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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山,天然居,龍翳穿著干練的衣服坐在樹捎看落日,本來穿裙子也可以的,一般都是裙子加短褲。
可她不想穿裙子,沒人欣賞。
‘算算時間,師父差不多也該出來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來陪自己玩幾個小時,人也要休息啊,哪有一直工作的?!睦镟止尽?p> “墮落的師父真可憐。”龍翳雙腿并曲,雙手抱緊膝蓋,亮黑的眸子好似染上了夕陽的余暉,內(nèi)里有著漫天紅霞,熠熠生輝。
她忽然眼一橫,看向大門處,語氣不善道:
“別推了,你進(jìn)不來的?!?p> 天然居門樓外,一只胖乎乎的可愛橘貓在那使勁拱門,他要進(jìn)去、他要進(jìn)去,自己不遠(yuǎn)歸來,不能這么對他。
撲的一生門開了,他往前一摔,跌倒在地,起身抖落灰塵,仰頭看向那比自己還可愛的女孩道:
“在下牧小喵,你又是秦陽哪里拐來的夫人?”
有眼力見。
龍翳心里開心,表情卻截然想反,質(zhì)問道:
“你什么意思,他是我?guī)煾?!?p> 牧小喵嘴角一撇,動身一躍上了桌,邊給自己倒水邊道:
“就你這表現(xiàn),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兩的關(guān)系沒有這么簡單,你演技不行,我可以教你,需要一點點報酬?!?p> “魚干?”龍翳偏著腦袋瞥向他,嘴角微微翹起。
“你以為我還是那個過苦日子的牧小喵嗎?!”
牧小喵停滯了一息,面龐逐漸扭曲又平復(fù),啪的一聲手猛地一揮,水傾灑出一抹弧度,杯子砸進(jìn)了草堆里,毫發(fā)無損。
“那你要什么?”
龍翳微微一愣,顯然被嚇到了。
牧小喵對此頗為滿意地點頭,看來他演技沒有退步,最近跟著元宗主在那鬼混、咳,處理事務(wù),技藝都有些荒廢了。
他隨即伸出爪子,咧嘴笑道:
“我要兩份魚干?!?p> “一份給我?guī)煾??”龍翳懵懂地問了一句,純真氣質(zhì)渾然天成。
“你強!”牧小喵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我算看明白了,跟著秦陽的就沒一個簡單的。”
他說著又跳下桌子,去把杯子撿回去洗洗,繼續(xù)倒水喝。
“不要夸自己?!饼堲鑿臉渖戏碥S下,走向石桌,她自然地坐在了秦陽往常經(jīng)常做的位置,開始泡茶招待這位他經(jīng)常提及的家伙。
“秦陽現(xiàn)在不在這,他在房里墮落,估計還得晚上才出來?!?p> “墮落?”牧小喵呢喃一聲,心里有點怪怪的,他現(xiàn)在不趁著修煉大好的時機提升修為,去陪小狐貍天天這樣?
后山的山崖上,小狐貍默默喊冤,她在最后。
“木漓她們都來了?!?p> 龍翳似是看出了牧小喵所想,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在懷疑人生,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去找她墮落。
牧小喵恍然點頭,這還情有可原,畢竟家大業(yè)大,秦陽就一個,累一點很正常。
可秦陽一向身體賊好,會不會……
他嘴角逐漸翹起,弧度愈來愈大。
“你來干什么,不是在當(dāng)吉祥物嗎?”龍翳看不下去了,肯定就是他帶壞秦陽的,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啊。
“我請了個假,來找秦陽玩。”牧小喵收回想象——宮斗,在那喝水,忽然瞥到了那山上一雙眼睛在幽幽地看著自己。
“這么美肯定是小狐貍!”他毫不猶豫地夸贊一番,自從看過宗主的珍藏后,他對狐族一向尊敬的很。
“牧小喵,我好像是第一次見你吧。”小狐貍起身飛了下來,語氣不善道。
“亦曾相識,我以前就關(guān)在那張紙里?!蹦列∵髡J(rèn)真地提醒對方回憶起來,他怕那拳頭下一秒就出現(xiàn)自己自己臉側(cè)。
小狐貍略作回想,恍然點頭,她記起來了。
牧小喵有些心虛地笑了笑,她記起來什么了?
小狐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前閃沖而去,一把拎起牧小喵的脖子,冷然道:
“那就更不可原諒!”
