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呢?”秦朗反問了一句。
“我能。”秦陽無比肯定地應(yīng)道,“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分享記憶給你,這是你作為靈胎的最后一個禮物。”
“不用,我信。”秦朗搖了搖頭,“我能感覺到父親一直都有在避免這些事,不然也不會那么傷心。
“您是一個有堅持的人,就算堅持破碎也還在堅持,可您太神秘了,我不動用血脈感應(yīng),都察覺不到您。”
龍閔點了點頭,她也有這個看法,當(dāng)時要不是有兒子提醒,她還不知道人已經(jīng)到了。
“等得很焦急吧。”
秦陽看到了此舉的另一面,他說著收起了匿息訣,忽然有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以及一種無形又有力的彷徨。
他在努力克服后者。
“現(xiàn)在我得給你講那個了,然后你陪著你媽媽在這里忙,記得多和她說說話。”
“好!”秦朗應(yīng)了下來。
龍閔抬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父親放心,我以后一定不讓娘為我落淚。”秦朗再次對父親發(fā)起了攻勢,“她自從義父出去墮落開始,天天縮在那里哭,哭了很多年了。”
秦陽有些無語地吸了一口氣,自己的心有這么狠嗎?
“有!”秦朗非常肯定道。
“等你出來,我一定讓你感受一下為父深沉的愛。”秦陽板起了臉,還晃了晃抬起的手掌。
龍閔下意識地想要護住孩子,還沒發(fā)聲呢,秦朗又作死道:
“誰叫你不縱容我,我這么無辜、這么慘,想給那些女孩一個家有問題嗎?”
“你說什么了?”龍閔瞇起眼睛,眼神幽幽地看向兒子,絲毫不知她此時跟秦陽處于同一條道路上。
“我就是說說。”秦朗當(dāng)即氣蔫了下去,早知道自己就不出來了。
“我記得靈胎的誕生是有選擇的吧。”秦陽適時地拋出了一個話題。
龍閔對此還真不知道,她看看孩子,又看看秦陽,忽然感覺臉發(fā)燙得好似火爐,她吶吶道:
“封心一定很難受吧。”
——封心也就是情感心境自封,幾乎不可能產(chǎn)生情愫波瀾,不可控制、不可主導(dǎo),一般見于受了情傷、重大打擊或者情深意濃(情況好點的就是收心)。
也有的人心境特殊,對此毫無感覺。
“早就想封了。”秦陽微微搖頭道。
他隨即對秦朗道:
“血脈因素則是受到強大的底蘊影響,有的厚重,有的熱血,有的純粹,這個等你以后可以去紫焰神狼族紫青叔叔那里感悟一下,離這不遠。
“過些日子我?guī)銉扇タ纯础!?p> “可我沒有感覺。”秦朗有些失落,“或許跟父親孑然一身有關(guān)。”
“誰跟你說的,我只是不想勢力傍身,可我還是秦家人啊。”秦陽柔和一笑,“哪怕我放棄了自身血脈,也同樣改變不了我是秦家人的事實。
“我的家從那開始”
“那我也是?”秦朗有些興奮又有些不確定地道。
秦陽微微點頭,認真說道:
“你得從心里認可才能體會。”
秦朗有些恍惚,他好似置身于一個巨大的畫卷中,從云端墜落低谷,崛起于殺伐無數(shù)、戰(zhàn)火連天的時代,一步一步往上走,穩(wěn)定根基,求實求厚。
許久他都未回過神來。
瞧著兒子不再出聲,龍閔終于可以問自己的疑惑了:
“你獨身一人?”
秦陽輕輕頷首,轉(zhuǎn)而問道:
“朗兒他怎么會知道的?”
