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見的同學會,終因大家各自圈子不同,慢慢變成了各個小團體之間的私下交流。
組織者幾次嘗試無果后,也放棄了抵抗,把目標放在袁瑤和楚惟身上。
他端起酒杯走過來,舉杯跟楚惟和袁瑤分別碰了一下
“我說老同學,你可是個忙人啊,回來半年了一次都約不到”。
“見外了,最近項目的事比較忙,等過了這段時間我約你,今天感冒了,以茶代酒,請見諒”楚惟寒暄到。
“好說,你們兩個啥時候在一起的?今天同學會單身女同學名額本就不多,你小子還搶名額”
袁瑤一時尷尬,只好敷衍一下到“你們聊,我去回個電話”。
楚惟不置可否,表情依舊冷漠。
袁瑤穿過人群到陽臺,手扶在欄桿上,晚風攜帶者梔子花的香氣陣陣襲來,袁瑤有點恍惚。
“不打算當面說謝謝嗎?”
袁瑤被身旁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
回頭,楚惟點燃一支煙站在旁邊吸了起來。煙氣飄過來,袁瑤更恍惚了,不明白對方想要表達什么。
楚惟沒有看她,語氣不像問候,更像是質問,袁瑤沒有回答,他便繼續問道。
“昨晚休息得好嗎?”
昨晚?袁瑤不愿想起自己的丑態,敷衍說道:“還好”
楚惟掐滅了煙,轉身進入人群。
袁瑤終于找回了理智,抬眼望向人群。
楚惟正舉著酒杯,在人群中觥籌交錯。用不同的笑,應對著不同的人。
他可以對任何人笑,唯獨,沒有袁瑤。
為什么,難道他不該為他的行為感到抱歉嗎,雖然已經過去多年,但是,難道連一句抱歉都不該說嗎。
鐘琪從背后拍了拍正在左右周旋的楚惟,鐘琪逢酒必醉,今天也不例外。
此刻她拍,更準確的說是砸向楚惟。伴隨著手的下落,整個重心也不由自主的向楚惟傾斜,楚惟轉身接住她。
“楚總,還記得老同學嗎”
楚惟這次仍舊是微笑:“怎會不記得,鐘琪大美女,”
“喲,這個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多少有點渣的味道啊,楚總年輕有為,身邊有的是美女,我哪里排的上號”。
楚惟沒有多言,眼神不經意間瞥向陽臺的地方,又立刻收回。動作飛快,就像孔雀河里捕食昆蟲的寬鰭鱲魚那般靈巧。
但這一切唯獨沒有逃過鐘琪的眼睛。
“多好的機會啊,破鏡重圓,從歸于好,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鐘琪用得意的眼神盯著楚惟,仿佛拆穿魔術師把戲的觀眾一般驕傲。
“去吧,好好道個歉,你很有機會,相信姐姐”
“道歉?我為什么要道歉,”楚惟笑意退卻,表情凌厲狠絕。
“鐘小姐,我覺得你是喝醉了,但不至于到顛倒是非的地步”鐘琪沒想到回敬她的,竟然是兇橫的目光,和瞬間收起的笑意。
晴轉多云,在楚惟的臉上只用了一瞬間,卻把鐘琪的酒嚇了半醒。
愣在原地好一會,醒神的時候,袁瑤正招呼她準備離開,楚惟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走了。
袁瑤不放心鐘琪,一直把她送到小區門口,出租上鐘琪沒有說話,袁瑤只當她是喝醉了。
“你著急回去嗎?”鐘琪問。
“不著急,袁玥應該已經睡了,你有什么事”
“陪我走走”
鐘琪說著,沒有進小區門,轉身沿著人行道向西走去。袁瑤緊跟兩步追上她。
鐘琪仍舊沒有說話,袁瑤覺察出怪異。
“琪琪,你怎么了”
“袁瑤,剛剛我和楚惟說話了”
“我看見了”
鐘琪轉頭看向袁瑤,她的眼睛盯著河面,岸邊的燈火在她瞳孔里搖曳。
“他說他不該給你道歉,他的語氣,說得好像是你辜負了他一樣”
袁瑤沒有回答,她也有這種感覺。
在陽臺上,他們第一次打招呼,如果,那算得上打招呼的話。
她也聽出了楚惟言語中的惡意??墒?,明明委屈的應該是她,8年前,是他一條郵件就結束了那段感情,甚至沒給她一個解釋。
“可是委屈的明明是你啊,瑤瑤”
是啊,委屈的應該是我啊,委屈的,只是我吧。但她沒有問出這句話,沒有委屈到流淚,也沒有借著酒精把不滿發泄出來。
她只是安靜的,將頭輕輕倚在河堤欄桿上,眼睛眨巴眨巴,鐘琪斜過頭,看到這一切,仿佛看到高中時候的袁瑤,大大咧咧的袁瑤,帶著她去快班看那個名字叫楚惟的轉校校草的袁瑤。
那是個周三的下午,袁瑤風風火火的從后面跑過來。
“姐妹,我發現個帥哥”
“有多帥?”
