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不好吃自己做!”小狐貍抬腳輕跺,顧自端起碗筷,挨個品嘗,她就不信了,自己的感覺跟秦陽的差這么多。
不知是不是某人在跟她作對,她每次落筷想夾的菜都被截胡了,可望著那吃得不亦樂乎的家伙,她好似明白了什么。
也是,自己跟他較什么勁啊,反倒是他在處處遷就自己,看來自己以后也要對他好點,稍微好那么一點。
小狐貍盛碗飯,夾著菜,自己嘗了幾口,還不錯,底子還在。
她忽然開口說道:
“那個家伙,我的外套你什么時候還我?”
“反正你又不穿。”秦陽插科打諢。
“那可是我的——欸,你穿起來還挺好看的。”
小狐貍瞧著秦陽白衣白衫白長褲,短發俊臉俏身姿,心里不由萌發了一個膽大的念頭。
——女裝!
秦陽瞧見小狐貍那兩眼放光、躍躍欲試的樣子就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認真地搖頭道:
“不行,我還是很正經的。”
“也是,畢竟你有喉結,總有一種違和感。”
小狐貍竟然認可了秦陽的話語,這實在是太少見了。
秦陽如果不是看到小狐貍在那搗騰哪種丹藥可以暫時隱去男修的喉結,估計已經信了,他預想了一下自己穿裙子的樣子,你別說還挺漂亮的。
可隨之,他似是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畫面,連連搖頭,悄然脫下外套,放到了小狐貍身旁。
自己還是很正經的,堅決不干!
小狐貍瞥見身側出現的疊好的外套,又扭頭望了眼默默吃飯的秦陽,只好暫時絕了這個念頭。
她心里還是很期待秦陽英姿颯爽或是溫婉動人的樣子,不過八成是大大咧咧,俏皮可愛之類的,沒辦法,不正經的很。
就拿此時說吧,你吃菜就吃菜,怎么還要用筷子串起來,放到火上烤一會,再撒點調料呢?
“這叫五香俱全,煙熏火燎,有煙火氣。”秦陽認真說道。
他忽然挑起眉頭:
“你怎么學起我來了?”
小狐貍吹了吹灰色細灰,咬了一塊出來,顧自笑道:
“這叫有樣學樣,東施效顰,有那滋味。”
“我看你是嘴饞胃刁,隨風而起,沒有主見。”秦陽絲毫不掩飾地譏諷了句。
小狐貍嘲弄一番:
“我看你是刀嘴豆心,嬉皮笑臉,老不正經。”
秦陽“呵”了一聲:
“無風起兮浪淘沙,中流砥柱安臥榻,莫憂前路無知己,煢煢孑立影相隨。”
“歸去來兮世變遷,南斗老翁拔長劍,血海悠悠多壯志,敢叫日月換壺天!”
小狐貍“卟”地打開不知從哪取出的折扇,慢搖輕晃。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徒然高昂起來,試圖將心里的不平靜統統發泄出去。
可說完,小狐貍心里反倒更不平靜了,自己早前就算知道些什么,可也權當以為是秦陽師父的功勞,以及秦陽尚未確定的身世來歷不凡。
現在突然來了這么一出,就挺五味雜陳的。
——根據族內記載,那位是有唯一一位妻子的。
修羅場?
不存在的,她跟秦陽早就有斬不斷的聯系,只怕是要苦了那位叫木漓的姑娘了。
也不知道這家伙——是怎么想的?
小狐貍望著再度陷入沉睡的秦陽,眼神逐漸柔和,笑意正濃,她飛了過去,給其披上外衣,又鼓搗添柴,想讓他睡得溫暖一點。
她隨即又輕手輕腳地收起碗筷,罩住飯菜,在篝火的另一邊坐下——秦陽東北方——這里可以望見趴在桌上睡覺的秦陽染上半邊明黃,溫馨的桌椅飯菜立在黃綠草地上,宛若一副恬靜安和的油畫嵌入深邃的墨色星空。
繁星若隱若現,閃爍亮起,化作一條條璀璨的銀河交織成畫,又好似自天外飛來一抹流光,帶起星辰斜飛而下,化作星雨,漫天飛流。
“銀河瀑布爭相映,落木秋風聽夜寧,起于微處初識君,奈何相遇不逢時。”
左小羅坐在游淌著星光的大河沿岸,抬頭凝望著那流星雨,合十祈望,萬物無聲,聲聲入耳,盼相銘。
“爹,你快許愿!”
“閨女,許啥啊,這你也信。”
“我的夢中人,是個和我一樣卻又不一樣的人!”
……
山間院落,一個青衣稚童高舉雙手,圍著躺椅狂奔吶喊:
“老師!老師!這么壯闊的星海飄零還是我第一次見,快許愿、快許愿!”
丹宣抬手撓了撓白眉,睜開眼縫敲了一眼,喃喃道:
“我希望某個許了九百九十八個愿望的家伙能消停一點,讓我睡個好覺。”|
“準了!”秦哲打了個漂亮的響指,安靜地坐到石凳上,雙手重重撐到了石凳上,睜大眼睛微微搖晃。
“第九百九十九個愿望:老師能夸我一句你真酷!”
“你都說了九百九十八遍了。”丹宣有氣無力地說了聲。
“我這不是想聽嘛。”秦哲登時起身,捏肩捶腿,端茶奉水。
“嗯……你真酷!”丹宣面露享受,由心地贊了句。
“老師慧眼識珠,學生三生有幸!”
