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未記)
12月27日多云
三個月了,已經三個月沒有做過紀錄了。
因為我發現,記得越多,陷進自己編制的牢籠越深,直至無法自拔——從一想起邇萍就頭疼胸悶,身心俱疲。到后來任性發泄,在網絡虛擬世界里沉溺買醉,這一切不自制,都是可以讓人上癮的。
記著一個人以來居然會像忘記一個人一樣,如此困難。
最近,如果不去翻看她的照片,都快記不清她長什么樣子了。真的,我也第一次體會到,原來記著和忘記一樣都有不能承受的份量。
可是每個月她離去的27號,還是會騰地升起更加強烈的要爆發的感情,讓我根本不能平靜。然后只好躲到海邊那片崖石角落里,這樣就會好受一點。
而且我發現還是只有海肯接納我,像萍寬容我的所有一樣……
(三天未記)
12月31日晴轉多云
現在已經變得冷漠不仁。
三個月下來,除了訓練的時候,就在網吧買醉,然后就是睡大懶覺。一學期下來,真特么沒上幾節課,訓練也稀里糊涂。
教練和輔導員找我談過不知道多少回了,可就是提不起精神來。朋友們也給我氣得夠嗆,一個個見了我就避開。我成了刺猬——
又能有什么辦法,本還掛念父母,又想到就算現在輟學,也足于繼承家業,給兩位養老了,于是便自暴自棄得理直氣壯。
李經圖呢就不說了,草包依舊,跟我在一起,除了會說點風涼話,一無是處:“喂,你和她是不是真的分手了,這么長時間沒見過她來找你?要是真的分手了,我可就下手了啊……”完全一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最近每次見到我就只是會說:“你丫,沒了邇萍就不活了!”
別的朋友們也都勸過我,不過都被我氣得夠嗆……
比如有一次李志勸我:
我只是說:“我不該這樣、不該那樣。那你告訴我該怎么做!”
“你該積極點,好好學習、好好訓練。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然后呢?”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個胡邇萍,對不?”
“胡邇萍跟別人不一樣。不提這個。沒有女人,我也可以過的很開心啊,比如現在不挺好嘛我大伯就是一個人……”
“我……你……”反正,就這樣,沒多久,就把李志氣得再也不管我了。
還有一次是文言勸我:
“雷子,有點事咱倆談談。”
“什么事啊?”
“人都說鴛鴦恩愛,其實吧,這種水禽對伴侶非常地不夠忠貞……”
“什么是‘非常地不夠’啊?有話直說行不?”
“咱們宿舍也有網線,你也有電腦,干嘛老往網吧跑呢?那得多費鞋啊?大不了,我,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用宿舍網絡下電影了,把網速都讓你,行不?”
“好啊,可是不用吞吞吐吐滴吧。嗯……網吧上網吧,跟宿舍上網那感覺是不一樣的。不過話說回來,還有你不會這么好心,主動地提這么一件事吧?到底有啥事,直說,別這么磨磨唧唧的……”
“你這幾個月好像心情很不好……”
“哦,噢——三十六計里有個叫聲東擊西的。做說客的。好吧,說說吧。”
“我是說,咱們年輕人,對吧,總難免會碰到失戀這檔子事。你要么還像這樣,得過且過沉淪不醒,要么……其實吧,還可以像我這樣,你看我,失戀之后重振雄風,然后后宮三千。你說怎么樣?”
“這提議好像挺不錯的啊……讓我想想……嗯,這應該是三十六計里的指桑罵槐之計呢,還是拋磚引玉呢?”
“不是,你別亂套。人家老兔子不也是失戀過的?可人家也沒像你這樣破罐子破摔啊,而且一摔就是幾個月?”
“還真是拋磚引玉!一塊兒磚不夠,再來一塊兒。嗯,不錯不錯……”
“不是,那你說失戀后,正常點的應該是怎么樣的呢?難道就像你這樣?”
“嗬,還有以退為進,反客為主之計。”
“你小子!好吧,不提這個了。其實失戀也不一定就是壞事……”
“欲擒故縱之計。你三十六計學的不錯啊!”
“我……你!唔……其實胡邇萍她有什么好嘛!值得你這樣……”
“釜底抽薪之計。”
“不是,你別那啥行不?是不是你丫心理有毛病啊。聽不進人勸呢!”
“嘿嘿,還有無中生有之計。厲害厲害。”
這時卻氣的他開始苦笑了:“你小子,真……”
“笑里藏刀之計。文言兄啊,老哥我不是狗咬呂洞賓,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想想吧,好不好?”
