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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葦蕩旁小村的故事

58.守夜人

蘆葦蕩旁小村的故事 阿魯Y 5219 2021-07-10 22:29:12

  我童年的第二位朋友姓陳,排行老六,大家伙都叫他:老陳家的小六子。

  他家原來是壩區移民,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離開小村搬到大山里面去了,再后來,又不知道為什么又遷回小村莊來了。

  剛開始先在親友家暫住(壩區移民在小村莊有好幾十戶人家),然后呢,在我家的斜對面蓋了新居,如果不是中間隔著了兩條小溝渠和一條寬寬的大馬路,其實我們倆家也算是對門的鄰居。

  小村莊里有很多各式各樣的守夜人,比如菜園守夜人、瓜棚守夜人、果園守夜人…而他的爸爸老陳是個小村稻田夜間放水灌溉時放水守夜人。

  月亮夜往稻田里放水灌溉,那大河里游進來的大魚兒們便經常地唾手可得。這可是個“肥差事”呀!要說起小村的守夜人中最最可憐的一個,那就是豌豆莢角田地的守護人一一徐拐子!

  布谷鳥婉轉動聽的叫聲,書本上一般“翻譯”成:“割一一麥一一插一一禾一一”,在我們小村莊,我們小娃娃家們往往“翻譯”成:“豌一一豆一一莢一一角一一”。這兩種“翻譯”都一點毛病沒有,當布谷鳥們帶著它們那悅耳的叫聲從小村莊高高的樹梢尖上飛掠過時,正時割完小麥就稻田地里放水插水稻秧苗的季節,當然也是豌豆莢角最最鮮嫩肥美多汁親甜的季節。

  “割麥插禾”往往是大人們才關心的事,而“豌豆莢角”才是我們小娃娃家們最最關注的東西。每年這時節當小村的小娃娃們都蜂擁而至時,徐拐子只能是“聽天命盡人事”了,只見他拖著一條瘸腿在田間地頭無功徒勞地疲于奔命地折返跑著,無助嘶喊著的嗓音往往都沙啞地破了音…

  老陳家撈著了個放水守夜人的“肥差”,當然要意思意思了,借著喬遷新居便請村干部們來家吃一頓豐盛的晚飯,所以晚飯我便胡亂地扒拉了兩口,扔下碗筷就一溜煙地跑去對門老陳家。結果,還是來遲了,老陳家的大門口早已經擠滿了小娃娃家們,還有兩個大人,一個中年婦女“幺奶奶”和一個缺牙癟嘴的老太婆“蝴蝶迷”史大花。

  說起來現在的孩子或城里的孩子們都無法理解,那時候呢在小村無論誰家請了客人來吃飯,都會有不少的孩子和大人們前去圍觀,就如同看一臺舞臺大戲的演出,主家的男女老少和主賓、副賓,還有主陪、副陪就是舞臺上表演的演員,主家的堂屋正中間的大方桌子周圍一圈就是表演的大舞臺,而擁擠在門口外圍觀的大人小孩就是舞臺下熱心的觀眾。臺上的“演員”大多本色“出演”,所以演技要比現如今那些片酬動輒上億的流量明星們強多了!

  只聽見屋里面傳出如炸雷般聲響的劃拳猜枚聲聲,這個往往我不太感興趣,我最喜歡看的是宴席尾聲,往往也是壓軸的重頭戲一一扣飯:主家的主婦或者兒女們躡手躡腳地偷摸地來到客人的身后,趁著客人沒有防備,猛地將一滿碗的大米白飯扣進客人的飯碗里…

  那些年月在小村莊,你上別人家做客,你不能緊著自己的量喝酒,得緊著主人備的酒水的數量來喝;你也不能放開了肚皮地敞開懷地吃大米干飯,也得緊著主家鍋里的大米飯來吃。那會的人呀,一般都特能干飯,就好像沒有飽度似的,遇上好的下飯菜,往死地來吃,干下的碗數,說出來現在的人們一定會瞪大雙眼,嚇一大跳的。