要不是他,秦陽以前哪里會天天捧著那張破紙在那琢磨,不快死了不出關(guān),還不搭理自己,簡直是罪不可恕。
牧小喵挨了一頓痛揍,此時正趴在軟和的青草上無聲哭泣:
“不是我的錯啊,秦陽剛開始那兩年才是這樣,后來都不看了,在那算著時間?!?p> 他心里委屈,跑也跑不得,又不能還手,打也打不過,還不占理。
小狐貍聽著他在那嘀咕,不由愣了一下,迅速跑過去,蹲下身子瞧著他,眼神有些銳利,似是要看穿牧小喵的話語背后是何居心。
“說實話?!彼斐鋈^,手掌攤開,那是一枚青綠色的丹藥,旋即又合了上去。
“真的?!蹦列∵髌擦怂谎郏o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小狐貍沒有猶豫地拋給了他,轉(zhuǎn)身去找下黑手的龍翳——她給了牧小喵一下就藏了起來,直到確認(rèn)了這句話的真?zhèn)巍堲栊乃济翡J、身份特殊,對于很多事情都能感應(yīng)到,她原地怔住了。
他以前藏不住心事,不會偽裝,內(nèi)心脆弱又要強,可以想象秦陽那時在做些什么,石門之后是等待的焦灼和猶豫,石門前方是一只發(fā)呆的狐貍。
他是否也曾趴在門上,透過門縫朝外看,手扒拉著石門,無聲滑落。
對于后面來看,這件事是小狐貍沒有拋棄秦陽的重要原因,暫且擱置,誰對誰錯真的不好說。
“小狐貍,你可不可以說說你跟秦陽以前的故事,我想聽?!饼堲枨娜话l(fā)聲,眼里有著一抹柔亮。
“那你的呢?”小狐貍抬手搽了搽眼角,低下腦袋,看著她那明亮的眼睛,心里不由多了些歡喜。
龍翳猶豫了好一陣才道:“可以?!?p> 牧小喵瞧著這兩歡快地走向秋千,心里更委屈了,方才還無端揍貓,到現(xiàn)在連句道歉都沒有,丹藥也不管用,還酸。
他無聲抽噎了下,轉(zhuǎn)身走到茂密的草叢里睡覺,睡著了就不疼了。
……
……
臥室之內(nèi)很是平靜,四周依舊凌亂卻不顯臟,白色天絨被下秦陽摟著龍靈入睡,觸及鼻尖的頭發(fā)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還透著極淡的水霧濕氣。
他摟著她的背,緩緩睜了睜,努力一番都是微睜,近似于打開了一絲眼縫隙,他很疲憊,非常的累。
洗澡的時候沒有允許龍靈的胡鬧。
可她顯然不能體會秦陽的累,也不想去關(guān)心他,更不知道,他隱藏的很好。
龍靈纖細(xì)濃密的睫毛輕顫幾下,喃喃道:
“你為什么不滿足我?”
“傷身?!鼻仃枩芈暤?。
龍靈眼眶通紅,眼淚無聲滑落,她察覺到了秦陽的狀況不是很好,非常差。
可她心里有怨氣,有怒意,更有她無法接受的事情,語氣不容置疑道:
“我要孩子。”
“傷神?!鼻仃枱o奈地閉上了眼睛。
龍靈不聽,她蠕動幾下身子,沒有得逞;
秦陽死死抱著她,不讓她胡來,她的身體已經(jīng)達(dá)到極限了。
“答應(yīng)我一件事好嗎?”龍靈眼眸里的神采暗了。
“事情我來。”秦陽輕輕抱著她,頭往里靠了靠,手從被窩里鉆了出來,拉了拉被子,他冷。
‘娘!’