“我呸!我就擦了!我……我這不為了你好啊……算了,服了,管不了了。這是啥子玩意兒嘛!氣死我了……”
“哼!空城計加走為上計。范某佩服。”
“我……”我直把他給氣的差點昏厥過去,應該不是苦肉計。因為他“擦了”之后就摔門子出去了,以后再也沒來勸過我。實際上后來他見了我都是躲著走的,實際上是后來,所有人都躲著我。
其實,失戀只是我現在這種狀態的一小部分原因,遠遠不是全部。他們不了解病根,又怎么能對癥下藥呢?
不過周圍的人們,也還剩著些“不怕刺的”,像許閱。
她這人城府太深,心里有什么,沒人猜得出來。但好在她這人挺誠實,而且不搞迂回,不拐彎抹角,值得信賴。所以跟她在一起,還是會感覺得到很安全。時間長了,也就習慣還有她了。
當然,我也會在微博上找許好鶯聊聊天,可是跟她真沒什么可說的,我們畢竟不是一個圈子里的人,共同語言本就不多。而且沒了邇萍的裝飾,總覺得自己如同被拔了毛的孔雀,以前還有華麗的羽毛,現在只剩下皮包骨,外相丑陋,跟她們一起聊天的時候,總是覺得自慚形穢。
不能擺脫對邇萍的思念,更擺脫不了自己的歷史,也就沒法適應早就該適應了的現實。
1月11日晴有云
下午訓練結束后,看見許閱給我發的短信:“1月20號是姐生日,一起去吧”。
許好鶯?雖然我們都知道對方大體的長相,但對于我來說,我只是見過她的藝術照和戲照,她真正的相貌并沒見過。
——她不拍廣告,不接綜藝,甚至不接宣傳性質的活動,很少在媒體上露面。網上雖盛傳她的后臺很硬,要不,也不可能叫一個新人主演熱劇,但這也只是諸多流言蜚語中的一個。總之因為她在在媒體上曝光率低,所以負面新聞也不多。這在影視界算是一股清流吧。
至于演技怎么樣,就不好只通過幾部戲來評價。網絡上人們評價他們的愛豆是實力派,靠的是個人的氣質和演技;不喜歡的就說他是偶像派:這些完全做不的數的。眾說紛紜未必就是真相,而這似乎才能是正常的演藝圈吧:帶著一點點神秘,所以總有人去揣摩,去探尋——揣摩著,探尋著,流量就來了——娛樂圈的生存之道吧。
對于圈里人來說,最大的問題,并不是會不會被厭棄,而是被遺忘——這時我這個旁觀的人的視角。不過也聽徐好鶯講她自己的體會。
她說,演員真正的與他人的不同之處在于,她一直扮演的是自己的角色,而不是自己。而且一旦公眾人物,就必須為公眾品評。品評內容和目的,可能是對的合理的,也可能是錯的顛倒是非的。但不管是非對錯,當事人都得聽著,而且只能聽著,不能辯白。選擇了這條路,就必須得忍受這些,甚至真正退出了,公眾都沒法給你最公正的評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而聽她說別人她不清楚,但她自己真正擔心的并不是會不會被遺忘,而是身在其中,聽媒體、觀眾、粉絲品評的多了,自己都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這樣了,容易迷失了自己。所以也會有意無意地找一些圈外的朋友們,時常地借用他們視角的鏡子來自我反省——肉吃多了,得吃點素,才能找到真實的人生。
微信里,我跟許好鶯互相聊了一下近況,便問:“快過生日了,要我去為你慶生否?”
“來呀,一定要來呀。我明年就畢業了,現在也沒啥事,在家呢。生日的時候你們也該放假了,和許閱一起來啊。”——他們家就在隔壁市,車程一個多小時。
“嗯,好吧。生日當天我就不去了,給你慶生的人太多。我怕羞。提前一天去哈。”
“你是怕我招呼不到吧?也好,反正你也不是那種拘謹人,隨便點更好。對了,我也想早點見見你呢。只見過你身披戰袍的樣子,還不知道把衣服穿全了是什么樣的呢!呵呵……”
噗!不是吧!這個人,她,她可是第一次說話這么露骨而霸道,以前我們聊天都是非常客氣非常禮貌的。看來她心情是真的不錯……
她們所在的小區叫G市易華福區的一個小區。他們小區在地圖上很不起眼。