  一般主家只有男主人一個人才能上桌陪客人吃飯,婦女老人和孩子們一般不允許先上桌吃飯,要等客人吃完了有點剩余的才在廚房吃點。也許就有人會跳出來批評說這是落后的農耕文化下的“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硬要牽強附會的話也許能扯上一點點的,其實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那些年月里社會上物質的匱乏,所以,這“扣飯”往往就成了宴席的壓軸大戲碼,往往需要“演員們”配合默契,表演的十分到位,就像似現在的電視臺上選秀節目中“導師們”和“學員們”的表演一樣,我固執地個人私下私自地認為我們小村的村民們往往在演技上更勝一籌。

  以前,在我們小村莊里,落入客人碗中的大米白飯是不能剩下的必須吃干凈,不然就是對主人家的不敬,如果客人吃飽了的話,當他的碗里沒剩下多少時,他就會叉開五指來半虛半罩在自己的飯碗上,主人家一看便知道了,門清得很。倘若還沒有吃飽或者還想再來上一點,剛開始就扒拉地飛快,等碗里沒剩下多少時,便放緩速度,甚至于最后一粒一粒地拾撿著。倘若都扒拉光了,自己是否要開口添飯呢?一般都不太好意思,更主要還是怕主人家的米飯鍋見底了,冒實地就開了口,會讓主人家的“尷尬癌”都犯上了,雙方面子上都下不來的。這時候,主人家的主婦或兒女就會準點“登場”了,一碗碗大米白飯精準無誤地扣在客人們的飯碗里。

  于是乎,客人便假裝著十分可憐的樣,滿臉地堆滿苦笑容,口里忙不喋地連聲說道“這,這,這…”潛臺詞就是:“你看,我本來吃飽了,已經吃不下了,結果被偷偷地扣了一滿碗,沒辦法呀,只好勉強硬撐地再吃下這一碗了,恐怕都要撐死我了…”

  那偽裝的十分委屈模樣往往惹得滿場的大笑不已,在場的人人都各自獲得各自需求上的滿足感了。

  由于我對劃拳喝酒不太感興趣,所以便沒有往門口人堆里扎擠,抬眼就瞧見了屋外墻角根下獨立一位和我年齡相仿高矮個子相當的陌生的小男孩,他一聲不吭,害羞地也如同我一般地滿懷期待地直勾勾地盯著我瞧看,我們倆都靦腆地磨磨蹭蹭地向對方靠攏去。當倆人幾乎快靠在一塊時,我看見他滿眼閃爍著的全是興奮的光芒。突然,他伸出一直藏在身背后的右手臂,伸手到我的眼面前,攤開手掌來,一枚碩大的碧綠碧綠的奇異的果實露了出來,嚇我一大跳,他竟然壞壞地笑了。當我十分好奇地仔細地端詳著那碧綠碧綠的顏色有些瘆人的不知名的果實時,心底卻在揣度著這玩意兒是否可口能吃。當我剛想伸手去抓時,他卻突然警覺地收回手臂又藏回身背后去了。我一度十分失落,剛想轉身離去,他又突然伸手到我眼前,當我還想伸手去抓時,他又忽地縮回藏于身背后。他竟然又露出狡黠地壞笑模樣來,我生氣地一扭頭離他而去…

  他,就是老陳家的小六子,那是我倆的第一次見面。

  剛好那時候,屋里屋外傳來一陣陣的哄堂大笑聲。

  屋門外,“幺奶奶”的哈哈大笑聲就象是“主唱”,好象機關槍的掃射聲,密集,清脆,響亮。與之匹配合弦的音響是“蝴蝶迷”咧著無牙的癟嘴發出的間斷性的恐怖的“呵呵”聲,無數個高低音階盡不相同的童音發出的“嘻嘻”聲,就好似合聲伴唱一般。

  這“音樂”聲一響起,我就知道今天晚宴的大戲即將落下帷幕了,趕緊地鉆進人堆中來擠到門口處,伸長了脖子向屋里面探頭瞧去。只見老陳家的倆個乖巧聽話的閨女正躲在廚房藏身于母親的身后,一臉的激動興奮和得意自豪,由此兩張好看的小臉蛋漲得粉紅粉紅的,更加得鮮艷奪目了。坐在酒席桌上的劉祿貴和余條四的爹一一余有水,他倆掛在臉上的尷尬苦笑模樣還沒有完全地消散開去…

