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啊……”
林二爺少見地在斟酌語句,忽然一嘆:
“他把那個東西交出去了,對方念及舊情也沒有為難他,我來的時候順路把他送到了蛇祖那里,現在在蛇祖門下修練,很安全。”
他微微一笑,鼓勵道:
“你也別太擔心,你父親是個不錯的人,他對誰都無愧,盡心盡力,很少見的。”
我!!!
秦陽瘋狂暗示自己,然后遭來了白眼,他氣蔫蔫地低下頭,在那小聲嘀咕:
“其實我也挺不錯的。”
木漓等女掩嘴輕笑:
龍翳想笑又不敢笑地瞅了瞅師父:
林二爺對他笑著擺了擺手,他意識自己先前犯了一個經常性的錯誤,就是以偏概全,憑感覺行事(具體不說,可以講的太多)。
“知道我最討厭你哪一點嗎?”他伸手捧過了龍翳遞來的水杯,后者遞完就去給師娘倒水去了,最后才是師父。
“可能是我長的比較帥。”秦陽有些認真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么你覺得我怎么樣?”林二爺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免得待會吵起來嗓子不舒服。
“挺好的。”秦陽似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給出這個答案。
“按理說,我兩應該吵起來。”林二爺有些不解,“充分交流意見。”
“我有所改變,以前自以為自己懂的夠多,就無形地養成了一種強勢的性格,比如喜歡指指點點,什么是對的,什么該怎么做。
“謝謝,請再給我來一杯,渴死了。”
秦陽終于等來了他的水,他趕緊喝了一大口,然后遞給龍翳,讓她再倒一杯。
“是,師父。”龍翳欣然揭過,給師父倒了滿滿一杯,遞給了他,順勢坐在一旁,膝蓋上放著水壺,一副我有理的樣子。
小狐貍有點無奈,龍翳這幾天變得不一樣了,她的內心開始豐富起來,絲毫不弱于自己,至于該如何,慢慢來吧。
林二爺對秦陽點了下頭,示意對方繼續。
“等一下,我再喝一口。”
秦陽這次淺淺喝了一口,捧著水杯接著道:
“在這個過程中,我會潛移默化地代入自己,假設我是這件事的親歷者,我會怎么做,且是第三視角,這是一種自信,同樣也是一種自負。
“我喜歡去改變他人,哪怕態度強硬,我看的是結果,忽略了這個過程,同樣我也忽略了我只是一個凡人,我也有喜怒哀樂,我也有自己的內心需求。
“從更深的層次來說,我在放任我心中的另一個我長大,這些舉動都是養料,幫助他茁壯成長,直到某一天他會吞噬掉我。
“我以為我足夠淡然,我覺得我可以運籌帷幄,我甚至覺得自己足夠謙卑,這不是在否認自己,而是在審視自己,不能全盤否認,這個過程自己必然會反感,甚至戰栗。”
他看到大家都陷入了思考,對林二爺問道:
“你覺得我講述的夠不夠清晰?”
“還欠缺一點。”林二爺感覺自己是第一次認識秦陽,他略帶審視地打量起他,“你沒有說后面自己的做法,顯得有些空殼。”
“做法其實沒有一概而論,每個人的成長都不一樣,不能只著眼一個點,事實上我們很多時候都會因為一個點而去概括一個人。”
秦陽微微搖頭,又喝了一口水,龍翳適時添上,然后又起身去給老爺爺和師娘添上。
“這里有一個需要注意的是,凡人沒有這么多的精力,我們可以理解,可武者有,很多地方都超脫凡人,卻無法擺脫“凡”字,武凡不分家。
“這是我在我師父的一些隨手之作里看到的,現在想來,挺有道理。”
“能舉個例子嗎?”龍靈發問了。
“比如我師父,現在人沒了,很多事都可以說。”秦陽笑著點頭,似是早就有這個打算,“他有很多光環,璀璨奪目,但是他會計較一些小事,特別是喜歡數錢,一遍又一遍地數
“我們單憑這點,大家會覺得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聽了大家各自的評價,他點了點頭道:
“可以概括為,對錢很感興趣,情有獨鐘,會不舍得的,可他賣東西的時候,分量夠,質量也夠,相信大家都明白了,這沒什么問題,只不過單獨拎出來的時候意義完全不一樣。”
【接下來就是互相討論,發表見解,由于題材限制,不多講述,秦東勝那邊也陷入了思考,蘇幕遮夫婦也在。】
期間,秦陽跟呂小然道了個歉,他覺得自己做的足夠了,卻忽略了對方感受,呂小然欣然接受,她變得比以前更好,頂多就是回想起來的時候會不舒服罷了。
現在好了,心里舒服。
他還跟龍靈道了個歉,“自己的確沒有過多關注,也沒有去陪你,好幾次都是你來找我,怪不好意思的。”
龍靈別過頭去,對此只是擺手,她其實在那次聊天過后就不覺得孤單了,秦陽在她心里也不再是那種遙遠得需要仰望的人。
另一邊,紫禁城里,坐在人群里看的秦閻眉頭一挑,他總覺得這家伙在套路他,不然好端端的整這一出干嘛?
