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霧散去,銀月浮現真容,清冷的月輝灑落而下,映照在那些打坐修煉的弟子身上,隱有飄渺的靈氣游離而過,氣質更顯仙氣。
此時正值午夜,他們的身周都有隔音陣法。
山上那藏于云的深處不時傳來悶雷聲響,仿若地動山搖,樹葉簌簌響動,而他們雷打不動地繼續修煉。
那是許應清長老又炸爐了。
這兩個多月都是如此,也不知道十一月的到來能不能提高一下許長老的成丹效率。
他們是丹峰的弟子,對此感觸很深。
煉丹可不是扔進去就能成的,稍有不慎就會煉制失敗,太急、順序不對、火候不準則會炸爐。
只是一天到晚都在炸爐。
許長老真是個非酋。
可對方依舊鍥而不舍,這讓他們感到了一陣鼓舞。
再艱難也不能放棄。
一個穿著星月總統一服裝——白色長衣,雅致不奢——臉蛋俏麗、鳳眼輕唇的少女突然睜開了眼睛,疑惑地左右看了看。
她好像察覺到父親的氣息。
可上次都不是見到真容,她對此也沒有印象。
甚至她還猜測父親是個贅婿,可惜問娘親也不說。
思來想去,她的心緒有些煩亂,修煉也算是沒了心思。
所以,她收起陣盤,卸掉靈石,躡手躡腳地回屋去。
住的地方是方形樓房,共三層。
每個內門弟子都有一個獨立房間,底下陣法牽連地脈,提供日常所需的靈氣,維持著結界陣法的運轉,也能修煉。
就是效果沒有外面好。
在回去的路上,她收到了閨蜜的傳訊:
“楚月,你房里進了一個陌生人,我遠遠瞧著不敢過去,今晚你來我這吧,商量一下要不要告訴長老。”
這是她的閨蜜夏荷。
陌生人?
楚月略一蹙眉,房門有鎖,還需要神念開啟,到底會是那個變態敢潛入女修的房間!
沒有由頭的,她想到了一個白白胖胖、笑容賤兮兮的胖子。
——云年月。
可惡!
她心里罵了一聲,攥緊小拳頭,動身朝房里飛去。
由于那里是女修的住所,又臨近陳長老的洞府,所以這里并沒有執事守候,一路通行無阻。
飛著飛著,她看到前方的小山坡上有一個穿著黑色勁衣的短發青年男子在泡茶,再經細看,體內的血脈萌生有一種親近感。
父親!
楚月心神一顫,有些手忙腳亂,她急忙停了下來,緩步且凝神地朝那走去。
“真的是父親嗎?”她心里自問,不太相信。
——父親這么帥怎么可能是贅婿!
似是察覺到來人,秦云抬起了頭,望著她走來道:
“你的房門沒關,我進去將一個胖子趕了出來,瞧著陣法有些低,我順帶修繕了一下,這是你的新牌子。”
他說著取出一個月形玉牌放到了桌子的另一端。
“嗯。”楚月雙手捧起,乖巧坐著。
哪里有平時的刁蠻作風,這就是一個乖女孩。
“來,喝茶。”
秦云端起茶杯放到了她跟前,斟酌了下語句,發現沒什么好說的。
“你娘親來找過你沒?”他抿著茶道。
楚月抿了一口,悄悄抬眼看了一下,自己好像有點不像父親,怎么全遺傳了母親的,她也想又颯又英氣。
“偶爾來過幾次,都是問您有沒有來找我。”她如實告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個個來都是問對方,自己這個女兒不重要了是吧。
秦云微微點頭,沒有言語。、
他覺得自己沒什么好說的。
一點都沒有。
這就是懂事,不用過多操心。
——正在修煉的秦朗莫名覺得自己的心有些酸溜溜,他晃了晃頭,繼續打坐修煉。
“要不,父親去我那坐吧,這里不方便……聊天。”楚月扭頭瞧著四周早已開啟的陣法,硬是說了下去。
“多大了?”秦云有些不滿。
“19了。”楚月坦然卻見父親的嘴角好像扯了一下。
她有些不太明白道:
“父親是怪我修煉不用功嗎?”
“沒事。”秦陽裝作淡定,心里五味雜陳,女兒還比自己年長。
真是一言難盡。
“去我那坐坐吧,我父親來看我了。”楚月試探著建議道。
她眼里有著渴望。
以前是以為自己是家主之女,后來發現不是,母親另有其人,然后父親又不知道是誰,她還以為父親被趕走了。
——她私下里沒少討論后邊這個。
人盡皆知。
“不了,我都被趕走了,還出現做什么。”秦云還是知道點什么的。
言罷,他端著茶杯站起了身,身形渙散消失不見。
楚月愣愣地看著,還沒反應過來。
她抿了抿嘴唇,心里咂舌:
“自己好像做錯事了。”
當她想要收起矮桌蒲團,等父親再來時還給他時,這才發現這些都是閨蜜夏荷的,說不定就是她告訴了對方。
真是個大嘴巴子!
