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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月謠

第二章故人歸

曉月謠 虛k 3838 2021-02-14 14:30:00

    第二章故人歸

  九重高的白塔挺立地刺入了飄渺的云端,朵朵浮云如同霧靄般將這座扶云教視為無上之寶的白塔籠入了一片寬大的廣袖中。

  阿卿推開了白塔之上的一扇門窗,浮云裹著清冷的晨風(fēng)灌入了這座終年雪亮的塔。衣擺皆被風(fēng)鼓起,扣在素白衣袂底端的墨鈴搖起了,叮當(dāng)之響一時間充斥了整座空寂的白塔。

  這座九天之上的白塔實在是太寂了,仿若沒有一絲生機(jī)一般沉重地肅立在云端,日日與浮云星光為伴沉默地俯瞰整片曉月湖。

  于是那隨風(fēng)翩翩而舞的墨玲便成了這白塔之中唯一的聲,輕快的鈴聲叮鈴地穿蕩在白塔的各個樓層之中,回蕩起唯有這座白塔所有的空寂之寒。

  想必也唯有這般絕對的寂靜才會如潮水般幽幽往來著這空寂的微小鈴聲。

  咚咚的輕響從云端下的陸地滾來,急切地低吟聲竟與那墨玲的寂響融在了一起。

  她微微啊了一聲,來不及合上那處于最高層的門窗便匆匆拾著那蜿蜒迤邐的長階而下,逼聳狹窄的通道又蕩起了鈴聲。陸地上的人似也竊聽見了那幽幽的墨玲聲,咚咚的舟聲緩了許多,但仍是殷切地輕響著似乎在催促著這座白塔的主人。

  阿卿身側(cè)的門窗如云般向著身后滑去,天光孜孜不倦地往返著刺入她的瞳眸。蜿蜒重重的階梯終于在急促的足步聲中落到了盡頭,數(shù)叢碧翠的幽竹映入了眼簾。

  抬手輕擋,恐被這濃烈的碧翠襲滿了眼。一個高大的身子撞了上來,放下手。眼前的原是一位婦人,阿卿認(rèn)得——那是浮云教的右護(hù)法負(fù)落,掌控教中大小數(shù)千事務(wù),在如今的江湖中已是舉重若輕的一方大人物。

  “稀客啊。敢問右護(hù)法可有何要事,竟肯親自光臨寒舍?”阿卿的語氣不咸不淡,冷冷相問。

  負(fù)落并未回答,斜斜勾起一抹冷嘲:“大祭司吹捧了,在下并未有何要事。只是應(yīng)教主之命,將大祭司的舊相識托與大祭司罷了?!?p>  說罷,負(fù)落未作多停留,拂袖間將一抹白從竹林間拽出,隨后輕輕一使腕力,雪白的衣袂如同鳥雀般輕靈閃過。

  苦澀的藥味沉重地砸來,阿卿身形一閃,避過了那襲雪白,伸手扶著那人的肩臂。那是似曾相識的俊美儒雅,然而多年的幽寂已足以讓阿卿忘卻前塵的種種歡喜悲哀。

  “此人是......”阿卿吞吐著,左手不堪地抱緊了頭顱,那里面似有什么就將要如洪水般奔瀉而出。

  未等阿卿憶起,門外竹林的深處悠然飄出了二字,帶著無限的哀諷——流云。

  流云,流云......

  腦海中有什么臨波橫渡而來,是少年縱掠在竿竿碧竹間的淺笑,是白衣袂底端點點墜裂的雨珠,亦是在霧白雨靄中偶然閃現(xiàn)的雪白......那些,都曾被阿卿小心地私藏在了記憶的匣子中,任由流光為其鍍上一層層暖金,唯有那抹淺笑不變。

  然而此刻,塵封多年的匣子上銹跡斑斑的巨鎖卻被流云二字破開了,于是如夢的曾經(jīng)便揮動著蝶翼在阿卿的腦中翩翩起舞。

  那略帶著無奈的聲隨著汩汩流淌的巨流滾入耳畔:“阿卿,你好生過分呵。”

  “流云,我著實很是過分。”她喃喃著,十年來紋絲不變的凝肅神情中蕩起了圈圈不可琢磨的漣漪,這位日日夜夜與寒涼星光月跡為伴的祭司唇角竟蕩起了苦澀,點點淚跡化為珠落在了流云臉上。

  十年前的不告而別,阿卿本以為終有一天會回歸于那片紫竹林,與流云穿行在竹海洶涌的波濤之上。然而她卻不曾料到扶云教的大祭司卻該是窮盡一生的心力,在每個星月夜下足踏曉月湖為教占卜,從豆蔻年華到兩鬢霜華,不得有悔。

