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他已經有了頭緒，就差材料了——上次他把陣盤分作多重復刻了下來。

　　至于材料，無非就是大族寶庫、古遺跡、以及大陣之中就有，別忘了，青丘狐族在布陣的時候會用到這些材料。

　　當然，他還不至于去洗劫親家的東西，就是不知道他們知道自己的想法后會不會謝謝自己？慷慨地來了七八千斤，也就很有誠意了。

　　小狐貍要是知道秦陽的想法，估計第一件事就是扶額長嘆，你以為那個是隨地都能遇到的嗎？

　　為了積攢那些，前賢不知付出多少時間和精力籌集，到現在也就還剩個上萬斤——一點都很重，數量其實非常少，還是非絕對必要不動用的前提下才省下來的。

　　哪怕動用，都是能省就省，恨不得只刮一層下來。

　　意外的是，秦陽等人還真的遇到了，源于龍翳吃飯時的一句喃喃自語：

　　“那邊好像有什么討厭的東西。”

　　秦陽二話不說，當即拍手定下——繞路去那看看，或許是魔君留在這里的安排也說不定。

　　小狐貍吃著純手工制作的面條，又小啜了口面湯，陷入了思索，她隱約間好似明白了什么，龍翳嚴格的來說不是純粹的生靈，應該是半龍軀半靈軀。

　　再聯想到秦陽那時告訴她的事情，心思豁然開朗，渾身都輕松了不少。

　　她在問過龍翳的意見后也同意了這點，而龍翳則知道了第四個人的名字——魔君，聽師父說那是一個元神分裂的怪人，不，敵人！

　　值得一提的是，秦陽在路上開始修練了，真是少見，原因嘛也是龍翳——她的境界很高，連她本人都不知道——凝元十境巔峰。

　　秦陽秉著能瞞多一會就瞞一會的心思，沒有回答龍翳的好奇，要是被徒弟知道，師父的修為弱她一大截，他還怎么混？

　　可世道無常，不想突破的時候怎樣都能讓你突破，而想突破的時候怎么都不行——道經不干、呃，改行了，它此時正在跟匿息訣論道，俗稱破解。

　　你是不知道，秦陽現在腦海里嗡嗡的，小寂和萬源火好不容易迎來了消停時期，這兩——道經和匿息訣倒開始了。

　　——一個是昔日老上司，一個是現在的領頭羊。

　　沒辦法，秦陽也不知道匿息訣自己是怎么修練得那么精通的，就想著再穩一手、穩一手，迷迷糊糊地就變成了這樣，穩過頭了。

　　奈何自己插不上嘴，這兩也成了大爺，可他已經樹立起一個勤奮師父的榜樣，不能讓徒弟以為自己的師父是個三分鐘熱情的人，做做樣子還是要有的。

　　——用堪比玄丹境的神念（小寂助力）畫畫。

　　秦陽暗地里也跟小狐貍說了這件事，想看看她能不能跟龍翳說說這件事，畢竟每天這樣還是很累的，損耗神念不說，小寂幫忙總不能讓人家白干吧。

　　酬勞：每天全盛時期的一半念力，每日一結，一次性交付。

　　秦陽對于小寂的這個無法鉆空子的要求，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

　　好處當然還是有的，你覺得秦陽像是那種會吃虧的人嗎？

　　經過半個月的起早貪黑、一刻不松緩地恢復神念，他的神魂強度也發生了某種變化——絕大部分還是紫魂天晶的功勞——那個紫色光球。

　　在一個明媚的早晨，秦陽的靈臺內彌漫著氤氳的霧氣，神念大抵比得上尋常玄丹一境，也就是說他現在不需要小寂幫忙了。

　　好在，他還有點良心，小寂每次的口糧不再是一小口——變為正常的一口了，小寂激動得差點對他感恩戴德，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往常吃多一點，他就來做自己的工作。

