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緡!睆N房油膩的木桌上,林荒羽抱著一大碗紅燒牛肉面,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去,勁道的面條都來不及咀嚼就被他吞進了肚子。
“慢著點,你餓死鬼投胎呀?”薛四娘拿著手中的抹布,朝著林荒羽的頭山甩了一下,也不管剛剛擦完灶臺有多臟。
“娘做的面太好吃了,嗝……在來一碗唄?!绷只挠鹛痤^,沖著母親一臉獻媚的表情。
“沒了,你都吃了三碗?!毖λ哪餂]好氣的說道。
林荒羽泄氣的將碗放到木桌上,剛要起身離開。一旁的父親將自己碗中的面分了一半,倒在他的碗中,平淡的說道:“凡事要適度,吃得太飽對身體不好。”
“是!”林荒羽大聲答應道,沖著母親咧嘴一笑,三下五除二將碗中的面條吃了個干凈。
“你去顧長老那里,請他調一桶藥浴,自己泡三個時辰。”林掠影語氣鄭重的說道。
“我都筑基完多少年了,怎么還要泡那玩意啊?!绷只挠鸩唤獾目粗赣H,十年前筑基的時候,一連泡了七天的藥浴,那種又刺又癢的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想在嘗試了。
“讓你去,你就去,廢什么話?”薛四娘手中的抹布一抖,稍有不對立馬就要呼到林荒羽臉上。
“我去,我去還不行嘛?!绷只挠饑樀蒙眢w一哆嗦,心中嘀咕:“以前從來不過問他修煉的父親,怎么突然讓他去泡藥浴?!?p> 林荒羽放下手中吃得一干二凈的面碗,用衣袖往嘴上一抹。剛想說話,便看到母親手中的抹布抽了過來。被狠狠的抽了兩下,林荒羽慌忙的朝屋外跑去,看著衣袖上沾滿的油漬,苦笑一聲,“活該。”見母親還在氣呼呼的盯著他,便徑直朝外走去,“我去找顧長老?!闭f罷頭也不回,一溜煙的跑掉了。
“早先不讓荒羽修煉,跟著我做個廚子多好,既沒有刀光劍影,還能吃好喝好?!笨粗只挠鸬纳碛跋г谝曇袄铮λ哪飮@了口氣。
見林掠影埋頭吃面,沒有理睬她的話,薛四娘心中來氣,直接一腳踹向他坐的凳子?!斑青?!”一根凳腳飛了出去。
林父坐在三條腿的板凳上,有條不紊的將碗中面條吃完。
“他自己選擇的路,艱險困難他都需要自己去抗。至于抗不抗的住,你就不用操心了,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绷致佑皥砸愕哪樕下冻鲆唤z微笑。
“啐,也不害臊。你為啥讓他去泡藥浴呢?”林母臉色微紅。
“他體內劍意凌亂,元氣透支嚴重,應該是看過《昊天劍訣》。”林掠影神情嚴肅。
“《昊天劍訣》?不是還沒到試劍大會,荒羽怎么會提前看到的。”薛四娘不解。
“大概是和竹文一起偷看的。幸好回來的及時,不然身體透支嚴重,終生都會留下隱患?!绷致佑敖忉尩馈?p> “難怪竹文看起來萎靡不振,他的身體比荒羽可虛多了?!毖λ哪锬樕下冻鰮鷳n的神情。
林掠影眼中流出思索的光芒,微微的搖了搖頭,并不言語。
后山,一棟陳舊卻整潔的木屋,一排簡單木籬笆圍成的院子。一個扎著馬尾的少女,一條黑白相間的大狗,微風拂過,組成一副自然和諧的畫面。
女孩穿過門簾,觸動掛在門簾一串鈴鐺,發出一陣悅耳的鈴聲。她從屋內將一盤藥材搬到木架,今日難得太陽高照,得抓緊將草藥曬干。
大狗跟著女孩跑進跑出,雖然不能幫忙,卻也歡快的很。
女孩年齡不過十四五歲,她努力的踮起腳尖,想將手中的托盤放到木架最上面的一層。搖搖晃晃的嘗試了好幾次,卻還是夠不著,氣的放下托盤雙臂叉腰。圓鼓鼓的臉蛋,不知是在氣木架太高,還是自己太矮。
一旁的悠閑大狗忽然站直四肢,豎起了耳朵,警惕的四處張望,好像發現了什么,然后一溜煙跑進了屋子里面。
一個矯健的身影從籬笆外躍了進來,他隨手將地上的托盤放到木架上。揉了揉女孩圓嘟嘟的臉蛋,說道:“柔柔,有沒有想我???”
“才沒有,荒羽哥哥每次都捏柔柔的臉,我的臉都被你捏大了。”女孩撥開林荒羽的手,生氣的說道。
“大花呢?”林荒羽環顧四周后問道。
“誰讓你每次來都說要吃紅燒狗肉,大花不想見到你。”柔柔轉身朝屋內走去。
“額……”林荒羽無奈的撓了撓頭,他每次看到大花健壯的身軀,就會聯想到,它與母親廚藝的完美結合,那應該會是一道稀世的美味。咽了咽口水,林荒羽開口說道:“柔柔,顧長老在嗎?”