“去看了就知道”
袁瑤帶著鐘琪鬼鬼祟祟的來到尖子樓二層教室的門口。
袁瑤讓一個同學把楚惟叫到教室外面來,塞了一個信封給他。然后沒等鐘琪反應過來,頭也不回的跑了。
鐘琪在后面追,回頭看到那個男孩拿著信封愣在原地。
“你跑什么啊,說好的看帥哥呢,我毛都沒看清呢”鐘琪邊跑邊埋怨道。
她們跑下尖子樓,那是一棟很老的小樓,每層只有兩個教室,一共兩層。
那里是所有年級尖子生的教室,尖子,天之驕子。
在這個閉塞的小城,在讀書逆轉命運的處女地,這幾個教室里的尖子生,是天之驕子般的存在。那是一種用現在的眼光難以理解的狂熱崇拜,根植于鳳溪中學每一位學子的基因里,蔓延到這座小城。
袁瑤跑過操場,跑到教室里,脖子和臉紅成一個色號,大口大口喘著氣。
接下來的幾天里,袁瑤都在發呆。周四的數學課上,袁瑤看著三角函數題問鐘琪,“老鐘,你看這個題,你覺得他會不會給我回信啊?”
鐘琪:“........”
周五的英語聽力課,袁瑤轉過頭對鐘琪說:“老鐘,你覺得他會嫌棄我字寫的丑嗎”
鐘琪;“你還讓不讓我聽聽力了”。
袁瑤做了個鬼臉,默默縮回座位上。
周六不上課,清晨袁瑤打電話給鐘琪:“老鐘,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我是不是沒機會了啊”。
鐘琪努力克制起床氣:“大小姐,他肯定沒女朋友,就算他有,我一定給他拆散了,讓她來追你,這樣就沒人煩我了”。
“真噠,哈哈哈”袁瑤的笑聲穿過窗戶,繞過樹梢,爬上屋頂的鴿舍里,驚起一群孵蛋鴿子,留下窩里幾個孤零零的蛋。
“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姐妹,謝謝你,我可以安心睡覺了,我一夜都在思考這么傷腦筋的問題呢,謝謝你,晚安”
“袁瑤你大爺的?。。 ?p> “嘟~嘟~嘟”,鐘琪喊出這句臟話之前,袁瑤掛了電話。
周日晚上,袁瑤發來短信:
“我覺得他不喜歡我琪琪,我在情書里留了電話號碼的,他沒回我,我也查了話費沒有欠費,嗚嗚嗚,我好難過。”
鐘琪發了一連串安慰的話,一條條鋪滿屏幕的短信接收和發出,直到等了半個小時沒收到回信,才安心的睡去。
周一的時候,袁瑤的眼睛腫的像兩個河蚌。
不知道是哭多了還是沒睡好,鐘琪猜想肯定兩個都有。情緒都寫在臉上,是鐘琪對袁瑤的評價,還有很多評價,幼稚,花癡,傻白甜,但是和這樣的人做朋友,真的很開心。
把情緒寫在臉上的袁瑤,一早上都沒有說話,鐘琪了解她,再過幾天,她肯定又會沒心沒肺的笑靨如花,便沒有沒有多提。
鐘琪沒有想到的是,下午第一節課下課后,袁瑤一個人拿著手機出去了,第二節課上課很久,她都沒有來。鐘琪慌了。
“這個傻子是不是出事了,不要為了一個男人尋死啊,長得帥又不能當飯吃,大不了老娘也不嫁了,陪你一輩子,小祖宗你在哪啊”