  如今,教主又將流云送來,該是早早便見得阿卿有離去之意,想借流云作為自己牽掛之物,由此要挾自己。

  蝶翼初顫,流云似還在喃喃著什么,猛然睜開眼。眸前的是素衣阿卿,記憶里手指翻飛施幻的女孩忽而卻從時光的洪流中逆流而來,與眸前的之人重合了。

  “阿卿,好久不見。”流云攥緊了手,從女子懷中掙脫。沒有意料中預(yù)備的欣喜若狂,唯有平淡的一句慰問,然而也卻是這句話沉重似鉛鐵一般令流云難以啟口。

  一旁呆坐的阿卿似才從往昔的回憶驚醒,忙提袖擦盡了眸角的淚痕,眼神化為了扶云教大祭司該擁有的矜持凌厲:“白塔最東邊有間廂房,閣下自便?!?p>  話音方落,阿卿便提足重又步上白塔迤邐逼聳的石階,墨玲叮當(dāng)源源不斷地在這座聳立千萬年的白塔中流淌著清冷寒涼的疏離之意。

  似聽得身后階梯涌起的嗒嗒之響,阿卿驀然回首。果然,流云沿著她行過之處拂衣而上。阿卿瞇了瞇眼,眸子中的冷冽仿似化為了寒光傾瀉:“閣下可還有事?”

  墨玲頓了頓,素衣停在了階梯間。阿卿寒涼的眼光如光劍凌厲地刺向流云。他沒有回答,兀自拾階上了半步才遲疑著啟口:“阿卿,我們......”

  女子不耐地拂袖,順著空蕩的階梯緩緩前尋,嗒嗒,鈴聲清越間又怎能想見她在十年幽居白塔的每一個月明之夜萎縮在白塔一隅,望著那高懸的湖心水月,幽怨啟口,一句“愿逐月華流照君”便沿著薄寒的月色流瀉。阿卿怔怔地追憶著那些逝去的疼痛傷疤,默默舔盡苦楚以此□□。

  白塔的陰影里阿卿的臉被隱在一片釅濃的暗影里,鈴聲叮叮流淌,素衣翩動處遺落了一句話,飽含了太多的無奈苦楚:“流云,你該追逐的是那片浩瀚的江湖,你應(yīng)游歷在大美山水之間。而不是......而不是在扶云教的白塔中虛度光陰。你我,本就不該是一路之人?!?p>  一襲話在叮叮的墨玲聲中崩裂,而后慢慢消散在凝滯的空中,鈴聲隨著女子的腳步聲逐漸飄遠(yuǎn)了,飄往了白塔頂端的那扇敞開的門窗前。

  白衣凄獨挺立在逼聳的拐角處,黯然傾聽著那位于九丈之高的墨玲聲。叮鈴作響的墨玲聲卻似從云端墜落,飄渺而空靈地圍繞了整座空寂冷暗的白塔。

  許久,流云淡淡地吁出一口白汽,淡淡的白霧籠罩間男子面目上的神情如鉛云滾滾變幻莫測,似就此在面上凝滯為了黯淡。

  子夜,正正是一歲正月十五,一輪滿月染亮了整片夜空,正是萬籟俱寂之時。然而矗立于墨云之上的白塔頂端,那盞在每日的寂夜中幽幽放出光火的寒燈卻閃了閃,將滅未滅之時終于劃過一片墨玲叮叮,隨后在頂端的閣樓間衣袖一閃,那抹火光卻被熄滅了。

  鈴聲蜿蜒而下,轉(zhuǎn)過了迤邐曲折的懸梯,拂過了萬千門扇。只聽得吱呀一聲幽咽的延長,門扇微微一懸,一抹素影閃過排排紅通的紙燈,燈內(nèi)的火苗跳躍了幾番,片刻后便如白塔頂端的煙火一般暗淡下來了。

  然而就在燈火盡數(shù)湮沒的片刻間,一襲白衣從西廂的榻上直起,挑著一盞油燈,悄然隨著素影溜進(jìn)了釅濃的夜色。

  “天地為鏡,星辰為像。曉月殘星,現(xiàn)!”隨著一聲低斥,曉月湖正搖晃著的圈圈漣漪仿若被纖手撫平,波光粼粼的曉月湖在剎那間變得坦蕩如砥,水中再無青鯉縱身而出,水面偶或滋生出的點點浮藻皆在眨眼間枯萎。