　　——代價就是秦陽的問題更嚴重了，臉上的笑容少了些笑意。

　　幸運的是，他的神魂和身體沒有發因為強度差距太大而變得不協調，也就是腦子這么想著，身體卻遲鈍起來，總是慢幾分。

　　小狐貍這些天借著秦陽修練影響兩人看書為由，邀請龍翳去她攜帶的靈物袋里看書，那是一個栽培有各類小花的花園，空氣清馨，環境優雅。

　　兩人快樂地探討書中的情節，不亦樂乎。

　　直到小狐貍親眼見到龍翳做噩夢的樣子，她沉痛一嘆，她回想起了曾經的自己，那時獨自去凝神玉礦脈修練為的也是此事，真是一段難忘的孤身歲月。

　　小狐貍將龍翳抱出靈物袋，放回衣內口袋，她猛地下了一個決定，她要去跟秦陽開誠布公地談談，聽聽他的意見。

　　小狐貍自衣領處探出萌萌的腦袋，對著修練的秦陽小聲喚道：

　　“秦陽。”

　　秦陽身周彌漫的朦朦白光悄然暗淡下去，眼里掠過一抹青灰，他二話不說就打開了隔絕陣盤，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等一下。”

　　小狐貍又給龍翳布了層隔音陣法，防止待會要是吵起來影響到她休息。

　　確定無誤后，她輕舒了一口氣，起身飛到秦陽對面，盤坐下去，問道：

　　“我想聽聽你的看法，龍翳以后化形了怎么辦？”

　　不待秦陽回答，她似是怕自己待會說不出口，緊接著又道：

　　“你總不能把一個女孩綁在自己身邊吧？那樣算哪門子事情，你必須明確自己的定位，不要傷害她，我也不容忍你傷害她。”

　　“等匿息訣傳授給她后，我回趟家，我小的時候師父給我弄來一張玉床，凝神玉弄的，不過太冷了，我又讓我師父換回了原來的嶺楊木床。”

　　秦陽臉上的笑意已經沒那么明顯了，有些冷峻，“現在估計還在雜物室吃灰呢，我去問問我師父能不能把那塊玉變小，最好就是變成可以隨身攜帶的玉佩。”

　　‘劇情怎么這么走？’

　　小狐貍愣了愣，這事情解決得也太快了吧，那她準備的那些憤然之詞怎么辦，憋回去？

　　“罵吧，別憋著。”秦陽似是看穿了小狐貍的心思，雙手攤放身前，安靜地受訓。

　　“你這么說，我哪里說的出來。”小狐貍失笑搖頭。

　　變臉就像夏日無端的天氣，上一秒還晴空萬里，下一秒烏云鋪天蓋地而來，狂風暴雨，小狐貍深刻地闡釋了這種現象，秦陽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也不知道她哪里學的，都可以去罵街了。

　　“可以了，渴、謝謝。”

　　小狐貍接過秦陽遞過來的水，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瓶，長舒一口氣道：

　　“今天就到這吧，我累了，要去睡覺。”

　　“去吧。”

