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
秦陽面不改色,偷偷瞧了眼儲物袋里的《兒歌三百首》,算了,還是換一個吧,那就《詩詞一千首》,想來她會很喜歡的。
“好看就行。”
龍翳點頭應下,父親留下的書她都不知翻看多少遍了,現在什么都不挑,圖個新鮮。
她隨即放下筷子,對小狐貍行了個禮:
“師娘好!我叫龍翳,龍族的龍,云翳的翳。”
緊接著才是秦陽,“師父好!”
“按照禮儀,你應該先對我說才是。”
秦陽悄悄地伸手,捏住了那半盤奶油蛋糕,好似龍翳不這么做,他就不會一樣。
“小心眼!”
小狐貍沒好氣地瞪了秦陽一眼。
“啊?那我重來一遍。”龍翳趕緊行禮,“師父好,師娘好!”
“欸,這才對嘛!”
秦陽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地松開手,另一手則拿出那本《詩詞一千首》放到龍翳跟前,談笑道:
“這個可是為師的啟蒙讀物,定要……”
龍翳隨意地翻開一頁,小狐貍也好奇地湊了過來,自語道:
“‘堂堂京城的大少如今竟淪落到滿街瘋跑,嘴里不停嚷嚷著一個大家都不認識的名字,不知又是哪個——師父你別搶,我還沒看完呢!”
她將這本書護在身下,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小狐貍眼觀鼻,鼻觀心,暗自握緊拳頭,誤人子弟的家伙還好為人師,真是一種災難!
“為師,咳咳,我給錯了,這才是真的那本。”
秦陽老臉一紅,趕緊掏出真·《詩詞一千首》遞了過去,至于那本,拿不回來就不拿了,給一送一,也不能讓人家沒有消遣時光的讀物。
龍翳照常翻看,頓感頭皮發麻,可她明白,這本要是不收,那本就沒了,大不了以后捧著書看,反正書封都一樣。
“謝謝師父,徒兒一定認真翻閱。”
小狐貍瞥著龍翳那得意洋洋的笑容,她就明白有其師必有其徒這句話說的是誰了,這里沒有暗指老人家的意思,他看起來還是很和藹、親切、正經的。
可惜,她現在多了一重師娘的身份,有些放不開,不然她也想看那本假·《詩詞一千首》,她又沒當過師父,也沒有人敢做她師父啊。
她靈機一動,師父跟師娘不都是一樣的嗎?
不對,不一樣,可她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無奈之下,小狐貍找出一本書,走到一旁坐下,借著火光細細品讀——《如何為師》,天機殿著。
秦陽瞧著小狐貍認真的樣子,沒有過去打擾(劃掉)作死,一心悶頭吃蜂王蜜布丁。
龍翳安心吃飯,氣氛很是和諧,至少現在是這樣。
……
天剛亮,秋雨停,山林間彌漫著濃濃白霧,清透晶瑩的露珠壓彎枝葉、滾落而下,一些早起的小妖獸悄悄活動起來,蟲鳴鳥叫,喚醒沉睡的森林。
林間忽然響起嗒嗒的聲響,一個穿著白衣,眉目溫雅的少年悠哉地漫步,那俊朗神清的面龐很是愜意,不時還哼段小曲。
這人正是從某處隱蔽山洞走出的秦陽。
小狐貍正有些悶悶不樂地縮在秦陽心口處的衣領夾縫——平時可以當口袋的地方,在她的對面有一只幼小的白龍睡得酣甜。
她沒意見嗎?有!
今早是這樣的,秦陽斗膽提議一起走,龍翳則有些低落地搖頭,她不能出去,這里是父親用來保護她的地方。
結果,秦陽來了句:
“保護你的地方肯定得能保護才是,對吧?”
不諳世事、單純得跟個白紙一樣的龍翳肯定點頭。
秦陽那老陰滿意地笑了笑道:
“我們能進來,先前肯定還有其他進來過,你覺得這里還能保護你嗎?”
“它們發現不了我。”
龍翳呆萌地偏頭,小狐貍差點就上手抱她了,實在是太可愛,白白嫩嫩,純凈無暇,原始的純真在龍翳身上表露無疑。
“那要是有什么能感應到你呢?”秦陽淡定道。
話語一出,龍翳縮了縮身子,害怕且警惕地瞅著秦陽,弱弱說了聲:
“師父。”
那樣子在求助,無聲地傾訴自己彷徨的內心,小狐貍似是明白了什么,目光如炬地凝視龍翳,她心神忽然一顫,渾身滾燙,眼里掠過一抹狂熱。
龍翳似是察覺到了什么,忍下驚恐對小狐貍輕柔地喚了聲:
“師娘。”
小狐貍深吸了口氣,強行壓下心頭躁動,擺手道:
“沒事,我還是有原則的。”
“說的好像我沒有一樣。”秦陽不樂意了。
“你心里一點數都沒有,你怎么保護她?”
