去病。
去病一臉鎮靜,面無表情的看著兩人。
“其實,其實我吃松子餅已經…….”隨后又想起什么,于是抬手接過烤雞。
然后抬頭笑著對李敢說:“還是烤雞好吃,天越來越冷了,下次不要來了,會受傷寒的。”
去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著岑桃夭對自己總像是有什么隱瞞一般,那么冷漠,一點不像原來,可對李敢卻是真的關懷,明明自己守了她一整天,難道就不怕他受風寒嗎,問也不問他,還說他尾隨。
去病看著兩人說說笑笑,心里真的很生氣,很難過。
岑桃夭不時偷偷用余光看向去病,他一臉悲傷的望著她和李敢。
岑桃夭也不想這樣,可是又低頭看了看吃得正香的華兒,陷入了無比的自責中。
她是無情,是冷漠,是傷了他的心,在這間小小的房間里,傷了去病兩次,去病兩次的面容都是一樣的失望,一樣的悲傷。
“我先走了。”去病起身要離去,他向李敢行了禮,推開門,就走了,頭也不回,高大的背影卻顯得那么落寞,那么孤寂。
“我下次來看你,我也先走了。”李敢看去病離去,也說要走了。
“等等,那你把這個拿給他。”岑桃夭從箱子里拿出去病的披衣。
李敢看了看披衣,沉思了片刻。
“好,那我走了。華兒,你慢點吃,小饞貓。”
李敢快步走出詹天閣,追上去病。
“霍去病。”
去病立住,回頭。
棱角分明的臉龐在月光下越發顯出縷縷悲傷
“她給你的。”說著把披衣遞給霍去病。
去病接過披衣,慢慢盯著看了半天,什么話也沒說,披在身上就向前走。
月色幽幽,寒風凜冽。
“唉,霍去病,等等我。”李敢小跑到去病身邊,緊緊衣襟。
“青兒,是你帶過去的吧。”
“恩。”霍去病說完依舊沉默。
兩人就這么靜靜的在月色下前行,一人黑袍黑衣,一人白袍白衣,瘦高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
“喝一杯?”去病突然轉過頭對李敢說。
“啊!喝……喝一杯?”
時隔多年,兩個昔日舊友還是第一次邀約在一起喝酒。
不知去病哪里找來的酒,清冽醇香。
“還是原來的味道啊。”李敢舉起白陶酒壺,一大口酒下肚,瞬間身子暖和了不少。
兩人跑到宮內最高城墻上坐飲,寒風蕭蕭,兩人痛飲過后,歡談起來。
“青兒長得像不像溪兒?”霍去病略有些許醉意,兩頰微微泛紅,他抹去唇邊多余的酒汁,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說到。
李敢咧開嘴輕笑一聲,“我覺著不像,小狐貍的美不一樣,不是世俗能仿之貌。”
“喂,怎么不像,很像,特別是笑起來,我……我夢里的溪兒小時候就是那樣,靜時宛若清風,動時俏皮可愛。”霍去病想著想著也笑起來。
李敢搶過他的酒壺一晃,“喂,這就喝完了?你小子也…….”
霍去病又從旁拿來一壺,掀開酒蓋,又飲一大口。
“李敢,你是不是很喜歡她?她…….是不是,是不是也…….心悅與你。”
“不知道。”李敢轉過頭,喝了口酒。
“哈哈哈,她竟然罵我,讓我離開她,以前從來不罵我。那天,她,她說,她心悅與你……”霍去病傷感起來,抬頭看著冰冷的掛在夜空的明月。
“我想,這應該是與衛皇后有關吧。”李敢向霍去病講述了那日發生的事情。
“不會,姨母溫柔善良,定是中間有什么誤會,她不會這樣做的。我自幼無父母養著,都是姨母和舅父照顧的我,視我如己出,才有我霍去病的今天,不會的,姨母不會這樣的。”霍去病不敢相信衛子夫傷了岑桃夭,還威脅她。
“信不信由你,話已至此,想必小狐貍此刻應該比你難過吧。”
李敢知道霍去病的性子,他視衛子夫如母,平日衛子夫又對其關愛有加,但若不是霍去病戰功赫赫,想必衛子夫會另有態度吧。他知道霍去病一定不會輕易質疑這個一國之母的,本來他不愿提及此事,但是看兩人這樣,又覺著于心不忍。
“霍去病,那晚說你的話,我是無心的,只是父親過于……過于在意。”李敢轉頭看向霍去病。
“沒事,這事我早忘了。”霍去病淡淡的說。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要是我真在戰場上出什么事了,你定要,定要照顧好溪兒。”霍去病突然說起這樣的話。
“你說什么,你霍去病能出什么事,你不是封狼居胥的大漢戰神嗎,說什么醉話呢。”李敢笑著對霍去病說。
“我認真的。”霍去病認真的看著李敢,似乎敢才的醉意已經被風吹散。
“你,你不要這樣看我。”李敢連忙躲開霍去病的眼神。
“包括,包括姨母……要是…….”霍去病頓了頓。
“要是姨母對她做什么,你一定要拼死護住她,你聽見了嗎?”
李敢沒想到霍去病剛才還不相信衛子夫會傷害岑桃夭的,現在卻突然這樣說。
“聽到沒有。”霍去病一把奪過李敢剛要喝進嘴的酒。
“唉,你干嘛,還我酒,知道了,知道了。諾,霍將軍,諾。”
李敢無奈的又把酒壺奪過來。
“你這是哪里藏的酒啊,說跑來喝酒就真有酒拿出來。”
“你不必知道。”霍去病邁過頭,得意的說。
“嗬,你這個人,真小氣,那至少告訴我是哪家酒坊釀制的吧,之前問你,你也不說。”李敢覺著有些生氣。
“你一溫文爾雅良家子就不要飲酒了,少喝點,注意氣度,修身養性。”
“什么意思,霍去病,要不要比劃比劃,少看不起人。”李敢不服氣,要脫了袍子比武。
“得了,得了,你就不要追問了,你的武藝有一半還是出自我這個霍師傅之手的,就不要自取其辱了。”霍去病搖搖手表示不想動。
“你,你,太狂傲了,不行,下來,我兩比劃比劃。”李敢非要拉著去病比試。
“誰?誰在城頭。”一群巡邏的護衛聽見兩人的聲音,警覺的抬頭四處找尋。
“不好,快溜。”兩人慌忙逃走。
等護衛上到城頭一看,空蕩的城頭,只剩幾個白陶酒瓶在寒風中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