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我不行么？”

　　呂小然有些不情愿地嘟噥一聲，卻還是伏下身子、輕輕地靠了上去，透著層層衣物都能感受到那種安心又不失去熱烈的溫暖。

　　“我怕把你弄丟了。”秦陽說著，身上金色元力涌動，化作一道殘影，朝前方的幽暗處徑直沖去。

　　呂小然一聽，心頭莫名有種古怪的感覺，怎么說呢，就好像見到了光，卻不敢擁抱一樣，她怕，以后就見不到了。

　　不過瞧著他的方向，她眼睛徒然睜大，然后將頭埋在他肩膀上、緊緊閉著、屏住呼吸，罷了罷了，自己就當是任性一回，活了兩百年也算是活夠了，最后能陪著這么帥、就是嘴巴有點毒的人，還算不錯。

　　忽然，秦陽那平緩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別抖了，到地了。”

　　呂小然猶豫了一下，怕是假的，可又覺得是真的，她輕吸一口氣，眼睛緩緩睜開，瞧著那光亮的地板，她有些興奮地笑了笑，原來真的是真的。

　　她旋即又收了回去，因為她發現自己正死死抱著秦陽，全然沒有前輩的風范。

　　她忙松開手，吶吶道：

　　“你可不可以把我放下去？”

　　秦陽笑著搖頭，定聲道：

　　“硬氣點。”

　　“……你可不可以把我放下去？”

　　呂小然稍微硬氣了那么一點，她平時接觸的都是一群孩子，以前又有些孤零零的，哪里還能硬氣起來。

　　“不夠滿意，所以你別想下來，到時我把你背回我家去。”秦陽搖頭。

　　“我可是凝元境！”

　　呂小然說著聲音不自覺弱了下去，她發現還真有那個可能，自己的境界平時也只是用來壯膽的，殺敵，那算了，能打就打，打不過就跑或是認輸。

　　要是他真的不愿放下自己，自己又該怎么辦？

　　“硬氣點！”秦陽高聲道。

　　呂小然被嚇了一跳，險些軟倒在他后背，她覺得自己很委屈，她也想硬氣點，可怎么也硬不起來，心軟的要死，平時更是憨慫，不愛湊熱鬧又耐不住好奇。

　　“你啞巴了嗎？”秦陽不滿道。

　　“沒、沒。”呂小然弱弱道。

　　“你就打算這么過日子，而且日子過得還不好，起碼連自己都不滿意。”秦陽低聲質問道。

　　“這我知道，你不要逼我了好嗎？”呂小然直接認慫，語氣帶著深深的懇求。

　　秦陽板著臉道：

　　“今天我不逼你，就會有其他人逼你，上面你的同門正遭受苦難，而你卻安然無恙，中途你還離開了，又沒回去匯合，你覺得你回去后會是什么下場？”

　　“……他們會相信我的。”呂小然話里帶著哭腔。

　　“怎么相信你？拿什么相信你？當擺在你面前的是你同門的尸體，你又拿什么說服自己？”秦陽直接挑明，語氣算不上和善。

　　他瞧著呂小然沒有回應，繼續道：

　　“特別是你回去境界還突破了，根基也變好了，你覺得他們會怎么想？”

　　“我不要了還不行嘛，我這就回去，我這就回去。”呂小然眼淚嘩嘩的流，手中元力緩緩涌動將丹瓶輕放到地面上，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

　　她趴在秦陽肩上在那痛哭，她心里不怪秦陽，怪自己。

　　因為自己就是這么沒用，逆來順受，連別人偶爾流露的臉色自己都要猜測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夠好，并為此坐立不安、睡也睡不好，還老是出問題。