　　秦陽視線隨著小狐貍縮回，直到她鉆進衣服里收起隔音陣法，她都沒把水瓶還給自己。

　　他微微搖頭，轉而拿出地圖，開始計劃方案，從小狐貍的這幅和龍翳的感覺來看，方向的終點是一處裂谷。

　　而從師父給的地圖縫里來看，那里應該還有一條弧形河流。

　　怪哉！

　　山川移位、河流改道不是不可能，常有的事，可那是主河道，河谷地貌，以其為圓點，輻射周遭三百里的河流流量充沛，水勢奔騰。

　　前不久，秦陽偶遇隨波逐流的左小羅，他從他那得知沿途沒見著有干涸的河流和明顯的人為改道痕跡。

　　為此，左小羅還吹噓了一番自己的見解，字里行間都透著這個原始森林頂多就是小河水位下降——汛期剛過不久。

　　至于主河道，那里不知生活著多少生靈，不可能是自然現象。

　　如果那里真是魔君的一處安排，秦陽不介意讓他掉一大塊肉——左小羅暖心還飯錢，隨叫隨到的那種。

　　某地，重傷初愈的黑袍魔君隱約間看到了左小羅那該死的面龐，他心底一陣發寒，總覺得有什么事會發生一樣。

　　總有一天他會報仇雪恨，往死里打！

　　……

　　群山匯聚，云霧環繞，銀瀑飛流而下，一個衣衫破爛的少年沖出瀑布，往下跌去，沉入水面又浮了起來，順著飛叉的支流朝外飄去。

　　那濃眉大眼、憨厚老實的樣子可不就是無法無天小羅漢左小羅嘛。

　　“真是大好河山啊！”他發出感慨，看來心情不錯。

　　“聽說外面來了個紈绔子弟，這下飯錢有著落了……嘿嘿，秦陽，等著欠我人情吧。”

　　“這個山路十八彎，水漂漂，浪滔滔……”

　　……

　　行至九月下旬，秦陽、小狐貍、龍翳三人來到了一處河流的源頭，這里是地圖上四大支流的發源地，地勢頗高。

　　終年云霧繚繞，泉水清冽，泥土芬芳，生態完整。

　　一路上唯獨不見尸骨，難道這里的妖獸組建了永生的禮儀之邦？

　　從地圖上看，這里距離目的地僅百余里，龍翳那種惡心的感覺幾乎實質化，她道：

　　“我看到了很多白白的東西，好像是——白骨！”

　　她縮緊身子，蜷縮作一團，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景象，說是盛大的藝術品也不為過，白骨累累，遠看成軍；

　　近看好似每一件都是栩栩如生、精雕而成的藝術品。

　　區別在于，這些都曾是活生生的生靈，有各自的生活。

　　秦陽凝望四周，建議道：

　　“小狐貍你帶著龍翳在這里等我……”

　　不待他說完，龍翳插話道：

　　“師父，我也要去！”

　　她似是覺得太不講理了，又補了一句：

　　“我可以幫忙！”

　　她見到冷峻的師父沒有回應，弱弱說了聲：

　　“也不會搗亂，全憑師娘做主。”

　　“好家伙，都學會借大山了。”

　　秦陽如此說了聲，旋即搖頭否定了這點，“不行，我讓你兩在這里埋伏是為了防止有人狗急跳墻，且隔絕陣盤不能隨著移動。”

　　龍翳識趣地收聲，師父沒說你會拖后腿，已經很給面子了，你想啊，自己待在他衣服里，萬一衣服破了，自己往哪藏。

　　小狐貍立在秦陽肩頭，望著遠方，似笑非笑道：

　　“把原地修整說成埋伏也就只有你了。”

　　“都一樣。”秦陽取出隔絕陣盤遞給小狐貍。

　　小狐貍沒去在意他那冷冰冰的語氣，抬手接過了陣盤，就地撐開。

　　“……那師父小心。”

　　龍翳自袖子里探出頭來，看到墨色的陣法光壁她才動身溜了出來，一旁站定，很是乖巧。

　　小狐貍往下一躍，拉著龍翳朝平坦的石板上走去，眼里有著一抹擔憂，沒有回頭：

　　“你小心點，我可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

　　龍翳愣了一下，不過看到師娘白絨絨的毛發和師父烏黑的短發，心間頓時明了，是這個道理沒錯，可不是這么用的啊。

　　——中土的武者一般不大會把自己的年齡看得很重要，敬畏強者無關年齡，且壽命都遠超凡人，沒有太多的約束條件。

　　秦陽認真地瞧了眼小狐貍，竟點頭承認了這點：

　　“是這個理。”

　　龍翳發怔。

　　“那還你不快走？”小狐貍剛好停下，回頭望去，出言趕人。

　　只見，秦陽朝前一躍，帶起道道殘影，光芒閃動，轉瞬就沒了蹤影，看得小狐貍一陣咂舌：

　　“這家伙要是把逃跑藏匿的天賦用在修練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