“圣說他父親沒有血脈依靠,是個散修。”龍閔說著說著發(fā)現(xiàn)秦陽看向自己的眼神滿是疑惑,她解釋道:
“我當(dāng)時不以為然,還以為是秦家出手了。”
“是不是很失望?”秦陽似笑非笑道。
“有一點。”龍閔道出了自己的心聲,“不過是擔(dān)憂,我怕對你的影響不好,紈绔子弟好像都愛這么干,欺壓弱小、強硬奪人。”
“你能這么想我很開心。”秦陽由心一笑,很溫暖。
龍閔沒忍住,一把抱住了她,卻不是那種憐愛和沖動,而是更深層次,連她都無法訴說的感覺,隱隱讓她心神悸動,眼神堅定。
秦陽懵了,兩人的心魂竟然產(chǎn)生了共鳴,他跟木漓她們從那時開始也有,不然他也不會拒絕上飛舟了解情況。
那只會把他帶去黑龍一族。
而更離譜的是,他聽到龍翳留下的訊息時也有這個感覺。
“我去做飯了,再這樣我也餓。”龍閔臉頰微微泛紅,抬手理了理額前秀發(fā),轉(zhuǎn)身拿起桌上的小布袋,開始準(zhǔn)備飯菜。
“那我先過去了。”
秦陽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出了廚房,走到師父房前,看到木門虛掩,他就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里的擺設(shè)沒有發(fā)生改變,就是柜子有點多,上面擺有書、小石頭、花花草草……小布囊,收藏可謂豐富。
“咳咳,我都這樣了,你還有閑心看這些。”圣喑啞的聲音自長方體的木架上傳來,他身上蓋著厚重綠棉襖,安然地躺著。
“那是我?guī)煾杆摹!鼻仃柼а垡磺疲s緊放回手邊的東西,迅速走到床邊,有些生氣。
“我都這樣了,你總不能讓我……欸欸欸,我真是服了你了。”圣硬是被秦陽抱到臨時喚出的小木床上,還給他蓋好被子,墊好枕頭。
秦陽忍俊不禁地看著圣,雙手叉腰、別過頭去,半笑半嘆道:
“本來我以為你死定了,沒想到還能活,真是難得。”
“我在老師這找到了不少好東西,味道還不錯。”圣絲毫不臉紅,還很享受的樣子。
“他這里除了錢就是錢,哪來的好東西。”秦陽有些納悶地看向他,“要是有早被我吃掉了,還能輪得到你?。”
圣不想說話,自己真不該說味道的。
“我跟你談些事情,你配合一下。”秦陽轉(zhuǎn)身去搬來椅子,隨意地坐了下去,也不繼續(xù)說,就這么看著圣。
“有話就說,能說的肯定不隱瞞著你。”圣側(cè)轉(zhuǎn)身子,面朝向另一邊,給秦陽留下了一個背影。
“那敢情好。”秦陽笑了笑。
他左右掃了一眼,宛若不經(jīng)意地問道:
“在這里生活了這么多年,我是誰?”
“跳過。”圣道。
“那我以前有沒有負過人家?”秦陽好似不在意地繼續(xù)問道。
“不好說。”圣道。
秦陽眉頭一挑,有些苦惱道:
“我都快死了,你怎么還不愿意告訴我呢?”
話音未落,廚房傳來哐當(dāng)一聲,秦陽趕緊起身跑過去,剛巧跟龍閔在門邊來了個面對面,對方的袖子很濕,臉上有著急切,瞳孔顫動不止。
他側(cè)頭看了看廚房里面,隨口道出:
“水灑落一地,有點亂,一點都沒有下過廚房該有的樣子。”
“你不要嚇我好嗎?”龍閔眼里閃著淚花,上前將其擁入懷里,“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我,也不奢求你接受,就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兩可以商量。
“我能跟上你的腳步,那些女孩也能跟上你的腳步,你怎么還要把自己的心藏起來呢?”
秦陽微微一愣,似是沒想到她會這么說,自己好像還真是這樣。
他扭頭看向夜空中那顆閃耀的紅色星辰,呢喃道:
“那不是我的結(jié)束,而是我的開始,天賜非我意。”
龍閔知道秦陽還有半句沒說出來,下意識地抱緊他,將自己心離他更近些,她很怕下一句一旦說出,自己就會被……再一次拋下。
秦朗突然鉆了出來,也在用自己的小手抱緊他,他不想失去父親。
圣悄然走出,看到這一幕他大感意外,秦陽的悟性和感知有這么強嗎?
此時以小院落為中心,一道無形的蘊意悄然鋪陳開來,離得最近的紫禁城第一個察覺到了這點,紫青打著赤膊跳上了房頂,眺望天邊,不禁大笑:
“壞家伙,你終于回來了!”
他笑了一會,隨即對著走出屋子的紫狼吩咐道:
“明天你就出去歷練,只能帶兩個人,拉著小白去,他會來找你的。”
紫狼不明所以,連連后退,嘴里忙道:
“父親,你明明說的是半年后,現(xiàn)在還差得遠呢。”
“你現(xiàn)在再不出去就沒機會了。”紫青似是比紫狼還心急,他說完眉頭皺緊,擺出了一副沉思的架勢,嘀咕道:
“不對,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就沒擋箭牌了,那家伙要是知道我這么搞他,豈不是死翹翹?”