楚月氣惱地收起,起身朝住所走去,人過陣散。
還沒走到樓下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裙的秀氣少女在那等著自己,她沒好氣道:
“都怪你出賣我。”
出賣?
夏荷不太明白,她忙問道:
“那個帥哥是誰?也太迷人了吧。”
“傻逼,那是我父親!”楚月沒好氣地瞅著她。
夏荷“啊”了一聲:
“你父親不是被趕走了嗎?”
“你還說!”楚月氣得都想哭了。
夏荷一瞧,忍俊不禁地拉著對方往樓上走去,言道:
“那云胖子……”
“不許提他!”
楚月現在對一切帥氣都免疫,除了父親,那些男子不過是庸脂俗粉,一點都比不了。
“好好好。”夏荷知道對方是怕云胖子遭受無妄之災。
至今那家伙被一手扔下樓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不過對方也沒想傷他,元力卸去力道就平穩著陸,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楚月瞧著那一個個門前目露贊賞的眼神,不由走路都硬氣了不少,自己父親還是很厲害的。
夏荷似是察覺到了什么,傳聲道:
“那、你父親跟我們說你有大志向,想讓我們監督你挑戰那個煉丹任務,我們同意了,應該是明天開始。”
楚月越聽臉色越不對,脫口而出:
“不要臉的老匹夫!”
她隨即意識到了不對,縮了縮肩膀,雙手端在身前,緊緊握著,小聲嘀咕道:
“我英俊偉岸的父親,女兒一定盡力而為,不,保證完成任務!”
說話間,她娘楚熙禾傳訊了:
“你父親很生氣,我什么時候趕他走了?真是的,等回來有你好果子吃。”
這位回楚家布置了下安排就溜去天然居了,她得到消息的時候就是在那,那家伙活著也不知道報個平安。
三個月音訊全無,還不回來看看。
等他回來再收拾他!
正走在一處青幽竹林間的秦云后背莫名騰起一陣寒意,不用想都知道是誰,他暫時還沒有回去的打算。
熱鬧慣了想清靜清靜。
于是,他循著記憶來到了一處石門禁閉的洞府前,還沒敲門,就掉進了機關,然后出現在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大廳,暖色調。
窗臺盆栽上的小花靈性十足,花香清新馥郁。
石桌擺上了幾盤熱菜,竟然還有酒。
他笑著一嘆,坐了過去,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酒,淺淺抿著,順帶打量四周。
看了好幾圈,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又不敢動用神念探查,只好一個人喝干酒。
殊不知,暗處有個白衣女子拿著小狐貍給的畫像在那比對,其實不用比對她都知道這是秦陽,因為魔那時變了一個樣子。
——為此元氣再傷。
不過小狐貍特意來找她,她怎么著也得對得起這份心意。
瞧著差不多了,她收起畫紙,走了出去,微微笑道:
“沒想到你是先來我這里。”
秦云聞聲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白衣的青年女子徐徐走來,她面容出挑干凈,風韻猶存,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淡淡的風霜。
身段頎長有致又帶有一絲清淡的風情所在,長發自然梳起,灑落而下,氣色好很多了。
“你……怎么暈了?”許應清話剛出口就看到他恍惚間趴在了桌上。
“我酒里沒下東西啊!”她走了過去,猶豫著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沒有動靜,不由神情有些著急。
過了一會,秦云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坐直身子,抿著酒低著腦袋道:
“無大礙,就是暈那個。”
“在那邊很享受?”許應清坐在他身旁,試問了一句。
秦云再三思量下,抬起頭來看著她,將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許應清莫名有些自卑。
她拿起筷子吃著菜,沒有言語。
“我打算在你這常住一段時間,你看可以不?”秦云放下筷子適時道。
“你想在待……自然可以。”許應清本來想說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可瞧著他,莫名萌生了矜持。
“這次回來不是很久,一碗水得端平。”秦云察覺到了那絲失落,自然而然道。
原來……許應清微微點頭,問出了疑惑:
“你在那邊不是假死成了嗎?”
“這邊不自由,你又不是不知道。”秦云有些慨然。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著。
“我酒量還是很好的。”許應清臉色微微泛紅,已有些醉意。
“你用元力煉化當然很好。”秦云笑著道。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到碗里,忽然瞥到對方要嗑醒酒丹,不太建議道:
“我是來你這過日子的,以后能不能見面我都說不準。”
“等你。”許應清下意識回應。
“還記得我兩第一次見面嗎?”秦云略帶促狹地問道。
“不記得。”許應清不想記得。
“那我提醒一下,你煮的飯菜其實很好吃。”秦云溫柔一笑。
兩人初見倒沒有遇到什么生死危機,就是自己做飯難吃遇見了她,然后她露了一手,很大程度上他的手藝是對方教的。
繼而喚醒了以前的傳統藝能。
“我當時的困惑也有了答案。”許應清努力笑著,眼里浮現淡淡的傷感,隱隱帶有些自嘲。
“恭喜你!”秦云舉杯一碰。
兩人喝著酒聊著天,吃著小菜,沐浴在溫馨的燈光下,徹夜常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