龍靈合上了眼睛,淚流不止。
……
某地山崖下,林深茂密,迷霧重重,高空不時有一群群身穿黑色戰(zhàn)甲的士兵飛馳而過,動作極快,神念如細(xì)密的大網(wǎng)般鋪灑而下,不放過任何一處。
暗處有各型各色的探子遍布,也有游人來看熱鬧,大多都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生怕靠近一些就被山崖下詭怪的力量強行拖走。
而更隱秘的地方有好幾撥人搖頭離去。
沒有人對那墜崖的二人抱有生還的希望,那里不知埋葬多少人,連大帝都無法走出,不過也不是無人去尋寶。
——半年前,數(shù)十個圣級傭兵團接受了一個神國的號召,共派進(jìn)去上千位圣人,卻只出來了五人,三個成了廢人、一個殘臂劍修、一個瘋了。
“真不知道那二人犯了什么事?!庇须x去的人發(fā)出了感慨。
有人想要附和一下,扭頭卻見那先前出生之人渾身被黑色詛咒包裹,血線浮出、眼神空洞,無聲無息地化作一灘黑血。
詭異的黑色渲染開來,迅速吞噬周遭區(qū)域,來不及逃離的都無法幸免遇難,有果斷的直接斷腿,有背景、有手段的則動用秘寶、動用秘法壓制,表情煞白卻一聲不吭地遁離此地。
對于一個天神戰(zhàn)場中聲名鵲起的新秀神國,關(guān)鍵對方的皇位是通過反叛而登,急需立威,穩(wěn)定統(tǒng)治,最近還四處征戰(zhàn),士氣鼎盛。
——自己挑事太虧,更別提報復(fù)了。
不過他們也不敢亂來,有些大勢力的天驕頂多就是告誡一番,估計過后還會發(fā)個虛偽的聲明——法寶異動。
“斷腸人在天涯。”一個穿著大馬褂的中年胖子仰天而嘆。
身邊的人迅速拉了拉他,壓低聲音提醒道:
“胡瘋子你不要命啦!小心你那破酒館半夜里塌了東墻。”
“我就是一個破酒館掌柜的,有感而發(fā)不礙事?!焙肿游⑽u頭,轉(zhuǎn)身渡步離去,“天快下雨了,去我那避避吧。”
“我看是你這胖子又惦記我兜里的靈石了吧。”那個拉胡胖子的壯漢笑著跟了上去,大搖大擺,走路帶風(fēng)。
黑甲士兵眼睛微瞇,握住戰(zhàn)槍的手微微用力,卻是沒有動手,這里的武者氣息越平常越恐怖,誰叫山崖下的寶貝那么多呢。
“我也去!”一位斷臂的白衣男子輕笑一聲,起身跟上,那笑不知是對誰的嘲諷。
“酒錢啥時候還?”胡胖子笑瞇瞇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你又不缺錢,又不是沒利息,急啥。”白衣男子仰頭灌了口酒,趁著酒勁撒酒瘋,晃晃悠悠地上前道:
“翻臉不認(rèn)賬的有,但絕不會是我,強詞奪理的也有,更不會是我,欠賬又反說是我借你錢的,怎么看都不是我?!?p> 他一把栽倒在那壯漢懷里,笑呵呵道:
“我在那你簿子上明明白白地記賬,怎么會去做一個翻臉不認(rèn)賬還強詞奪理、倒打一耙的東西。”
黑甲士兵有些按捺不住了,四周的士兵也在朝這邊靠近,看熱鬧的則識趣后撤離開,不少還喊道:
“胡胖子,我的酒落你爐邊了,等我去取來?!?p> 胡胖子含笑點頭,一臉隨意的樣子。
“都說了你最近不能喝酒,一喝就瘋言瘋語,你這個廢人難道也想成為一個瘋子嗎?”壯漢穿著灰色布衣,濃眉極具特色,非常濃,說話一抖一抖的。
白衣男子一把掙脫了他的手,仰著頭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笑呵呵道:
“嘿嘿,廢人好,起碼不是廢物,我呸!”
他朝著前方吐了一口酒水,罵道:“這酒怎么這么難喝,胡胖子你賣假酒!”
胡胖子臉色一急,面紅耳赤地爭辯道:
“你怎么憑白污人清白!我這酒實打?qū)嵉纳虾昧揖?,打酒還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打的,眼神不行就不要亂說,為了一點酒錢至于嗎!”
“至于,”白衣男子攙扶著壯漢的手臂,在那賣弄風(fēng)騷,“因為我沒錢,以前是有的,不然我怎么會去喝你的假酒呢?!?p> 胡胖子臉色漲紅,憤怒地上前拉住他的手,拖著往前走,嘴里連道:
“你這家伙再給我在這胡亂叨叨,小心我把你另一個手臂也砍了抵債!”
“不要、不要,我就剩一只手了,給你下跪好不好?”白衣男子屁股后撅,雙腳離地,聲音轉(zhuǎn)而陰柔,帶著點醉意,臉頰好似涌上了紅潮。
“你劍修寧折不屈的氣節(jié)呢!”胡胖子怒斥一聲。
“劍?”白衣男子嘲弄地笑了,高舉酒瓶,酒水傾灑而下,澆在臉上痛在心里,“我的劍早斷了,你看,他就剩一截了?!?p> 他瓶子一甩,險些失去平衡,然后在腰間取下一個繃帶緊密纏著的物件,絲毫不在意形象地用嘴銜著,手抓住繃帶一端在那繞。
過了好一會,他手里拿著一把斷了大半,近乎只剩下劍柄的劍,又用手指捋著繃帶長條,塞入衣領(lǐng)之中。
“你這就是廢銅爛鐵,趕緊給我拿來抵債,等你有錢壞債了再拿回去?!焙肿右话褗Z過收入囊中,然后抬腳一踹,將其踹在壯漢的肩上,
“回頭得讓他畫個押,免得說我空口無憑,強奪他人之物?!?p> 濃眉壯漢無奈點頭,似是生怕對方鬧事地溫聲勸道:
“你的酒錢抵了,劍還能拿回去,你要拿錢來贖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