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坤推開家門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客廳里只開著一盞昏黃的壁燈，趙小玉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手里還捏著一份案件報告。餐桌上擺著已經涼透的晚餐，兩副碗筷整齊地擺放著——她顯然等了很久。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想把她抱回臥室，卻在俯身的瞬間僵住了。趙小玉的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從他臉上掃過，最后落在他襯衫領口那一抹刺眼的紅色唇印上。

　　“回來了？“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有些可怕。

　　張坤下意識地抬手整理領口：“嗯，案子有點復雜...“

　　“是嗎？“趙小玉坐起身，手指輕輕拂過他的衣領，沾了一點陌生的香水味在指尖，“陳辰說你們七點就結束會議了。“

　　空氣瞬間凝固。張坤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卻發不出聲音。趙小玉站起身，赤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從他身邊走過時帶起一陣微風，發絲間是他熟悉的橙花香氣——與此刻他身上沾染的濃烈香水味形成鮮明對比。

　　浴室的門輕輕關上，水聲很快響起。張坤站在原地，看著餐桌上精心準備的飯菜——都是他愛吃的。他的胃部突然絞痛起來，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第二天清晨，廚房里沒有了往日的咖啡香氣。趙小玉站在灶臺前，機械地翻動著煎蛋，眼睛紅腫得厲害。

　　張坤走進廚房，想從背后抱住她，卻被她一個側身躲開。“小心燙。“她平靜地說，把煎蛋盛進盤子，推到餐桌另一邊。

　　餐桌上沉默得可怕。張坤幾次想開口，卻在看到她冷漠的側臉時咽了回去。她吃得很快，幾乎是在吞咽，然后起身去拿外套。

　　“小玉...“他終于忍不住叫住她。

　　趙小玉停在玄關，背對著他：“今天我要去外地取證，三天后回來。“她的聲音很輕，“這段時間...你好好想想。“

　　門關上的聲音不重，卻像一記重錘砸在張坤心上。他走到窗前，看著趙小玉鉆進警車，頭也不回地駛離。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餐桌上她留下的咖啡杯邊緣，有一個淡淡的唇印——是她平時從來不會涂的深色口紅。

　　三天后，張坤站在機場到達廳，手里捧著一束橙花——趙小玉最喜歡的花。當她的身影出現在人群中時，他的心猛地揪緊了。她瘦了一圈，眼下是明顯的青黑，看到花束時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平靜。

　　“我們談談。“她說，聲音沙啞。

　　咖啡館里，趙小玉從包里掏出一個文件夾，推到他面前。里面是照片——他和那個女人的親密照，時間跨度長達兩個月。

　　“技術科的小王幫我查的。“她苦笑了一下，“真是諷刺，我教他的追蹤技巧，最后用在了自己丈夫身上。“

　　張坤的臉色煞白：“小玉，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么？“趙小玉打斷他，手指輕輕撫過照片邊緣，“解釋你們是怎么在酒店約會？還是解釋你每次加班都是去見她？“

　　一滴眼淚砸在照片上，她迅速擦掉，抬起頭的眼神卻鋒利如刀：“我最恨的不是你出軌，是你讓我像個傻子一樣，每天等你回家吃飯...“

　　她的聲音哽咽了，再也說不下去。咖啡館的燈光照在她臉上，那道平時充滿活力的光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碎的疲憊。

　　家里的東西已經分好。趙小玉的行李箱敞開著放在臥室，里面整齊地疊著幾件衣服——她帶走的很少，就像她來時一樣簡單。

　　張坤站在門口，看著她取下墻上的結婚照，小心地包好放進箱子里。“為什么帶走這個？“他忍不住問。

　　趙小玉的手停頓了一下：“因為這是我的選擇。“她抬起頭，眼神平靜得可怕，“就像你選擇了背叛一樣。“

　　夜深了，她合上行李箱，站在玄關處最后環視這個家。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張坤突然沖過去抱住她，聞到她發間熟悉的橙花香氣，混合著淚水的咸澀。

　　“對不起...“他在她耳邊呢喃，聲音顫抖。

　　趙小玉沒有推開他，但也沒有回抱。她靜靜地站著，像一尊冰雕，最后輕輕說：“放手吧。“

　　門關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張坤滑坐在地上，看著空蕩蕩的衣柜——那里曾經掛滿了她的衣服，現在只剩下幾個孤零零的衣架。床頭柜上放著她留下的婚戒，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

　　一個月后，張坤在警局走廊偶遇趙小玉。她剪短了頭發，穿著他沒見過的制服，正和陳辰討論案件。看到他時，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后平靜地點點頭，就像對待任何一個普通同事一樣。

　　擦肩而過的瞬間，他聞到她身上熟悉的橙花香氣，混合著一絲陌生的古龍水味道——是某個男同事的，他猜。這個念頭像刀子一樣扎進他心里。

　　下班后，他鬼使神差地開車來到他們曾經最愛的那家關東煮店。透過霧氣朦朧的玻璃，他看到趙小玉一個人坐在角落里，面前擺著兩碗關東煮——她還在習慣性地點他愛吃的魔芋絲。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無名指——那里曾經戴著婚戒，現在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痕跡。燈光照在她臉上，睫毛投下的陰影微微顫動，像是一只受傷的蝴蝶。

　　張坤站在窗外，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他最終沒有進去，轉身走進雨中，背影消失在霓虹閃爍的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