“那明天的飯交給你了。”丹宣睜開一只眼睛看了一眼擺弄架勢不想捏肩的秦哲。
“老師,我們不應該只談吃喝,要有追求和理想。”
秦哲趕緊靠在躺椅旁,聲情并茂,指手畫腳:
“人生漫長,吾心甚孤,亦羨那伯牙子期,高山流水,不如覓三兩知音,尋綠意盎然之地,把酒言歡,載歌載舞,豈不快哉?”
丹宣扭頭看了眼其志高遠的秦哲,兩分輕蔑,七分涼薄地笑了句:
“餓餓,飯飯。”
秦哲愣了好一會,額角隱有冷汗滲出,嘴唇哆嗦著道:
“老師,我受教了。”
當年秦陽就是靠這句話直接把他盤活了,也夠不容易的啊!
丹宣似笑非笑地看了秦哲好一會,“受教了你還杵著干啥,趕緊去弄兩碗面,不然這流星雨就過了。”
“哦好,我馬上去。”秦哲趕忙回過神來,急匆匆地轉身走向廚房。
“記得給我的加點辣子和陳醋。”丹宣探頭朝那喊了一聲。
“明白了,哥!”秦哲下意識回了句,他隨即意識到不對——老師在偷笑——自己出糗了,好丟臉啊!
……
萬家燈火的天城之內,閃著銀光的燦眸抬頭凝望,天雨飛馳,游子野望,莫問歸途與故鄉。
“老爺子,好美啊!”
某戶人家的閣樓頂上有一老婦人洋溢著笑容,歷經風霜,不改當初,一旁坐著的青衫老人看得都癡了。
他抬手撫摸著她那有著些許皺紋的臉頰,柔聲細語道:
“老婆子,這哪有你美啊。”
老婦人低頭輕笑,竟有些小女兒態的嬌羞,“我都一把年紀了。”
“哪會,我愛你如初。”
青衫老人緩緩低頭湊過去,老婦人抿了抿嘴唇也抬頭湊過去,就在快要觸碰到的時候,一個小孩突然在后方出現,連喊道:
“打住、打住,你兩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不待二老回答,他繼續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二人竟然在這倚老賣老,瘋狂撒糖,不就是前些日子忙得很嘛。
“雖然說久別勝新婚,可你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二人繼續。”
老婦人撤去偽裝,恢復英姿颯爽的身段容貌,對著那趕緊開溜的秦哲笑罵道:
“小屁孩你懂什么!”
“你旁邊那個懂啊!”
秦哲回頭喊了一句,然后被某個無良的秦某人一把扔了下去,他拍了拍手道:
“天天壞我好事,說得好像你很正經一樣。”
秦哲朝前一翻,平穩落地,大步離去的時候還不忘回頭輕嗤一聲:
“嘁,你兩意正濃大家又不是不理解,可你兩也含蓄一點嘛,絲毫沒有老人家的覺悟,搞得你岳父都——看不下去了。”
不遠處跟女婿秦問喝酒的龍海瞧見秦哲那落荒而逃的樣子,不由搖頭失笑,自己就是想聽聽他想說什么,真不至于。
他默默收起磨得锃锃亮的寶刀,繼續若無其事地跟女婿談笑。
大女兒龍澹臺坐在一旁,抱著活潑好動的秦軒,不時端起天青色的茶瓷杯,吹了下漂浮的茶葉,抿了一口,也參與進了話題之中。
遠處有兩身影倚靠著白玉石砌成的精美雕欄,望著那飛馳的銀色星雨,笑語連連,引得廣場上散步游玩的族人頻頻點頭,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好生般配。
這是在青境歷練得知消息急忙趕回來吃飯的秦明、蘇曉曉二人。
二者郎才女貌,氣度不凡,又很乖巧懂事,秦閻對此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男大不中留啊,閨女也是。
他扭頭看了眼旁邊坐著的秦月,那望著流星許愿的動作今晚都不知道多少回了,也不知道那小子什么時候才來。
總不可能自己帶著閨女去找他吧,不干不干,怎么都不干。
哪有這個道理的。
他想到這,忽然想起當時云舟上的事情,秦問老丈人當時怎有種幸災樂禍的樣子,龍靈是他孫女,總不可能那小子是在黑龍一族長大的吧。
一旁跟著閨女話家常的田瀾若瞥見秦閻心不在焉的樣子,以及不時看向自己的目光,一副想問又不知怎么問的樣子,屬實把她逗樂了。
待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田瀾若抿了抿嘴唇,對著秦閻傳聲解釋一番,她知道的還是蠻多的,除了左端萬古常青樹下那個跟眾女聊天的木漓外,其他的基本都了解得七七八八。
秦閻在得知事情的經過后,那看向龍海的目光莫名多了一絲佩服,換他他做不到這樣,這讓龍海心里有點莫名其妙。
自己的人格魅力好像還沒那么大吧?
龍海那簡單的性子略微一想,這又不是什么壞事,就由著他吧。
不過那小子也真是的,都這么久了也沒來個信,他不急,可他孫女總是需要那么點陪伴的吧,平時修練又努力,為人又聰慧……
真是越想越虧!
秦閻瞥見龍海那有些懊惱的樣子,心里不由舒暢了不少,果然,當爹(爺爺)的心都是一樣的,哪里舍得啊!
意氣風發的秦問聊著聊著發現老丈人跟族長有點不對勁,就好像因為某件事而惺惺相惜,他不由多想了幾步,然后就被媳婦掐了下大腿,疼!
同時,秦軒努努嘴,發出了牙牙語:
“爹,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