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華說完這句話,等來的不是黎以楓的妥協或者是求情,而是他許久許久的沉默不語。
“婉華…”他終于說話了。
“我們之間又何至于此…如果我受你的脅迫,那么我們婚姻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為了保護思羽,你覺得,這是你想要的嗎?”黎以楓任何時候都不曾改變過他的平靜和從容。只有遇到思羽才會讓他失態。
“是的!是的!這就是我想要的婚姻!哪怕是行尸走肉,我也要你只是我的丈夫!”婉華激動的聲音吵醒了熟睡的嬰兒,黎以楓抱起了哭泣的孩子,輕輕拍著,哄著她。嬰兒的啼哭,婉華的啜泣,都讓黎以楓無比的自責,可是再怎么樣都無法動搖他對思羽的堅定,但他卻也不知道該怎么收拾眼下的局面。“對不起,婉華,是我不好,所有的都怪我。”除了蒼白的歉意,黎以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婉華。
婉華開始打點行李帶好自己和嬰兒的物品,準備回娘家,夫妻吵架,妻子回娘家似乎是任何時代的套路。“婉華,你想回去,就回去冷靜一下,回頭我讓顧大姐帶些禮物去看你們,我一兩天后,過去接你們。”
黎以楓的平靜讓婉華心碎,自己離開丈夫不挽留不寬慰,反倒這么想讓自己走。她回頭看了他一眼,黎以楓看到婉華滿含淚水的眼睛,心里充滿了愧疚和歉意,但他心里最擔心的還是思羽,他擔心思羽醒來,找不到他會發病會出事。
“婉華,我先去看看她…你知道的,我怕她找不到我,會在蘇梅家里鬧騰起來,對不起婉華,對不起…”黎以楓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家。
正如他擔心的那樣,蘇梅家里一片狼藉,蘇梅的手腕上有一道指甲的劃痕,不用問,這是思羽做的。
“蘇梅,思羽呢,她怎樣了。”黎以楓不安地問。
“噢,她剛睡下,半夜醒來沒有看到你,便開始發病鬧騰。我這個可憐的妹妹…哎…還是只認準了你!當初就應該我親自一點點照顧她,而不要見到你呢。”蘇梅苦笑著說。
“不過,別擔心,凡事有個過程,你不要或者少來看她,滿滿地她習慣和適應了我們也就好了。”蘇梅在思索著未來。
“我去看看她。”黎以楓走進思羽的房間,凌亂狼藉里,鬧騰了大半夜的思羽可能累了,剛沉沉地睡了,黎以楓后悔自己為什么不早點來,讓她驚恐、無助,對病情有害無益。這也更堅定了他要離開婉華的決心。
“思羽在這里,給你們添麻煩了……”他抱歉地對朱文說。
“看你說的哪里話,這是我妹妹啊。照顧她,是我們的責任。”蘇梅打斷了黎以楓。
面對神志不清,時好時壞的思羽,大家商量好明天等她情緒好點,帶去醫院徹底檢查一下,看是否還有好轉的可能。
正坐在一起閑話了半晌,蘇梅家來了客人,來的是約摸五十來歲的一套灰格子中山裝的中年男人,頭發有些灰白,但滿臉笑意,他一進門就客氣地打招呼,看上去熱情親切。“這是蘇梅家吧?早就聽說過的,我們的抗日女英雄。現在終于見到了。”
蘇梅和朱文看著熱情的來客,只能尷尬的笑著,讓座倒水,他們并不認識對方。
“我是張書禮,是黎以楓滬江大學的同事。”客人自我介紹到。房間里的黎以楓聞訊走了出來,剛醒過來的思羽,也傻傻笑著跟了出來。
“張書記,您怎么來了?”黎以楓遞上一支香煙,笑著問。
“哦,我是受婉華同志所托來跟你談談。”張書記笑著點起了那支煙。換了一種嚴肅地表情,“婉華把一切都跟我說了。”張書記的聲音不大,但卻讓黎以楓感到震驚和不安,張書記來是來試著調查思羽的嗎?思羽的確是日軍侵華期間效力于特高課的女特務,如果思羽的過去如果被扒出來,等待她的會是什么可怕的懲罰呢?黎以楓已經不敢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