  突然,我猛地一抬眼,看見老陳家的房梁上掛滿一溜排的大河里的野生大魚兒,好象一排正列隊行走著的士兵。那大魚兒都好大條喲!一條條的好像都比我高冒出一二個頭去。

  說出來,你們可別不相信,兒時的我就算是在營養不良,在矮小瘦弱,最起碼也有一米多高吧!可見那些大河的野生大魚兒一條條的有多長喲!這個沒說瞎話的,兒時在小村莊,你隨便找一個巴掌大的水坑來,弄干水后便會有數不盡的魚蝦。漲大水后,隨著洪水退卻去,困在稻田水溝里的魚兒大得往往嚇死個人。有一年,生產隊出早工時,行走在隊伍中間的麻三便發現了稻田水溝里困住了一條大魚,他掄起扛在肩頭上的鐵鍬向魚頭上猛力劈砍去,結果,鐵鍬嵌入魚頭里拔不出來了,大魚兒帶著麻三的鐵鍬便向那大河深溝里奔騰而去。這魚兒,你跑就跑了好了唄,但是你竟然還想“偷”走麻三的一把好鐵鍬。情急之下,麻三翻身便騎在大魚兒的脊背上,雙手攀扶著鐵鍬木把,大魚兒竟然一點都沒有減速,反而因為受驚嚇更加地加速了,箭一般向大河溝深處奔馳而去…驚嚇地麻三一翻身滾落下來…眼睜睜地瞅著大魚兒帶著他的寶貝鐵鍬一騎絕塵而去…村民們都嘲笑他“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從那以后,我們小娃娃家遇上麻三便會大聲地說唱道:“哈哈哈,周郎妙機安天下呀,賠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

  有一天,老陳家的小六子來邀我去偷吳斌家院落里的大棗,我害怕不敢前往,他說不用我爬樹摘棗,只需我蹲在大院門口外邊放哨便可,因為怕傷了唯一的朋友的心,我只好陪他去了。

  夏季的午后,吳斌家的院門大開著,房門半掩著,屋里傳來吳老屁如雷的鼾聲。只見老陳家的小六子躡手躡腳地來到吳家的房門前,伸手將半掩的兩扇門輕輕地關上,將褲子的褲帶抽出來,從兩扇門的門鐵環中穿過,從外面打上活扣系緊了。我們兒時的褲帶全是大人用剩余的毛線針織成的二三指寬細長條的拋帶,這個玩意兒,你用時可得當心了,千萬別一不小心地系成了個死扣,否則的話,遇上你跑肚拉稀的,那你可就要倒大霉了。我兒時碰上過一兩回,可是吃過虧,有過深深的經驗教訓的。

  只見小六子飛快地脫下長褲,兩支褲角系結,長褲立馬變成了一個布口袋,“布口袋”肩上一搭,光著屁股,猴一般竄上大棗樹…

  我記得我們兒時都不穿內褲的,仿佛好象也沒有穿內褲這種窮講究!

  沒過幾日,我的這位朋友又來邀我晚上去沙灘上瓜棚里偷摘西瓜。

  我當然嚇一大跳,瓜棚里的守夜人是誰?他不知道,我是知道的,我得告訴他知道。

  瓜棚里的守夜人叫柳大志,他有獵槍的。前幾年,小村有人也是在夜間去瓜棚里偷瓜,結果讓柳大志發現了。那人便向柳大志認錯求饒,并保證下回不再犯了,都是鄉里鄉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放一馬便是,結果,柳大志依然抬手向那人放了一槍…小村的人都說他是個“杠杠”,都一致改口叫他:柳“杠杠”。

  沒想到小六子聽后竟然一點也不害怕,他讓我只是陪他一同前往,一路上好做個伴,到地方后讓我遠遠地找個好地方躲藏起來,他一人前往瓜棚地里去偷摘瓜。

  那晚上的月亮亮光光的,我倆趴伏在一片小楊樹林邊的沙灘上,遠遠地便能清晰地觀察到瓜棚里的一切動靜:綠茵茵的瓜藤中間高高的瓜棚架上,鼾聲四起的柳大志光著膀子橫臥在上面,他的那桿獵槍赫然地就枕在他的那個大號光頭之下…