　　你知道她這兩百年是怎么過來的么，還小的時候被外門長老領進門，可自己生性怯弱，天賦又不算好。

　　平時也沒人和自己玩，自己又好奇，可湊過去，有人讓自己來試試，自己就急忙退開，什么也不敢參加。

　　后來便想著自己只要境界上去，就一定能把自己的怯弱變成清傲。

　　可淬體境又不能一蹴而就，身體恢復需要時間，功法修練也要時間，那個時候還要日常起居，一晃眼就是一天，然后倒在床上累得動都動不了。

　　漸漸的，自己也逐漸接受自己的平庸，可又不甘于平庸，那些人平時會去合伙歷練，或是去游玩，自己只能好奇，不敢上前。

　　那段時間，如果不是和藹可親又漂亮的柳長老和自己說話，真撐不過去，每天都是一個人，你別笑，我說的可正經了。

　　后來身子骨逐漸長開，和自己一同進門的一些人開始三三兩兩在玩，境界卻增長的很快，自己感到好奇，便去瞧了瞧。

　　可半路上看到他們朝自己走來，自己扭頭就跑，也不和人接觸，再后來柳長老離開宗門，不想給宗門惹麻煩，就撤了命牌。

　　自己自那以后徹底淪為一個人，平平淡淡地修練。

　　當然也遇到了一些壞事，不過都慢慢熬過去了，后來經歷的多了，也能猜個七七八八，平時做好本分，日子又回到了原先那樣。

　　“呵呵，我衣服都濕了。”秦陽干笑著道。

　　“……哼，那是你自找的！”呂小然試著硬氣了一句，比以前稍微硬氣了那么點，嘿嘿，有進步。

　　“這你就驕傲了，別忘了你還在誰背上。”秦陽嘴角微微翹起。

　　“呃，是啊，所以，你可以放我下來么？”呂小然腆著笑道，她真硬氣不起來，所以，她打算走賣萌路線。

　　秦陽偏著頭，瞄了她一眼，故意笑出了聲：

　　“你這樣還不如不笑，一點都不自然，還瘆人。“

　　“你笑了一個給我看看？”呂小然不服了，她要硬氣起來。

　　秦陽看了她一會，不以為然道：

　　“你說笑就笑，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不過他趁著呂小然有些委屈的時候，掀起衣帽，腆著笑對著她晃了晃腦袋，眼睛一眨一眨，樣子十分可愛。

　　呂小然笑了笑，隨即笑瞇瞇問道：“所以，你之前都是裝出來的？”

　　秦陽收起笑，淡定道：

　　“都是真的，這下，你可硬氣一點不，我腿麻。“

　　“這個、這個，你讓我醞釀一下。”

　　呂小然面露猶豫地點了點手指，隨即突然喊道：”你快放我下來！”

　　她表情十分兇惡，聲音高亢，有些破音，如同滾滾鼓聲中突然暴鳴的金鑼，秦陽被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栽倒，他要的不是這個硬氣，簡直就是嚇人。

　　不過聽著呂小然那急促的喘息聲，連搭在肩膀上的手都不由抓得死死的，就好似生怕一松開就會難以自控地動手一樣。

　　秦陽心里嘆了一聲，緩緩下蹲將她放下，重新掀起衣帽將自己遮住，然后踉蹌著走到前方的石梯，轉身坐下。

　　那衣帽遮掩下的臉色蒼白、氣息略有不穩，他除了這邊還要跟上面的木漓、秦哲他們傳訊，以及陪丹田里的兩個小霸王折騰，當真是費心神。

　　“你、你沒事吧？”

　　呂小然回過神來，抬眼就看見坐在對面秦陽微微顫抖的手，她快步上前，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臂，用神念仔細探查一番，什么也探查不到，就好似被一堵看不見的墻隔擋在外。

　　她猶豫了一下，輕吸一口氣，緩緩蹲下身子，抬起頭去看他，兩人眼神相對，那樣子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帥就帥吧，偏偏還要逞強在那笑，搞得她都想笑。

　　“我差點被你嚇得背過氣去...呼，你待會就在這里煉化。”

　　秦陽瞧著她那毫不猶豫地盤坐下來，笑著搖頭道：“不急不急，還有點事要做。”

　　什么事……呂小然偏著腦袋，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臉上寫滿疑惑，只見秦陽探手伸進黑袍里，從儲物袋中取出幾瓶丹藥，略帶叮囑地自語道：

　　“這是清心丹，你先把這個吃了，這是清靈丹，諾，也吃了，這是聚靈丹……”

　　呂小然起初還是自己抬手拿過、放進嘴里，后來秦陽說過越來越快，以至于后者直接捏著丹藥放進呂小然嘴里。

　　她眼里滿是納悶，他就那么想看自己鼓著嘴的搞笑樣子？

　　“好了，你慢慢煉化，不著——哈哈，你怎么變成這副樣子了？”秦陽瞧著她那鼓著嘴、靈動的眼里閃著水花的樣子，樂出了聲。

　　“嗚嗚。”呂小然想哭，一想起自己那不自覺張嘴的樣子和此時自己的樣子，以及那笑得花枝亂顫的家伙，她心里就委屈。

　　不過瞧了瞧，她下意識低著頭，對著秦陽傳音道：

　　“待會你不要把衣帽掀起來。”

　　“為什么？”秦陽故意疑惑地問了句。

　　“我怕我揍你！”呂小然硬氣地傳聲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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