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個髯須漢子坐不住了,擎出刀來,大聲道:“熊爺,跟他費(fèi)什么話,千戶大人有交代,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
老鏢師猛地回頭瞪了他一眼,呵道:“你不說話,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
陸一白聽了髯須漢子的話,再一瞧這些人手中的刀,便全明白了。“千戶”是錦衣衛(wèi)的官職,這些人手中的刀也都是繡春刀。不用說,這些人一定是劉化鳳派來追殺他的錦衣衛(wèi)。
髯須漢子嘟囔道:“咱們這些人,難道還怕他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么?正好捉了他,等千戶大人來了好領(lǐng)賞。”
給朝廷賣力的人最喜歡聽到的兩個字就是“領(lǐng)賞”。髯須漢子這么一說,大廳里面的那些人也都分分刀劍出鞘,隨聲附和。
髯須漢子見狀,向前一個躍步,揮刀劈下,生怕別人搶了頭功。
對陸一白來說,這種橫沖直撞的野蠻打法最好應(yīng)付。待髯須漢子的刀劈到跟前,陸一白才略一側(cè)身,躲過刀鋒,然后順手在髯須漢子的握刀手腕上一托,只聽“咔嚓”一聲,髯須漢子的手腕就脫了臼。
髯須漢子直覺手腕一陣劇痛,手里的鋼刀也把持不住掉在地上,“嗷”地一聲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總歸是髯須漢子輕敵,這一招也忒魯莽,上來就吃了大虧。其他的人看著疼得嗷嗷叫的髯須漢子,都不禁笑出聲來。
老鏢師一拍桌子,呵道:“既然出手了,那就要干凈利索,速戰(zhàn)速決。”
其他的人見老鏢師發(fā)話,不在兒戲,三五一撥向陸一白襲來。
髯須漢子自知理虧,也沒必要強(qiáng)撐著自討沒趣,索性抱著脫臼的手腕,就地一滾,閃在一邊。髯須漢子剛起身,眼前的桌子就被一個飛來的身軀壓碎,緊接著身后“乒乒乓乓”幾下,屋里面躺下了六七個人,而陸一白的短刀尚未出鞘。
老鏢師和髯須漢子不約而同地“咦”了一聲,然后各自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熊爺,這是個硬點子啊。”
被稱為“熊爺”的老鏢師,解開身上的袍子,露出來貼身的飛魚服,大聲道:“錦衣衛(wèi)辦案,閑雜人等速速回避。”
可是,此刻大廳里面一個閑雜的人也沒有,除了陸一白和何依依就全是錦衣衛(wèi)的人。
熊爺這一招是威懾,想用錦衣衛(wèi)的招牌壯壯氣勢。眾人見熊爺亮出了身份,也都紛紛甩掉偽裝,露出來里面的飛魚服或者斗牛服。原本是兩撥鏢行和行商的人,此刻全成了錦衣衛(wèi)。
何依依“咯咯”地笑了出來,說道:“這里哪有什么閑雜人等?莫不是熊老爺嚇破了膽?開始胡言亂語來了。我看你這頭‘熊’應(yīng)該叫‘狗熊’才是。”
髯須漢子咬著牙將脫了臼的手腕復(fù)位,說道:“兄弟們,要是咱們連一個毛頭小子都收拾不了,那傳出去可不太好聽。大伙一起上,可不能滅了咱們錦衣衛(wèi)的威風(fēng)。”
髯須漢子的話說完,自己先退了一步。
這時,又有四個人硬著頭皮上前,可比剛才的人摔得還慘。
熊爺是只老狐貍,一揮手止住眾人,奸邪地說道:“先抓了這個女娃娃,看他還能逞強(qiáng)到幾時?”
這句話點醒了眾人,立刻又分出來七八個人,圍向何依依。這是陸一白最擔(dān)心的事情,起初想讓何依依騎馬先走,一是不想連累何依依,二是若要在重圍中保護(hù)一個人,那就要畏手畏腳,武功便大打折扣。
圍上來的這些人并不可怕,因為錦衣衛(wèi)殺人,沖在最前面的總是武功最差的。陸一白擔(dān)心的是站在角落里一直未曾出手的四個人。這四個人站在四個方位,縱覽全局。
有兩把刀砍向何依依,也有兩把刀砍向陸一白。這四把刀的路數(shù)平平,陸一白一只手就可以應(yīng)付。可才擊退砍向自己的兩把刀,另外兩把刀就已經(jīng)躺在了地上。
何依依握著一柄袖劍,正在擦拭上面的血。在瞧地上的兩個人,每個人的手肘處都洞穿了一個血窟窿,這兩條胳膊算是廢了。
這一下讓陸一白也很意外。陸一白知道何依依會武功,只是沒想到她出手竟然這么干凈利落,而且又狠又準(zhǔn)。
圍攻何依依的幾個人以為眼花,又有兩把刀上前,結(jié)果兩個來回就一死一傷。
這時候,站在角落里的四個人才圍了上來。這四個人都是翻手腕握刀,刀背沖下,刀刃向上,氣勢逼人。
陸一白不敢大意,將短刀握在手中,低聲說道:“留神這四個人。”
何依依似乎沒聽到,竟然騰空一躍,撲向其中的一個人。這人腳步不停,身子向后一仰,使的是刀法中的“封”字訣,而另一個人的刀也到了何依依的腳下。
這四個人相視一眼,便即分開。其中的兩個圍住何依依,另外兩個圍住陸一白,而其他的錦衣衛(wèi)則都退到了一邊。
何依依的身子在空中滴溜溜地轉(zhuǎn)了一圈,瞬間刺出去五六劍,雖然看上去略占上風(fēng),卻實在沒撈到什么便宜。
陸一白看明白了,這四個人的招式并不奇特,卻很扎實,攻少防多、有進(jìn)有退,顯然是經(jīng)過特殊的陣法訓(xùn)練。而適才跟何依依纏斗的才是其中的兩個人,若是四個人一起上,想要取勝便是難上加難。所以,要一出手就要打到一個人,這樣才能避免長時間纏斗。
陸一白不動,那兩個人也持刀不動,諳熟陣法的人要做的第一點就是“以靜制動”,而陸一白最擅長的也是“以靜制動”。因為,一個人若不出手,就不會露出弱點。
何依依正跟另外兩個人相持不下,突然路數(shù)一變,縱身跳出圈外,斜刺里沖向陸一白左邊。就在這一瞬間,本來是四個人圍攻陸一白和何依依,這一下卻變成了陸一白和何依依兩個人圍攻一個人。
機(jī)會稍縱即逝,而陸一白當(dāng)然不會放過這種絕佳的機(jī)會。在對方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情況下,短刀也揮向那人的腰間。
那個人當(dāng)然抵不過兩個人的進(jìn)攻,他的刀也只能擋住一個人。那人臨危不懼,橫刀擋住陸一白,肩頭部位完全暴露給了何依依。
這四個人的陣法是“圍魏救趙”的打法,暴露出來的空檔就需要隊友的進(jìn)攻來彌補(bǔ),可何依依的這一招實在是出其不意,另外三個人想救卻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