  看得我心底只打退堂小鼓,沒想到小六子僅僅沉思了片刻,便行動了。只見他伸手扯上一根馬尾巴草叼在嘴角上,躍身而起,如同一只小兔兔般,幾蹦幾跳的便消身遠去了。

  小六子簡直黃桶大的膽!遠見他象只小猴子般敏捷地攀爬上了瓜棚架上,就跪在柳大志虛胖的身軀干旁邊,小手抽出叼在嘴角上的那根馬尾巴草,輕輕地撫弄柳大志的朝天大鼻孔。馬尾巴草一觸碰柳大志的大鼻孔,柳大志睡夢中便下意識地側身抬胳膊去擦拭自己的大鼻孔,如此這般,三下五弄的,枕在他大光頭下的獵槍便外露了出來…

  小六子又象一只小兔兔般,幾蹦幾跳地便又回到了我的眼跟前,手里赫然拖著那把獵槍。我們倆人飛速地在沙灘上手刨了一個沙坑,將獵槍掩埋了進去…

  那晚上,在小楊樹林里,我們兩人西瓜吃撐得站都快站不起來了,還剩余下了一個大個的,可不敢帶回村里家里去的,就地也刨了個深沙坑掩埋了起來,還在那上面插了些楊樹枝葉做了標記的。

  沒過幾日的,小六子又來邀我當晚跑遠點去漢江大河中央沙洲丘壩上的大果園里偷摘青蘋果,我欣然接受了邀請。

  余條四,朱山藥,陸阿田他們早就已經去偷摘過,第二天竟然還敢帶上一兩個到學校去,當面地饞我,完全地早忘記了當年我還花錢請他們上吳老屁菜園子里暢吃西紅柿的恩情。

  我和小六子倆摸黑走了好長時間的一段夜路,當我倆剛剛跳下大果園子外圍的深溝里,也就腳尖剛剛一落地,便好象觸動了什么機關似的,就聽到遠遠的大果園子深處傳來聲聲狗吠聲,夾雜著人的怒吼聲和人狗急匆匆奔跑而來的紛沓腳步聲,果木林的上空還間歇地晃動閃爍著手電筒射出的斑斕的光柱圈圈…

  從深溝里攀爬出來后,我倆便撒丫地沒命地奔逃著,但是,后面追逐的人們跟得緊,沿著大道奔跑肯定不行,一會兒便會被追趕上的,于是,我倆便脫掉了腳上的鞋子,拎在兩手中,光著腳指頭丫子沿著稻田的秧田埂七拐八拐地拐著彎的曲線飛奔著…

  我從來未曾想到過,我的潛能竟然如此之巨大,跟在小六子屁股后面玩命地奔跑起來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如同閃電一般,就只聽見風聲在耳后“呼呼”地直響著。

  眼看著就要進村了,后面沿著大道追逐上來的人們依然地“陰魂不散”,逼迫得沒有了退路,我們倆一閃身躲進了村口外的亂墳崗中,胡亂地趴伏在一個墳頭上隱藏起了身影…

  這村口處的亂墳崗,大白天的,我遠遠的從它邊上路過都怕的要命,可是那晚上,我臉貼臉地趴在墳頭上,竟然沒有一絲絲的恐懼和害怕,就感覺自己的小心臟“嘭嘭嘭”的跳動得十分厲害,幾乎就快要從嗓子眼里蹦噠出來了,就這,我還在那緊閉著雙目在心底暗自禱告著:“希望這回可千萬別讓果園守夜人給逮著了。”

  我們學校里就有兩名同學被捉住過,第二天學校便開了大會,兩名同學當著全校的師生面,被罰站在用水泥板做成的高高的乒乓球臺面上“亮洋象”,用鐵絲串上一長串的青蘋果分別掛在兩人的脖子上…

  你不知道,那讓人多出丑呀!

  后來,又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小六子一家又離開小村莊搬遷走了。所以,我始終不知道老陳家的小六子大名叫個啥,只知道大家伙都叫他一一老陳家的小六子。

  長大成人以后,我聽熟悉的小村人告訴我說:原來,小六子一家又搬回原來的老家去了,他們那兒現在成了好幾個“A”的旅游風景景區,小六子在景區附近開了一家飯店,做起了生意,成了大老板,總之混得挺好的。

  我想起兒時在小村莊里,老人們常常說:但凡是小時候非常得調皮搗蛋的小娃娃家,長大以后一定非常得有出息的!那么反之,是不是象我這樣,打小就老實聽話的,長大以后就…哎!不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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