小狐貍雙手叉腰,氣鼓鼓地瞪著秦陽,“還不如去我那,青丘狐族那群老頑固起碼有實力保護她。”
“我怎么就不能?”秦陽一臉不快道。
“不就是本源氣息遮掩不了嘛,我找個法子傳授她匿息訣不就行了,大不了我去求我師父幫忙,他的徒孫他總不能置之不理吧。”
小狐貍這個時候不杠了,不得不承認這個辦法可行性非常高,除了實力高深莫測的老妖怪外幾乎沒人能發現這點。
況且她本身還有純正的龍族血脈做掩飾,誰敢大動旗鼓地去探查。
龍翳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明白師父師娘吵架是為了告訴自己不要怕,可她明白自己本就不該誕生……
“不能這么否定自己,命運有時就像枷鎖,可能有些事無法改變,可誰又規定就一定只能認命呢?”
秦陽溫聲開解,“而且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有我,有你好幾位師娘,我就不信中土這么大就沒有解決的辦法,中土沒有難道外面就沒有了嗎?
“別忘了,世界很大,萬般可能在于心間。”
龍翳迷迷糊糊地點頭,她心里不由安穩了不少,只隱約記得自己還有幾位師娘,她難掩好奇地問道:
“師父的師娘是包辦的嗎?”
“哈?”小狐貍被這個想法嚇到了,哭笑不得道:“他還沒有……”
秦陽這時趕緊搶過話頭,“沒錯,就是這樣,你真聰明!”
小狐貍抿起小嘴,眼珠上轉,暗啐了一口,真是自戀到家了!
“哈哈哈,師父好花心啊!”龍翳咧嘴一笑。
“……小屁孩懂什么。”
秦陽皺起了臉,坐到一旁的石頭上,一副小老頭生悶氣的樣子惹得小狐貍笑彎了眼。
她隨即拋出一個話題:
“那現在怎么把龍翳帶出去?你現在就能將你那藏匿功法傳授給她嗎?”
龍翳一聽也來了精神,端正姿勢、昂首挺胸,一副我準備好了的樣子。
誰知,秦陽訕訕一笑,擺了擺手道:
“現在不行,我還得研究一下。”
他沉默了兩息,接著道:
“不過現在有法子帶她出去,就是得委屈你了。”
“委屈?”
小狐貍不明所以,她看了秦陽好一會,搖了搖頭道:
“不委屈,你徒弟不也是我徒弟嘛,我還沒當過人師娘呢。
“放心,就交給我吧。”
現在小狐貍有些后悔那時自己說的話,她再一次領略了某人的厚顏無恥,當著她的面,絲毫不顧及她感受的讓龍翳跑進自己衣服里。
美其名曰:衣服夠大,剛好當家。
她氣得差點又把他踹進寒潭里——前面踹了一次,那家伙抖機靈,問了她的年齡,現在倒好,自己的活動范圍縮水了,還是大縮水,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為所欲為了。
——徒弟就在旁邊呢。
不過小狐貍對于秦陽藏匿手段的評價更上了十三層樓,龍翳自己是無法離開那里的——有無形的結界,她也沒有法子。
為此秦陽才提出了那個不要臉的建議。
該死,這家伙肯定一開始就料到了,就是想看她手忙腳亂、找不到北的樣子,自己真傻,嗚嗚!
“師娘,你怎么了?”龍翳悄然睜開了眼睛,疑惑地看向對面的師娘。
“沒事,師娘就是被你師父氣著了。”小狐貍感慨萬分,“哪有這么直截了當地問女孩年齡的?你說對不對?”
“對!”龍翳果斷點頭,深有同感道:
“我都不知道多少歲了,哪里想得起來,這不是為難……師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過一會就好了。”
小狐貍捂著心口,一副心痛的樣子,這徒弟也太實誠了吧。
“那師娘多注意休息,我又困了。”龍翳合上眼,陷入夢鄉,奇怪的是她沒再做那個噩夢,師父師娘都好好,父親,請放心。
某處幽暗的地方冥冥之中傳出一聲嘆息:
“果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老朋友,莫要怪我,換做是你你也會這么做的吧。”
……
……
時間倒回到半天前,小狐貍對于龍翳的到來暗地里對秦陽提出了抗議,她愿意幫她,也愿意示其為己出,可她住在他衣服里成何體統?
秦陽給出了小狐貍不愿想到的答案:
“如果結果無法改變,那么對于她來說,最起碼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證明她來過,不是過客。
“哪怕她的命運如此,我也不會讓其帶著遺憾離去,大不了她一直待在我的袖子里,這里沒有,我就去天外找!”
“你又要扛起大旗了么?”小狐貍的表情沒有太多的驚訝,似是對此早有意料。
“我敬天,可我不信命,哪怕換做是你,我也會同樣如此。”秦陽爽朗一笑。
……
經過和小狐貍的商討,秦陽敲定下了一些事情,龍翳既然是命魂所化,那么肯定存在本體,這個必須找到,只有找到才能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里。
因為,誰也不確定那個本體的感應能不能沖破他的屏障探知到龍翳的存在,這點或許可以從龍翳著手——相互感應,說不定就在她口中的那位父親那里。
既然對方沒有將其放在到一塊,說明那本體對龍翳有不可逆轉的威脅,現在還不是時候,起碼對方的父親沒有見自己的意思。
現在的當務之急有三件事:布置集念陣法、小狐貍的血脈枷鎖、尋找龍翳的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