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十五分，咖啡機的蒸汽聲在安靜的公寓里格外清晰。趙小玉赤腳踩在木地板上，睡裙的肩帶滑到臂彎，露出鎖骨下方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去年抓捕行動留下的槍傷，如今已經愈合得只剩一道淺淺的痕跡。

　　“加奶不加糖？“她頭也不回地問，手指在櫥柜里精準地夾出兩只馬克杯。我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著她睡亂的長發在晨光里泛著柔和的棕色。

　　“今天要加糖。“我走過去，下巴蹭過她頭頂的發旋，“昨晚你踹被子，我著涼了。“

　　她用手肘頂我肋骨，卻還是往杯子里多放了半勺方糖。窗外的梧桐樹被風吹得沙沙響，一片葉子粘在紗窗上，她伸手去摘，睡裙后背露出大片肌膚——那里原本有條十厘米的刀傷，現在只剩下微微發白的細線。

　　“看夠沒有？“她轉身把咖啡塞進我手里，杯底故意在我掌心多停留了兩秒，“八點要開會，陳辰說新案子涉及境外集團。“

　　我低頭啜飲，咖啡燙得舌尖發麻。她突然湊近，拇指擦過我嘴角：“三十歲的人了，喝咖啡還能沾到。“手指帶著橙花護手霜的香氣，和咖啡的苦澀混在一起。

　　手機在客廳響起，她轉身去接，睡裙下擺掃過我的小腿。陽光透過薄布料，勾勒出她腰臀的曲線——那里曾經嵌著三顆子彈，現在只留下幾個硬幣大小的凹陷，摸上去比其他地方更柔軟些。

　　“案子有變，技術科發現新線索。“她掛斷電話，仰頭喝光咖啡，喉結在纖細的脖頸上滾動，“你開車？“

　　我接過她隨手拋來的車鑰匙，金屬上還帶著她的體溫。玄關的穿衣鏡前，她彎腰系靴帶，后頸的碎發間隱約可見條形碼紋身的邊緣——那是她堅持要留著的，說是“青春的紀念“。

　　刑警隊的會議室冷氣開得太足。趙小玉把空調遙控器扔給實習生，自己拉開我身邊的椅子坐下。她今天噴了新的香水，雪松混著淡淡的柑橘，蓋不住手腕上醫用膠布的藥水味——昨晚抓捕時被嫌疑人抓傷的。

　　“監控顯示主犯經常出入這家健身房。“陳辰指著投影儀上的照片，“特別要注意這個私教區...“

　　趙小玉突然在桌下踢我小腿。我轉頭看她，她假裝記筆記，實則在本子上畫了只齜牙咧嘴的貓，旁邊寫著：“空調修好前，外套借我。“

　　我脫下西裝外套遞過去，她接的時候手指擦過我手背，無名指上的婚戒涼得像塊冰。外套披在她肩上顯得過大，領口滑下來蓋住半邊臉頰，只露出盯著監控畫面的眼睛——昨晚熬夜看案卷，她眼白還帶著血絲。

　　行動部署到一半，她突然舉手：“我去蹲私教區。“沒等隊長回應就補充，“上周剛辦的健身卡。“

　　散會后走廊上，我拽住她手腕：“你什么時候辦的卡？“紗布下的傷口已經結痂，摸起來粗糙得像砂紙。

　　“昨天。“她轉著手腕掙脫，“順便在更衣室裝了微型攝像頭。“從口袋里摸出U盤扔給我，“證據都在里面，記得請我吃火鍋。“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我看見她揉了下右肩——去年骨折的地方每到陰雨天就隱隱作痛。透過玻璃幕墻，陽光在她睫毛下投出細密的陰影，像是給那些舊傷痕鍍了層金邊。

　　暴雨把車窗砸出密集的鼓點。結案匯報拖到晚上九點，趙小玉一上車就踢掉高跟鞋，光腳踩在墊子上，腳踝處還沾著健身房更衣室的消毒水味。

　　“看路。“她伸手調整空調出風口，腕骨擦過我下巴，“不是讓你盯著我腿看。“

　　紅燈亮起時，我瞥見她絲襪上的破洞——白天制服嫌疑人時磨破的，膝蓋擦傷處貼著卡通創可貼。雨水順著她發梢滴在真皮座椅上，車里彌漫著潮濕的橙花香氣。

　　“傷口沾水了。“我指她手腕。

　　她低頭撕膠布，突然倒吸冷氣。我抓過她手腕，發現紗布下的抓傷有些發紅。“去醫院？“

　　“冰箱里有碘伏。“她抽回手，轉頭看窗外流動的霓虹，“我想吃你煮的醒酒湯。“

　　到家時雨更大了。她赤腳跑進玄關，濕透的襯衫貼在背上，肩胛骨的形狀清晰可見。我翻出醫藥箱，她已經在廚房開火，鍋里的水汽模糊了她的側臉。

　　“手。“我握住她手腕，棉簽沾著碘伏涂在傷口上。她皺眉卻不縮手，另一只手攪著湯勺，熱氣把她睫毛熏得微微潮濕。

　　突然一聲驚雷，停電了。黑暗里只剩燃氣灶的藍火映著她臉龐，湯勺碰在鍋沿上清脆一響。

　　“找到了！“她踮腳從吊柜摸出蠟燭，燭光里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去年停電時藏的。“

　　燭影在她鎖骨凹陷處搖晃，那些傷痕在暖光里變得柔軟。窗外的暴雨還在繼續，而屋里飄著醒酒湯的香氣，混著她身上未干的雨水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