鐘琪心急如焚,終于借口上廁所跑出教室尋找她。
鐘琪一直找到第二節課下課,才在學校鍋爐房后邊的蘆葦荒地里找到袁瑤。
這是一片很大的荒地,地上沒有土,全部是巖石風化剝落下來的碎片,有兩個足球場那么大,后來也的確修了足球場,那是后話了。
此刻上面長滿了大片蘆葦,鐘琪是被袁瑤的哭聲吸引過去的。跟隨著她若有若無的哭聲,看到袁瑤蹲在那里抽泣。
“小祖宗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去上課,發生什么事了告訴我,”鐘琪連續發問,然后靜靜看著袁瑤,等待回答。
袁瑤慢慢抬起頭,哭聲更大了,猛地抱住鐘琪,鐘琪被嚇了一個趔趄。
“琪琪,他答應做我男朋友啦”袁瑤哭得更大聲了。
鐘琪被袁瑤差點撲倒在地,艱難的維持住平衡,還要摟著她,
“這老娘就不懂了,那你哭啥啊?”
袁瑤的哭聲停止了,抽泣著,離開了鐘琪的懷抱,認真且堅定的看著鐘琪說
“我高興啊”
“我怕我回去教室忍不住,我就哭好了再回去”
鐘琪真的是被這個小祖宗逼瘋了,“所以你們在這里哭?他呢”
“他沒哭,我們家楚惟跟我說了,他答應了媽媽要好好讀書,所以高中不能戀愛”袁瑤甜蜜嬌羞的說到。
“???你不是說他答應你了嗎”
“對啊,他說他在尖子班等我,我們一起考大學,在大學里談戀愛”
鐘琪不知道該怎么為這個傻子閨蜜開心,但是,她應該算是成功了吧。
那天以后,袁瑤上課不再回頭聊天了,成績更是立桿見影的提高。
期中考試結束后,袁瑤考到了班級前十名,更讓她開心的是,楚惟將自己的筆記借給她。
“這可是學霸的筆記,厲害吧,你就等著我發達了包養你吧老鐘”
袁瑤拿著楚惟的筆記在鐘琪面前晃動著。打開筆記鐘琪看到,紙張上面字跡工整,排版整齊,每個知識點都有例題,活脫脫就是個手寫的參考書。
鐘琪不屑到:“這跟參考書有什么區別,我買個參考書不好嗎”
“你不懂~”袁瑤翻看著筆記,頭也不抬答道。
“啊?。。?!”袁瑤突然一聲大喊,鐘琪結結實實被嚇了一跳,以為桌子夾到她的肉了。
“琪琪你看你看,你看這里”
鐘琪順著手指的方向,一排正楷小字,寫到:“此知識點以證明題和選擇題居多,有一定難度,以證明題為例,有以下三種方向,其中,第三種思路簡單,步驟較少,適合袁瑤掌握,優先掌握此方法”。
翻看整本筆記,類似的題注和細致講解,包含了大部分知識點。
“琪琪,以后我兒子肯定得遺傳楚惟,太聰明了”
鐘琪:“你才16歲,臭妹妹,想點該想的”
“哼,我就不”袁瑤傲嬌的抽回筆記本,恭敬的合上,像念完禱詞的虔誠基督徒。
“你等著吧,等我出嫁那天,一定給你搞一身漂亮的伴娘服”
鐘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