——秦陽當(dāng)長老那幾天,差點收了好幾個徒弟,到時再來個舍身相救(未封心)。
紫狼一聽,心里一陣惡寒,自己可是親兒子啊!
他二話不說,轉(zhuǎn)身沖進房里,三下兩下收拾好包袱,連夜出發(fā)。
“父親,你放心,我這就去找小白,肯定好好修煉、一展風(fēng)彩。”
“兒子啊,為父對你還是很寬容的,你就再留幾天唄。”紫青緊追不舍,苦口相勸,“你不是不喜歡打打殺殺嗎?為父滿足你,以后你來當(dāng)這個族長,我去給你打下手。”
“別!我還是很喜歡的。”
紫狼一身正氣,悄悄動用少族長的令牌,閃身出了城門,朝星月森林深處疾掠而去,那果決的背影、堅毅的眼神,無一不讓聞聲走出的長老一眾感慨萬分。
“少族長終于硬朗起來了。”
紫青見無法挽留,仰天長嘆,氣蔫蔫地走回了房、帶上了門,默默拿出搓衣板,在那跪著。
“乞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要是有人胡亂瞎說,你可千萬不要信。”
乞靈穿著寬松睡衣,坐在床邊,十分不解地看著他,這家伙半夜懺悔什么,難道又做錯了什么事情?
她略一思忖,轉(zhuǎn)而躺了回去,言道:
“在我眼里你只是紫青,我的夫君,只望當(dāng)我跟不上你的時候,你能等等我。”
“不是那個,我不會落下你的。”紫青想解釋又不敢解釋。
“那到底是什么?”乞靈側(cè)身坐起,眼神幽冷地望著他,“你以前很浪,可跟我無關(guān),我那時又不在,管不了你。”
“我其實是轉(zhuǎn)世,很多次的那種。”紫青瞧著不抵觸,便有些許底氣,他趁機爬了上去,摟著她道:
“我這么跟你說吧,以前有一個悶騷又腹黑的人,他是個禍害,喜歡有人陪著又不動心的那種,我看到那些棄之不顧、獨然一身的結(jié)局就忍不了。
“便想著去帶偏他,讓他體驗一下為情所傷的感覺,可一次一次都沒成功,自己反倒浪了很久,就是紅顏很多。”
“繼續(xù)。”乞靈對此有點感興趣,就跟聽故事一樣。
“我方才為了讓兒子出去不是那么說了嗎?然后我要是不告訴你,那家伙又來抖過去,你……”紫青說到這里就不說了。
說實話,為了獨立人格,自己其實付出了很多,現(xiàn)在獨立了,那家伙就醒了,明明都失敗了怎么還會覺醒宿慧?
這他非常想不通。
“你其實很完整,相處了這么多年我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乞靈松開了神念封鎖,一股玄妙綿延的感覺將兩人的心魂連在了一起。
“為什么以前沒有?”紫青大感不解,自己偷偷嘗試那么多次都沒成功,這又是哪門子事。
“怕連累你啊,我那時的根基啥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乞靈會想著那時的日子,眼里有著憂傷,嘴角卻帶有笑意。
“我無法確定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你也無法確定在我心里是什么位置,不然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
紫青一聽更大膽了:
“說這些,主要還是想讓你幫我個忙,那家伙有兒子了,族內(nèi)那么多女娃……”
“你在瞞著我。”乞靈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好吧,有個家伙轉(zhuǎn)世失敗了,那個人想與他建立聯(lián)系的想法也破滅了,本人是不可能了,只能對他兒子下手。”紫青很無奈。
乞靈瞧著他,似笑非笑道:
“這才是你的本意吧。”
紫青老臉一紅,終于道出了實話:
“我父親喜歡跟他斗,我這個做兒子的總不能干看著吧。”
他抱著乞靈的力道稍微緊了一些,喃喃道:
“他兩是對手也是朋友,我又是他的徒弟,自然不想看到兩人斗得頭破血流,只能盡己所能地去讓他變得溫情。
“父親自從有了我就變得不一樣了,他把我送去給他當(dāng)徒弟,也有保護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