結果,秦陽就此打住,也就是沒跟木漓和小狐貍道歉。
“好啊,我就不用了是吧。”木漓不滿道,小狐貍先忍著,讓他一個一個回答。
“我需要向你道歉什么?”
秦陽對此感到非常疑惑,他瞧著木漓那打算不講理的樣子,決定說出自己的心里話:
“一直以來都是我被動,你別反駁我,不接受反駁,我就剛開始追你的時候主動了點,后面你把我套得牢牢的,咳咳,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那個意思,疼~!”
木漓氣得站起了身,抬手揪住對方的耳朵,惡狠狠地道:“原來你對我有意見,要不是你今天說出來我還不知道,我在你心里是這樣子的呀。”
“我這不是就事論事嘛。”秦陽有些委屈。
“你還有理了是吧?”木漓緩緩用力,“我每天跟冷宮宮主一樣,鐵打的,見你一面比登天還難。”
“我錯了。”秦陽很委屈,他的倔強最后還是屈服于木漓的石榴裙下,跟她講道理,那是完全行不通的。
他再一次認識了這點。
林二爺看得樂呵,此刻他才感覺到秦陽是真實的,不是構造而出的完美人物,那會令人瘋狂、向往和崇拜。
木漓完了,小狐貍又來了:“我覺得你也該對我道歉。”
瞧瞧,一開口就是不講理。
秦陽緊抿著嘴唇,許久才憋出話來:
“做人真不能這樣,我這些天被你揍的還少嗎?我哪次不對你饒過了我?
“您就是姑奶奶,您們幾位也是姑奶奶,就算借我十萬個膽我都不敢反駁,只有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連連低頭,隨后忽然一笑,扭頭對開心看戲的林二爺也道了一聲:“對不起!”
“你這小子存心來惡心我是吧!”林二爺有些惱怒,眾女一笑了之。
他也跟著笑了笑,對秦陽道:“你也是姑奶奶,一出來就搶走了我的一只烤雞,還喝了我一壇酒沒給錢,偏偏你還送了我一壇酒,真是拿你沒辦法。”
“你也送了我一壇,現在好受多了,一點都不冷。”秦陽笑著道。
一旁龍翳有些郁悶地嘀咕道:“笨,我一直都在給你輸送元力,怎么又把我忘了呢?”
就知道拆我臺。
秦陽老臉一拉,扭頭看向龍翳,幽幽道:“你說什么?”
“不是,徒兒是說,師父有一個這么暖心的徒弟在身旁,又有這么多體貼的師娘在,怎么會感覺到冷呢?”龍翳求生欲爆棚。
她又道:“還有為人醇厚、慈祥和藹的老爺爺溫酒相送,師父就算是冰山也該化掉了、吧。”
林二爺對此很是受用地點了下頭。
秦陽很想問問她是不是對為人醇厚有什么獨特的見解,可瞧著那樣子,他還是轉回了腦袋,含笑點頭:
“說來也是,你化形后……”
他瞥見龍翳有點猶豫地看著自己,有些疑惑地調轉話頭,溫聲詢問道:“你有什么事情要問嗎?”
“師父是不是又把我給忘了?”龍翳委屈地癟了癟嘴,道歉都沒有她的份,連玩笑話也沒有。
聽聞此話,秦陽陷入了沉思,皺緊了眉頭,一副苦思冥想而不得的樣子。
龍翳也不催,默默地看著師父,等著他的回答。
過了一會,木漓微微蹙眉,她悄悄瞥了眼小然、龍靈、小狐貍,發現這幾個在好奇地看向秦陽,這幾個在裝傻。
她只好又去看向林二爺,想讓對方打破這個僵局。
結果,他也是這樣。
無奈之余,木漓抬手扶住額頭,幽幽一嘆:
“龍翳,你直接說吧,我怕這家伙給你想到天黑都沒想出來。”
“師父,我也要道歉。”龍翳抿著嘴唇、抱著水壺道。
她純黑的眸子里隱隱透著一股期待,期待什么,期待師父不要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