  整面曉月湖便成了一面天地之鏡,遙遙地映出了萬仞之高穹廬中的一切。

  鏡面無波無瀾,星辰幻影仿似幻為了一張畫卷,卷軸緩緩鋪展開。湖心恰恰映出了一圓亮堂堂的明月,阿卿足踏明月,墨玲清脆地響開了。

  湖面上的點點繁星似都隨著叮鈴的墨玲聲而悄然隨著那抹素色衣襟游弋,繁星圍繞著素衣舞動追捧,阿卿仿若就在這月色下化為了凌波而至的仙子,踏著清漣拂動起陣陣悠雅的荷香。

  片刻后,阿卿喃喃著在殷紅的唇角間滑落一縷縷言語,低低地奏響。咒語被夜風(fēng)挾著吹落在靜謐的曉月湖畔,好似暗夜吟唱的呢喃,帶著神秘與淡然的氣息灑落。

  忽而,如同鏡般平靜無波的曉月湖蕩起了圈圈漣漪,漣漪徐徐擴(kuò)大變?yōu)橐粋€個含著月光的水波,泠泠地向阿卿拂來。

  玉足輕點,素衣在月華下晃動,抖落了兩袖清光。阿卿逆著水紋緩行,清澈的眼眸仿似化為了一口深井,寒涼而幽深。月光下,素影愈行愈遠(yuǎn),逐漸淡去在著月明之夜中,那神行就似徹底蒸騰為了一片輕飄飄的煙霧,就此消散在寒涼如水的夜中,再也尋不回。

  二十四橋淡淡在鏡面般的曉月湖中投落一片陰翳,水中之橋似和陸上之橋連為了一體,釅黑的橋孔圈畫了二十四輪巨大的圓,橫亙在微波粼粼的月華之中。

  素衣踏著月華在二十四橋前停下,橋孔邊映下了一顆灼灼的星芒,那倒影出的華芒是妖冶而詭異的,張狂的緋紅甚至將月華的寒涼都染得血紅。星芒四旁似是有靈魚尾尾輕啄,蕩出的圈圈漣漪在阿卿足邊停下。

  阿卿凝眉沉思,不覺屈指測算湖中星辰的方位,寒井似的眸子被星光染為一片旖旎的璀璨,然而眸中的那點點星辰卻又被霧靄給沉沉籠罩,那眸光是黯淡而憂愁的。

  抿緊了唇,阿卿放下指輕呼了一聲——這顆星辰極不好測算,其軌道莫逆難尋,輾轉(zhuǎn)了幾番終于尋出了方位。此星辰的緋紅華光改過了月華,實屬邪魔附體之星,然則其幻影卻處于本門之中,正遙指向了西南方位的扶戊閣,那是扶云教右使負(fù)落平日所居之所。

  她心頭一跳,不禁將手伸向水中星辰朱紅若血的幻影,仿若僅是在摘落一朵緋紅的血蓮。

  忽而,那水中之星散出了華光千萬,逼入了阿卿的眼眸。眼睫前是一片喧囂的雪亮,刺得人心頭發(fā)際,然而阿卿也僅是抬手輕覆眼眸,毅然伸手捉向了那片星芒。

  叮叮數(shù)聲嗡鳴,似是刀劍相擊的鈍響,阿卿雪白若玉的手間綻了一片緋紅,一絲絲朱紅從星芒處渡到了阿卿蒼白的指尖,藤蔓般蔓延開來了.......

  她輕嘶了一口氣,疼痛頓時卷席而來,猶如洪水般泛濫了。然而阿卿無法再收回手,像是一個木偶般立在曉月湖的漫天星辰之下,不曾移動分毫。

  足下的水紋漸漸擴(kuò)散開,然而她卻無法脫身。只需再一盞茶的功夫,月華便會徹底地掩入厚重的滾云之中,湖面便會徹底地化為流動的水流。阿卿,也就是她便會永遠(yuǎn)地沉入這片曉月湖中,沉睡在被先前無聲大祭司枯骨覆蓋的湖底之中,任由游魚穿梭在自己枯槁的白骨之中,食盡自己的血肉。

  但是她卻沒有絲毫恐懼,甚至,還有一絲絲期待——這樣的阿卿,占卜的魔女,不知在這座鼎立于九天之上,俯視眾生的白塔的頂端為扶云教占卜,以自己的天盤,蓍草,龜殼暗中屠殺了多少無辜的靈魂?她,早已不是那個在竹林間潸然淚下的阿卿了,她的雙手,早早沾滿了鮮血。

  阿卿緩緩合上了眼眸,唇角扯起了一抹淡笑,那剎那間便似是有星光墜落在她的眼睫,隨著阿卿如玉蝶般顫動的眼睫熠熠閃爍——那么,就讓這象征著屠殺的緋紅星光吞噬了她的雙手,讓曉月湖水挾著星光淹沒她的頭顱,而后再讓她帶著一身的愧疚與不堪沉沒,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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