“爺爺,在屋內整理藥材呢”柔柔的聲音從屋里飄來。
“顧長老,我來看你了?!绷只挠鸫蟛阶吡诉M去,原本藏在屋內的大花慌亂的沖出了屋子,一旁的凳子都被撞倒了,它是真的懼怕林荒羽。
“你嗓門雖大,卻中氣不足,是不是受傷了。”一個慈祥的聲音從里屋傳來。
“嘿嘿。”林荒羽也不答話,往里屋走去。
一旁的柔柔擔心的看著他,才發現他的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痕。
滿是藥材味道的屋子,各類草藥整齊的擺放著,一個銀發白須的老者,正在仔細的整理著桌面上的草藥。聽到林荒羽進來的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臉上神情一變,突然從桌旁沖到他身邊。
顧長老抓起林荒羽的左手,按在他的脈門上,臉上表情凝重,眉頭緊縮。然后又在他的‘天突’‘神藏’‘神闕’‘關元’穴位各注入了一道真元,閉目思索了一番,說道:“你小子,元氣大失,精血透支,得虧回來的早,在晚一天怕是終生都無法進入天劍境界?!?p> “這么嚴重?不就一點皮外傷?!绷只挠痼@訝的問道。雖然覺得顧長老危言聳聽,卻并不反駁。顧長老是昊天劍宗最明醫理之人,世間的藥理宗師,顧長老至少名列前三,這是宗主的評價。
“臉上的劍傷以后會留個疤外,身上的皮外傷根本傷不了你這個牛犢子。”顧長老松開他的手臂,轉身從貨架上開始拿取藥材。片刻之后,桌子上的藥材已經堆起一座小山。
“老夫也懶得問你是怎么搞成這幅模樣,你的身體正處在大破大立時刻,以后還想修煉就起鍋燒水?!鳖欓L老轉身朝屋后走去。
“真的要泡啊……”林荒羽不情不愿的抱起藥材跟在身后。想起當年筑基所受的折磨,身體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鐵鍋燉自己的感覺真是太難受了。
木屋后院,一口巨大的鐵鍋架在土炕上,下面燒著熊熊大火。鍋上放著一個半人高的木桶,里面熱騰騰的蒸汽直冒。柔柔正將泡好的藥材均勻的撒在桶內,林荒羽一邊劈著柴火,一邊將爐灶的火加大。
顧長老估摸好時辰,指著霧氣彌漫的木桶對林荒羽說道:“好了,你脫光衣服,到里面呆著吧。”
“現在,脫光?”林荒羽站在一旁扭扭捏捏。
原本仔細往桶里面撒藥材的柔柔,臉蛋一紅,將盤中的藥材一股腦全倒了下去,一溜煙跑到里屋去了。
顧長老看到林荒羽這幅模樣沒好氣的說道:“快點滾進去,火候剛剛好。”
知道抵不過去,林荒羽把心一橫,利索的脫了個精光,露出一副矯健的身軀。雖然還是少年身體,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卻能從健碩的肌肉,看出這具身體內蘊藏著巨大的能量。林荒羽輕輕一躍,落入木桶之中,帶著藥力的蒸汽瞬間包裹住全身。
“呲……啊……”又刺又麻又癢的感覺,不停的從全身各處涌來。即便是他咬緊牙關,還是忍不住發出幾聲呻吟。“汪……汪汪……”原本匍匐在院子角落的大花,聽到他的呻吟后配合吠叫了兩聲,叫聲卻是非常歡快。
“心神合一,運轉真元?!鳖欓L老沉聲說道。
林荒羽努力集中精神,終于體內的真元緩緩流轉了起來。隨著體內的真元運轉,熱氣中的藥力被吸入體內,一股暖意自心底升起。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云端,舒適,愜意,悠游自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機緣不錯。”看著鼾聲輕起的林荒羽,顧長老的臉上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他剛要轉身離開,眼睛突然盯住木桶上方,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木桶內熱氣翻滾,木桶上方卻只有一絲霧氣飄出,所有的蒸汽幾乎全部涌入了林荒羽的體內。
他靠近木桶聞了聞飄出來的一縷熱氣,發現和一般的空氣一樣,幾乎沒有藥力殘留?!盎挠鹁尤话阉械乃幜Χ剂粼诹梭w內?他的身體承受的住嗎?”顧長老心中疑惑,閉目思索了起來。
他的疑惑很快就不在是問題了,因為林荒羽一直到太陽落山都沒有醒過來,他似乎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心神完全放開,任由身體自動運轉。期間顧長老添加了數次藥材,其中許多珍貴的藥材都是他這些辛辛苦苦攢下來的,不想這次被耗了個干干凈凈,他那個心疼的,臉上皺紋又多出來好幾道。
傍晚時分,林掠影過來探看,看到林荒羽的模樣他微笑的點了點頭。而顧長老憂郁的目光注視下,他神情尷尬不知如何回答,最后落荒而逃。
顧長老看著院子里堆得向小山一樣的藥渣,心中越看越氣,最后只好眼不見心不煩,交給柔柔照看,自己躲進屋里不出來。
看著空蕩蕩的藥房,顧長老心中默默的道:“林荒羽啊林荒羽,老夫辛辛苦苦攢了多年的藥材被你一朝耗盡,你這身體究竟有何奇異,竟然能承受住如此猛烈的藥力,可得讓老夫好好研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